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月知黎明
一個太監接過那種被蹂躪過的紙,清了清嗓子,但在看到那紙條上的字後,又面帶猶豫地瞧了齊貴妃一眼,見齊貴妃仍一副怒氣滿身的樣子,最終還是正了正紙條,一字一字念道:“愛情不過是一種普通的玩意,一點也不稀奇全文閱讀極品家丁。男人不過是一件消譴的東西,有什麼了不起?”
輕咳了一下,那個太監偷偷掃視了下齊貴妃的臉色,又接着道:“什麼叫情?什麼叫意?還不是大家自已騙自己。什麼叫癡?什麼叫迷?簡直是男的女的在做戲。是男人我都喜歡,不管窮富和高低......”
“行了!”齊貴妃擺擺手,冷冷地掃了我一眼,說:“且不說你現在的身份是黎王妃,你怎麼也是個公主出身,難道就你母妃就沒教過你什麼是羞恥之心?你聽聽你寫得這些東西,簡直是......”
“傷風敗俗?”見齊貴妃一副不想與我多言語的表情,我笑着接道,腦袋還是有些脹痛,我擡手撫了撫額頭,說:“讓貴妃娘娘誤會如此之深,真是妾身的不對,看來妾身有必要解釋解釋了。”
“首現,這歌詞不是我寫的,妾身不過是聽過,覺得好玩就記下了而已。其次,妾身知道什麼是羞恥之心,不需要誰再來教了,還有......”我笑笑,接着道:“妾身的母妃死得早,還真沒來得及教我這些東西。”
齊貴妃終於拿正眼瞧着我了,雖然是滿含冷意,但不待她說些什麼,門外就響起了熟悉的聲音。有四個月沒有聽到過他的聲音,他聲音裡還是有易辯的特有慵懶磁質。我很慶幸,即使再次聽到他的聲音,我心裡依然沒有任何感覺。
“貴妃娘娘還真是悠閒,竟然有時間來本王的府上溜達。”
隨着身後腳步地靠近,一股淡淡的酒香隨之飄過來,我依舊背對着藍唐黎。無所謂地拿起桌上尚未冷掉的醒酒湯,雙手捧着碗底。更加氣定神閒地喝起來。
“黎王可總算知道回府了。”齊貴妃冷冰冰地說道:“正好,你也該好好管管自己的家事了,免得敗壞了皇室的名聲。”
藍唐黎輕笑兩聲,語氣顯得比我剛纔還有不屑好幾倍。我聽到他從地上撿起紙張的聲音。他說:“難道就因爲這個?”
“黎王認爲這還不夠?”齊貴妃顯得有些動氣。
“不過是幾句不值一文的歌詞罷了,再說,她剛不也說了,這歌詞不是她寫的。”
我端着碗的手微微一頓,他剛纔就在門外嗎?他什麼時候來的?遲遲不現身,難道是想看我笑話?或者,以爲我會求助於他?
“不是她寫的,她就沒錯了嗎?身爲黎王妃,幾次三番做出如此不堪入目的事情,黎王如果一直這麼偏袒她下去。她將來也許就真得會如這歌詞上所寫,是個男人。都喜歡了!”
我慢慢放下已經空了的湯碗,齊貴妃這話說得有點過了,她既然看過這歌詞,就該知道,後面還有一句,“是男人我都拋奔,不怕你再有魔力”。可她偏偏就挑了這句來說,其意欲顯然易見,她就是想把這頂黑鍋給我蓋實了。
我的名聲雖然已經不怎麼好。但我依舊不能容忍別人用這樣的詞彙來侮辱我。稍稍用力捏了下碗沿,我收回空着的手。轉過身,正要回擊,卻見藍唐黎站在我面前,背對着我搶先一步說道:“照貴妃娘娘這意思,那後宮早就變成了妓院了!”
“你!你什麼意思?”藍唐黎這一句對齊貴妃的刺激似乎不小,她扶着宮女的手都顫抖了起來,看來氣得不清。
“貴妃娘娘果真不知道?”藍唐黎的話語裡充滿了諷刺的笑,他說:“這後宮的嬪妃,包括貴妃娘娘你在內,哪個沒看過春宮圖?照娘娘剛纔的意思,這看過春宮圖的人可不都要變得跟圖上畫地一樣了,呵呵。”
虧他還笑得出來,不過,恐怕也只有藍唐黎敢用這樣的比喻和語氣跟齊貴妃說話了吧。看着齊貴妃一臉氣得發紅的臉蛋,連那些粉妝都蓋不住她的氣憤,我心裡卻沒有太大感覺,對我不喜歡的人,我本來就不屑去在意,她還配不起我的幸災樂禍。
不過,我不喜歡這種被迫躲在藍唐黎身後的感覺,會讓我覺得自己是在被保護,我不想跟他再有什麼糾紛,更不想讓他以爲我欠了他什麼。
“看來,黎王是鐵了心要維護,那就當本妃多事了。”屋內沉默了半晌,齊貴妃才緩緩開口,臉上竟不再有氣惱之意,還微微帶着些嘲諷的冷笑。
頓了頓,齊貴妃冷冷地掃了我一眼,又看向我身後空的湯碗,說了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話,她說:“畢竟,黎王既然能放縱自己的王妃宿夜噬酒,自然也能放縱她和不三不四的男人來往。”
說完,齊貴妃轉身就作勢要走,但她既然說了最後那半句話,自然也就是算準了藍唐黎不會讓她就這麼不清不楚地走掉。
“貴妃娘娘還是喜歡這麼把屎盆子到處亂扣。”藍唐黎說出這麼粗俗的話,倒是讓我有些吃驚,我淡淡地擡眼掃了他一下,他嘴角依舊噙着那抹玩世不恭的笑,他接着說:“貴妃娘娘要麼說清楚你口中所謂的不三不四的男人,要麼就把這句話再咽會肚子裡。”
藍唐黎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始終優雅,但那語氣中的冷意卻是掩也掩不住的。
齊貴妃本來就沒打算真走,她如此大費周章地過來,自然不會受了一肚子氣就回去。她面色冷冷的,低聲喊道:“來人,把人給本妃帶上來!”
