寧國公看了一眼臉色不好的寧千雪，低聲說道：“塵王今一大早便來了，說是想見你。”
寧千雪在寧國公說話的瞬間，已經收拾好了臉上的情緒，聲音雖然沙啞但很是完美，“見過塵王殿下。”
口頭上雖說行禮，可實際上寧千雪並沒有一絲行禮的跡象。
鳳塵也不介意，說道：“此時看來寧小姐的身體似已沒有大礙了。”
寧千雪步態優雅的走到寧國公的下首，等坐好後纔對鳳塵不冷不熱的說道：“本就沒什麼大礙，是祖父疼惜千雪罷了。”
鳳塵看了一眼一直笑眯眯的寧國公，放下手中的茶杯，開門見山的說道：“今日本王來是有個不情之請。”
“既是不情之請，便不必說了。”
“千雪，注意你的態度。”
寧國公見寧千雪一改平日溫柔的形象，對鳳塵冷言冷語。雖然知道原因，但還是免不了做一下表面工作。
“是，祖父教訓的是。”寧千雪端着完美的微笑，點頭稱是。
鳳塵有些莫名其妙，有些疑惑，“本王似乎沒有得罪過寧小姐吧？”
“許是身子不好，悶在府裡這麼些日子，弄的心情有些不好吧。”
寧千雪也不知道怎麼了，前幾次見鳳塵還能將寧千雪這個身份扮演的好好的，可是今天看見鳳塵卻忍不住一再諷刺。
鳳塵愕然，剛剛還說身體並無大礙，現在又說自己身體不好。這寧家的小姐是怎麼回事？
“塵王殿下此來，可是有什麼事？”寧國公見氣氛有些尷尬，開口緩解一下氛圍。
鳳塵也沒放在心上，並不在意，緩緩道出來意，“本王來也無甚大事，只是本王看寧千雪百花宴上作的那幅畫，筆法有些熟悉罷了。所以想來問問寧小姐以前可是認識一些什麼人？”
寧千雪臉色微微一凝，她的筆法較四年前大不相同，不過還是有些東西是改不掉的小習慣。
比如說，頓筆時那習慣性的微微下壓的勾。
可是四年前她武功在身，運筆沉穩有力。而如今，筆力虛浮，便在字形上用了心思。
沒想到，鳳塵居然還是能夠透過這麼一幅大不相同的畫，看出她以往的絲毫痕跡。
不過，那又如何呢？鳳塵，你如今這副深情模樣是做給誰看呢？
“王爺是想說，千雪的筆法有些類似露華公主嗎？”
鳳塵有些錯愕，當聽到那個名字時，雙手下意識的握緊。
他沒有想到寧千雪不僅猜到了他的來意，還敢就這麼說了出來。
要知道，這四年來，除了阿姐，再也沒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露華了……所有人都怕他傷心，不敢提。
其實不然，他喜歡和人談起露華，那是一種驕傲。
“每個人都會有一些連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小習慣，而本王看寧小姐的畫有些地方和阿蓉很是相似……”
“王爺忘記了？露華公主曾拜祖父爲師，而千雪是祖父嫡親的孫女。筆法書畫有些相似不足爲奇。”
寧千雪白的有些透明的手指，細細的摩挲着暖爐上的花紋。
眼神平靜無波，微笑恰到好處。
鳳塵對於這個答案並不滿意，擰了擰眉，道：“即便如此，也不會連阿蓉的一些小習慣都一樣吧？”
對於鳳塵的刨根問底，寧千雪感到好笑，啞着嗓子問道：“那塵王殿下認爲呢？”
鳳塵啞然，是啊，就算筆法相似又能如何？寧千雪有着阿蓉纔有的小習慣……
“也許，寧小姐你以前……”鳳塵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的想要問些什麼？
寧千雪垂眸，有些蒼涼的盯着手中的暖爐，彷彿可以看出一朵花來似的。
“不認識。”
鳳塵手下的椅子把手忽然裂開，發出一陣刺耳的響聲。眼神兇狠至極，彷彿寧千雪是他生死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樣。
寧千雪也不在意，涼涼的一笑，對着寧國公揚聲道：“祖父，你這屋子裡的椅子也着實不結實了些。回頭叫鬆伯重新給您換一套，咱們寧國公府還沒窮到這地步。”
說着歪頭看了一眼已恢復正常的鳳塵，聲音不鹹不淡，“塵王殿下還請見諒，祖父節儉慣了，讓塵王殿下見笑了。”
寧千雪身後的竹枝忍不住嘴角一抽，寧老國公這竹屋可是用千金難買的紫竹搭建的，屋裡雖然沒什麼東西，但這看起來樸實的桌椅可是上好的梨花木，窗戶前的矮凳上隨意放着的棋子乃是極品暖玉……
這還叫節儉？那別人家算什麼？家徒四壁嗎？難爲小姐居然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謊，嘖嘖。
不說鳳塵，就連寧國公都忍不住老臉一抽，喝了口茶，壓壓驚。
鳳塵皮笑肉不笑，“寧小姐玩笑了。”
寧千雪還沒用過早膳便過來了，現在有些餓了。也不虧待自己，指使着竹枝去那些早點。
寧國公閉眼假寐，鳳塵一派淡然的高高坐在那裡，寧千雪則是無聊的等着早點。
一時之間，屋內無人說話，一室靜默，也是難得的和諧。
不一會，竹枝便端來了一碗蓮子粥，幾碟小菜。一一擺放在寧千雪身旁的茶几上。
寧國公一向吃得早，所以竹枝便只准備了寧千雪自己的早飯。
寧千雪也不管屋內其他人，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鳳塵神秘莫測的看了一眼寧千雪，感覺大不相同。
寧千雪喝了幾口粥，在寧國公一連幾聲的咳嗽下，才擡起頭淡淡的瞥了一眼上座，說道：“塵王殿下是無所事事嗎？”
唔，潛臺詞就是，你怎麼還不走啊？
鳳塵本來莫不在乎的心態，也被寧千雪幾次三番的給激出幾分火氣來了，好脾氣的說道：“本王今日的確是沒什麼事，也好久不來寧國公府了，多呆些時候想必老國公也是不介意的。”
寧國公在躺椅上似乎是睡着了，一動不動。
寧千雪心中冷笑幾聲，也知道不說些什麼讓鳳塵信服的話，他是不會離開的。
不過，他想知道，她就要告訴他嗎？
一個慢條斯理的吃飯，一個不動聲色的端坐，還有一個光明正大的偷聽。
氣氛非一般的詭異，竹枝在寧千雪放下筷子的一瞬間，飛快的收拾乾淨，端走，再也不進來了。
寧千雪嘴角一抽，鳳塵也覺得好笑。
“想來塵王也知道，千雪並非自小就受祖父教養。而露華公主是由祖父親自悉心教導，我是祖父嫡親的孫女卻要拜師他處。千雪心中多少有些不服氣，曾用心模仿過露華公主的筆跡與書畫特點，想着有朝一日將之超越，可以讓祖父刮目相看。這個答案，塵王殿下還滿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