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吳馬忠終窩囊

上世紀九十年代後期,我所蝸居的城市,發生了一起惡性案件。爲了及時擒獲兇手,消除有害社會正常秩序的隱患,警方撒開大網“捕撈"。也是順利,當天就將兇手抓獲。不過這個兇手不像其他案犯那樣供認不諱,而是一路老喊冤枉。沉浸在喜悅中的民警,也不管他喋喋不休。等到着手給其辦理"收容審查"手續時,方纔發現差錯。原來該人與兇手姓名不僅相同,而且年齡亦僅差一歲,尤爲讓人驚訝的是,他的左臉頰上,長着一顆與兇手一模一樣的黑痣。

最近遊覽三國曆史,意外被一個名叫"馬忠"的人,弄得糊里糊塗。經過仔細分辨,方纔明白混淆之因一一蜀漢有個馬忠,東吳也有一個馬忠。誤會之餘,決定分別撰寫他倆的人生軌跡。先講東吳馬忠。

馬忠,生卒年月不詳,家庭情況不詳。三國時期吳國將領潘璋部下司馬。這個馬忠,在羅貫中的《三國演義》中,出場次數不多,但是每次出現,皆有看點:雖然武功能力不是太強,卻射殺射傷對方不少名將;雖然常立卓著戰功,卻不被孫權重用封賞;雖然蟄居安全營寨,卻被梟首作了"投名狀"。

劉備自封漢中王后,大加"提攜"與其同甘共苦的難兄難弟,蜀漢五虎將因此橫空出世。公元219年,關羽率軍攻擊曹魏,前期勢如破竹,不僅打得曹魏名將曹仁龜縮城池不敢出戰,而且生擒、處斬馳援曹仁的曹魏名將於禁、龐德,以致曹操欲"遷都避之"。

然而之後的形勢,卻因東吳與曹魏勾連而讓關羽遭遇"滑鐵盧"。關羽一敗再敗,直至在麥城被東吳潘璋部圍困。因劉封挾嫌拒絕施救,關羽只得棄城突圍。結果:"正走之間,一聲喊起,兩下伏兵盡出,長鉤套索,一齊並舉,先把關公坐下馬絆倒。關公翻身落馬,被潘璋部將馬忠所獲"。閒話不贅,之後就是孫權將關羽首級送交曹操。

得知關羽死訊,劉備大怒,整日以淚洗面。在賜死見死不救關羽的劉封、忍受三弟張飛因關羽之死牽連冤死等事件後,坐上龍椅的劉備,於公元222年,親率號稱七十餘萬的蜀漢大軍,征伐東吳,誓爲關羽報仇。期間老將黃忠,堅決要求"站好最後一班崗",於是劉備任命他爲前部前鋒。黃忠到達夷陵地段後,有人傳話給他,說劉備在一次小範圍的軍事會議上稱:"老將無用"。黃忠懷疑劉備是在說他,心中不服,便親自趕往前線,要與吳軍一決高下。

湊巧吳將潘璋率部前來挑戰,於是黃忠上馬出戰,僅用三個回合,就將潘璋部將史蹟斬落馬下。潘璋大怒,揮刀進攻黃忠,兩人大戰數十回合,不分勝負。潘璋暗自吃驚,覺得一時難以戰勝黃忠,便引軍撤退。黃忠趁勢追擊,大敗吳軍。蒞日,潘璋又來挑戰,再次被黃忠擊敗。潘璋撤退,黃忠緊追不捨。結果:"忽然狂風大起,忠急退時,山坡上馬忠引一軍出,一箭射中黃忠肩窩,險些兒落馬。吳兵見忠中箭,一齊來攻,忽後面喊聲大起,兩路軍殺來,吳兵潰散,救出黃忠。"

黃忠雖然被張苞、關興救回寨中,但因馬忠所射之箭,正中其肩,且因箭頭塗毒,加之入肉較深,當夜不治離世。

馬忠是個偏將,在圍攻關羽之戰中立下汗毛功勞。關羽是誰?關羽乃是創不"溫酒斬華雄"、"斬顏良誅文丑"、"過五關斬六將"、"威震華夏"等戰績而名揚三國天下的名將,死在馬忠手中,照理孫權應該予以重用纔是,但是非常奇怪,孫權不僅沒有對其加官,也沒對其封爵,只是將關羽的座騎"赤兔馬"賞給馬忠。馬忠得此駿馬後,也是高興,欲予盡心馴養,無奈赤兔馬思念關羽,拒絕進食,不到一個星期,即隨關羽而去。而馬忠箭傷黃忠後,孫權卻連"馬毛"也沒賞他一根。

其實馬忠的功績,並不侷限改變蜀漢三個上將的命運,在與曹魏的對戰中,他也功績累碩。樂進是曹魏五大良將之一,他在被遣南征東吳時失利,戰敗後不得不退守合肥,在城牆視察佈防情況時,正被馬忠覷見,於是對着樂進就是一箭,這一箭好巧不巧,射在樂進腦門上,直接斃命;張遼跟隨魏文帝曹丕出戰,好遇不遇,遇上神射手馬忠,一箭飛去,正中張遼腰部,箭傷不治而死;曹仁堅守樊城數十日,終於在東吳朝關羽打了"背後一槍"情況下,趕走關羽。但在後來與吳國交戰時,受傷於馬忠的暗箭,療養期間鬱死。除此之外,在羅貫中的筆下,許褚、文鴦以及謀士毛玠等人,都是被馬忠一箭斃命。因此有人戲言:"不出名的馬忠,殺了三國一半名將"。

不過,真正的三國中,馬忠並沒有那麼大的本事。羅貫中如此擡舉馬忠的"箭技",有着兩個原因:一是爲了博取讀者眼球而把戰績全部歸於馬忠身上;二是爲了替關羽、黃忠開脫,他倆的死,不是死於無名之輩,而是有許多名將墊底,說明關羽、黃忠"虎落平陽被犬欺",純屬"暗箭難防"。

但並非所有事屬於"難防"。比如本文開篇所扯的那起案件,因於同名同姓,長相神似,被急於結案的警員弄出個張冠李戴的結局,這能原諒嗎?不能!馬忠箭術高超,戰功輝煌,照理孫權應該予以重用,但奇怪的是,他一直沒入孫權"法眼",至死仍在"原地踏步",以一個偏將身份,演繹了一出"朝中無人莫做官"的可悲之劇,

但就是這個不被孫權看重的吳忠,卻被麋芳、傅士仁所"看重"。面對"挾七十萬大軍徵吳“的劉備,這兩個叛將又萌重回蜀漢之念,於是乘着馬忠熟睡之際,將其斬殺,然後裹首投奔劉備。不料劉備不僅看不起馬忠這顆人頭,而且不念麇芳、傅士仁舊功,斬下兩人頭顱,祭奠關羽,壯軍出征。

儘管馬忠是個"殺了三國一半名將"的神射箭手,但死得卻是窩囊透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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