還是有備而來,她還帶了其他人來?會是誰?崑崙?許青?阿明?還是杜成?
來人是被兩個太監拖着進來的,顯然是被用過刑的,兩條腿毫無生氣地被拖過門檻,一隻腳上的鞋子還被掛掉了。
他的頭髮是披散的,頭也有氣無力地垂着,但看身形,我並沒有太大印象,可以肯定不是我猜測得任何一個人,但齊貴妃肯定不會隨便找個人來充數,她還沒有蠢到那個份上。
但是,這名男子又是誰呢?
正當我在心裡猜測之際,其中一個拖着這名男子的太監猛然伸出手狠狠拽住男子的頭髮,將他的連仰面朝向我們的方向。
“小趙!”在看到那張完好無損的臉時,我忍不住低呼起來,居然是釀酒師小趙!
“老......老闆,對不起......”
被那太監粗魯地拖着,他還不住地跟我說對不起,我雖對小趙瞭解不多,但我知道他是個單純善良的人。上次的假酒事件,他被孫掌櫃那樣用刑,都不肯出賣我。而且,他是少數堅守霸王別姬到最後的人,我還記得上次教訓完周海濤,走得時候,他說又新釀了很多美酒,要我有時間嚐嚐。
我皺起眉頭,齊貴妃還真是狠,除了他的臉,他身上能動的地方,都被用了刑。
我正要走過去,藍唐黎卻似無意般擋在我面前,對那兩個太監淡淡地說:“鬆手吧,人都這樣了,要跑也跑不掉。”
那兩個太監自然不敢違抗,丟下小趙就乖乖退一邊了,但沒有了他們的支撐,小趙就像灘軟泥般更加無力地趴在地上,如果不是看到他那時不時被鼻息吹起來的髮絲,我會以爲,他已經沒有生氣了。
“貴妃娘娘對他做了什麼?”我定定地看向小趙,甚至沒有去瞧一眼齊貴妃的表情。
“本妃不過是做了些分內的事,讓他老實交待一些事實。”齊貴妃說着,話語裡又恢復了初始的傲氣。
“那麼,貴妃娘娘打探到了想知道的嗎?”我突然笑起來,把眼睛轉向齊貴妃。
“事實就是事實,即使本妃不打探,它也存在。”齊貴妃說得模棱兩可。
趴在地上的小趙卻突然抽搐起來,身體動了兩下,似乎突然被注入了什麼力量般,他喊道:“我沒有!沒有!我和老闆什麼都沒有!什麼罪都是我的錯,不關老闆的事!不關老闆的事......”
我心裡一動,莫名就覺得胸口有一團氣在涌動。又想起孫掌櫃對他用刑後,他也是這樣,不管被怎麼虐待,始終不肯說一句出賣我的話。
“來人!去請大夫!”這句話我基本是吼出來的,也顧不得周圍的人是什麼眼神,大步上前,就要把小趙從冰冷的地板上扶起。
才跨了兩步,手臂突然被從後抓住,我轉過臉平靜地看向藍唐黎,他也緊緊盯着我,對峙了幾秒,他抓着我的手臂稍稍鬆了鬆,對一旁的尹田說:“先把他扶到椅子上吧,去請大夫過來。”
眼看着小趙被兩個丫鬟扶了好幾次才從地上弄到椅子上,不知道齊貴妃對他做了什麼,試了好幾次,他都坐不到椅子上,後脊就像什麼都沒有般,完全沒有東西能支撐他。
最後,還是找了張長軟椅,纔將他勉強安置在上。
我想上前查看他的傷口,至少能說幾句安慰鼓勵的話。他和我們不一樣,他是個真性情的人,他需要這種精神上的慰藉。
可藍唐黎始終抓着我的手不讓我上前一步,齊貴妃也一臉看笑話般,眼神在我們三人之間不住流轉。她這下倒變得很自覺,也不說要走了,略顯愜意地坐在椅子上,似乎做好了要看一場好戲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