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以貫之是許靖

兒時讀到"人間正道是滄桑"詩句,很是茫然:"正道怎麼會有滄桑呢?"及至長大,方知其哲理之臻。現將東漢末年、三國時期名士許靖的滄桑整理如下,以饗讀者。

許靖,出生年月不詳,字文休。汝南郡平輿縣,即時下河南省平輿縣人。

許靖與堂弟許劭一起成名。他倆的長處就是客觀公正地評價他人,類似時下電視臺所辦訪談節目中邀請的專家。不同的是,專家談的是事件,許靖與許劭談的是人物。

不過,許靖與許劭雖是堂兄堂弟,但世界觀卻截然不同。許劭擔任汝南郡功曹一職時,許靖前去該郡報考吏員。按照時下習慣,堂哥的事,堂弟得幫。但沒想到,許劭卻排斥許靖,結果本該錄用的許靖反被淘汰。無奈之下,許靖只得找了一份替人趕馬磨糧的苦工,以賺取生活費用。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不久潁川人士劉翊,前來汝南擔任太守。劉翊聽說才智不淺的許靖在本郡"磨糧",便找到他,請其到郡府擔任計吏,負責察舉孝廉。許靖受過許邵的刁難,深知箇中滋味,堅持唯賢是舉,不久升任尚書郎,掌管官員選用。

公元189年,漢靈帝駕崩。經過衆多人蔘與的一番瞎折騰,涼州軍閥董卓最終掌控朝政。董卓急於選拔對自己忠誠的人才,便任命唯諾於他的東漢大臣周毖爲吏部尚書,同時提任許靖協助周毖,共同舉貶升降天下官員。

周毖身爲尚書,兼管許多政務。周毖知道許靖人品不錯,因此放手讓他去選擇具備"德能勤績廉“的優秀人才。許靖就將荀爽、韓融、陳紀等舉薦公卿、郡守職務,又舉薦尚書韓馥爲冀州牧,侍中劉岱爲兗州刺史,張諮爲南陽太守,孔伷爲豫州刺史,張邈爲陳留太守,而許靖自己則被周毖提議爲巴郡太守,後來又覺得他辦事幹練,還是留在"中央"爲好,故又將許靖改任御史中丞。

不料韓馥等人到職後,提議袁紹爲盟主,聯合起兵討伐董卓,史稱"酸棗會盟"。董卓見"會盟"成員,多數是周毖認可的"好人",即召周毖怒斥:"你們都說應當選拔任用品行高尚之士,我聽從了。但你們所推薦的這些人,上任還沒幾天,就開始攻擊我,而且還是聯合攻擊!我爲何要用這些忘恩負義之徒!"說罷,喝令推出周毖斬首。

許靖聽到周毖被斬消息,大驚。憑着多年評價他人所積的經驗,他覺得董卓絕對不會放過自己,於是急忙出逃,先後到過豫州、揚州、吳郡,最後落腳會稽太守王朗處。

公元195年,孫策東渡長江,準備攻略會稽。許靖認爲孫策兵鋒銳厲,勸導王朗暫避,但王朗以"自己乃一郡之主,不可擅離職守"爲由拒絕,不過王朗卻勸許靖離開。其時交州社會安定,人們便往交州而去。許靖出發那天,一直孤身坐在江岸上,目送隨從人員、親屬族人乘船離去後,方纔起身上船跟進。

史載,同樣逃難寄身交州的陳國人袁徽,在給曹操謀士荀彧的信中稱讚許靖:"許文休流落交州以來,一直與衆人同甘共苦。每當遇到憂患危急之事,總是先爲他人着想、考慮,最後纔是自己。許文休以人倫綱常對待同類,仁義寬厚,深爲衆人敬佩。他做的好事當然還有很多,不再一一俱列。"

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後,派鉅鹿人張翔出使交州。張翔狐假虎威,想憑自己的權勢徵召許靖,欲以簽訂誓約束縛許靖,許靖拒不答應。但許靖卻給曹操寫信,希望他以國家安寧爲重,讓百姓衣食無憂,同時又提了一些治國用人上的合理化建議。許靖請求張翔將此信轉交曹操,但張翔記恨許靖不與其簽約,私下將許靖的信簡取出,全都扔進海里。

益州牧劉璋聽聞許靖棲居交州,便派使者前去徵召許靖回益州當巴郡太守,理由是這個職位乃系當年周毖所提議。許靖便隨益州使者入蜀。劉璋又給他加了一個廣漢太守。住在荊州的大儒宋忠,聽說許靖兼任巴郡、廣漢兩個太守之職,便寫信給蜀郡太守王商:"許文休風流倜儻,有蓋世才,您當應以他爲楷模。"公元211年,許靖接任王商的蜀郡太守之職。

時隔三年,劉備率軍包圍成都。許靖分析認爲,劉璋難御劉備,便想越城投降,結果被劉璋發覺。因劉璋自己也覺得成都確實難守,故沒有處決許靖。劉璋投降後,劉備聽說許靖做過背主之事,便輕視許靖,對他不加任用。

法正就勸劉備,說:"天下做過背主之事的人,多如牛毛,我就是內中一員。真正有德有才的人,都像許靖那樣,慣於擇良棄劣。然而今日主公之行爲,卻有寒德才兼備賢人之心。開創大業,需要動員天下之人,但主公又不可能挨家挨戶去吆喊。而許靖名聲之大,早已傳遍天下,如果主公對他不能待之以禮,天下之人則會因此說主公在輕賤賢才。所以說,主公應對許靖報以敬重。"劉備於是厚待許靖,任命他爲左將軍長史。

公元219年,許靖成爲漢中王勸進表的十一位代表人物之一。劉備成爲漢中王后,又拜許靖爲太傅。

公元221年,劉備即位稱帝,冊封許靖說:"朕得以承嗣帝業,君臨天下,日夜惶惶不安,惟恐不能平定四海。百姓未能親附,五德不彰,你身爲司徒,應當謹慎地佈施五常教化,使其弘揚光大。你要自勉啊!持之不倦地佈施仁德,以滿足我的心意。"

許靖年過七十,察舉人才,仍守原則:獎勵提拔賢士,品評清淡不倦。諸葛亮見他,都予下拜,以示敬重。

公元222年,許靖去世。華歆、王朗及陳紀之子陳羣,曹魏初期曾任三公輔佐大臣,許靖都與他們保持通信,敘誼念情,誠懇真摯。

元末明初學士陶宗儀在著《書史會要》時載:"許靖善行草,其作品今不傳。"《全三國文》收有許靖《奔孔伷自表》、《因衆瑞上言》、《與曹公書》等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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