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地方？”眼風掃過旁邊的女孩，祁牧焱狀似漫不經心地問，“是哪種地方？”
“就是……”
“是什麼地方都跟你沒關係！”韓思藝忽地出聲，打斷陸衍恆的解釋。
駕駛座上的男子無奈地對後視鏡聳聳肩，然後眯眼看向車外：“小丫頭，再往前車子就過不去了，按你剛纔報的地址應該在這附近，你看哪兒停合適？”
韓思藝往窗外看了眼，回道：“我在這裡下車就行。”
下一秒，銀色跑車倏地一聲路邊停靠，剎車聲乾脆利落。
“叔叔，謝謝你送我！”關上車門，韓思藝對車窗裡的陸衍恆揮揮手，轉身拐進狹小的巷子，不見了身影。
祁牧焱倚在後座上，保持原來的姿勢不動，只挑了鳳目看向不遠處大片低矮不一的舊房小院，神色不變。
“牧焱，你似乎對這個小妹妹很感興趣哦？”陸衍恆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黑漆麻烏的什麼也看不見，他屈指敲打着方向盤，不懷好意地笑道，“不過看她的長相應該還沒有成年吧。”
沒有回答，男人眉峰輕斂似在思索着什麼，靜了片刻，冷不防道：“明天的高層董事會，你別遲到。”
“喂，你二叔只說讓你參加，可沒說要我陪同啊！”陸衍恆連忙提醒他。
自己還要去陪嫩模飛去阿爾卑斯山滑雪，哪有時間陪他耗。
“明天早上我的頭痛病會犯，所以這次的會議只能由你代爲出席。”男人慵懶地靠在車後座上，語氣薄涼。
陸衍恆對後視鏡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你這話分明是在否定我作爲白衣天使的能力。”
祁牧焱勾脣，直接給他扣上高帽：“就算沒病你也有本事整出點毛病來，我是相信你的職業水準。”
他揚眉，怒道：“你不僅是在侮辱我的職業，更是侮辱我的情操！”
“陸衍恆？”男人忽然不輕不重地叫了他一聲，淡淡的嗓音中隱着威脅。
被點名的某人頭往方向盤上一磕，激動了：“祁牧焱，當你的私
人醫生太他孃的不容易了！”
男人雙手抱臂，輕描淡寫地回道：“別忘了，每月按時發你高額薪水的我，也不容易。”
“好啦，知道了！”雖然心底有千萬個不願意，但是拿人工資替人辦事，爲了泡妞養車的票子，他忍了！
老街深巷，清幽靜寂。
韓思藝站在家門口，把校服脫下來搭在左臂上擋住傷口，深吸一口氣，走進家門。
電視裡還在放着民國時期的苦情戲，昏黃的白熾燈下，坐在小木椅上的韓妙心卻早已閉眼打起了瞌睡。
看着她略顯憔悴的側臉和身上單薄的衣衫，韓思藝鼻尖一酸，忍住心疼，她走到睡着的女子面前她將手放在嘴邊彎成喇叭狀，高聲一吼：“老孃！”
“啊！發生了什麼事，發生了什麼事？”睡得正迷糊的韓妙心被她嚇得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以那隻完好無缺的腳支撐着身體的重量，整個人也清醒不少。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睡在這裡，”韓思藝轉身拿起桌上的熱水瓶給她倒了杯熱茶，“還有啊，不看就要把電視關掉，你不知道現在電費又漲了嗎？”
“你個臭丫頭，敢數落你老孃我！”韓妙心接過她手裡的水，喝了兩口，“冰箱裡的飯菜自己熱了吃，我睡覺了！”
“啊，我一點兒都不餓，先去洗澡了。”韓思藝掩飾地低下頭，打算竄進浴室逃過老孃的那雙金金火眼。
就在她經過韓妙心面前的時候，女子目光正掃到她隨意搭拉在腕上的校服，擡手去拿她校服的同時，不忘數落道：“袖子拖在地上你也沒看到嗎，一點也不知道愛護，弄髒了還不是要你老孃我洗！”
“別拿！”韓思藝驚得直後退兩步卻還是沒能逃過她的魔爪，藏在校服下的那隻手臂頓時暴露。她咬着脣，小心翼翼地瞟了眼對面臉色越來越難看的人，心裡咯噔一聲。
慘了！這下死慘了！
她邁開腿正準備開溜，耳邊就傳來一聲驚天動地泣鬼神的河東獅吼：“韓思藝，你個兔崽子，又去跟人打架！”
“老孃，你小聲點兒，別把街坊鄰居都吵醒了呀。”見形勢不妙，她雙手合十，作哀求狀，“我知錯了，下不爲例行不行？”說着，她還可憐兮兮的對自家老孃眨巴着大眼，有點小狗搖尾乞憐的意味。
“你自己說說，”只可惜韓妙心完全不吃她這套，沉着臉色反問，“上個月初你是怎麼答應我的？你當時是怎麼對你爸作保證的？”
女孩瞄了眼牆頭上掛着的黑白照片，低頭認錯：“老孃，我下次不敢了，真的！”
“沒有下次了！”皺眉看了她許久，韓妙心不再說話，一瘸一拐地走到櫃前拿起一根藤條，直指她的腦門，“老規矩，出去，趴下！”
她不再求饒，默默從桌底抽出一條長板凳，走進院子。放下板凳，她自覺地趴上去，雙手抱着板凳頭。
“啪！啪！啪！”藤條一下一下抽落在她的後背，她咬着牙，一聲不吭，只是抓在凳腿邊的手指一點點收緊。
“韓家家訓第九條是什麼？”韓妙心拿着藤條一邊抽，一邊問道。
“不逞兇不鬥狠，不惹事不生非，不好管閒事，不爭強好勝，不作奸犯科，循規蹈矩，安分守己。”
“大聲點！”
“不逞兇不鬥狠，不惹事不生非，不好管閒事，不爭強好勝，不作奸犯科，循規蹈矩，安分守己。”
“明知故犯，罪加一等！”藤條繼續落下，韓妙心一下打得比一下用力，“給我再大聲點！不長記憶！我叫你不長記憶！”
“不逞兇不鬥狠，不惹事不生非……”
夜，幽謐寂然，只有女孩倔強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充斥在院子的每個角落。
韓妙心抽了許久許久，終於沒有力氣再打，扔下藤條回了屋。她走到老木櫃旁，擡頭看着掛在牆上不起眼角落的黑框照片，照片上男子冷峻的嘴角微微勾起，平靜地與她對視。
“烈哥，我只是希望我們母女倆能平安地過日子，我這樣對她究竟是對還是錯。”照片上的人沒有迴應，她擡手摸上自己的臉，溼漉一片，原來早已淚流滿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