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朝西在酒吧醉了兩晚,像是昏死過去。
一醒來就跑去警察局鬧事。
他明明醉了,卻說得極其認真,語氣堅定沉重近乎懇求,表情陰鬱又悲傷,“幫我找找笙冰好不好,幫我找她好不好,她那麼笨,一定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最後是李宇軒硬拖着他回家的。
一昏睡,又是恍惚。
總是會夢到笙冰,總是會在腦海裡幻想她笑起來的樣子,總是聽到她在耳邊低喃他的名字,總是會覺得她就在他的房間裡四處走動,總是覺得她的氣息就在他身邊……
可是等他稍微清醒一點,笙冰就消失不見了,他怎麼找也找不到。
未知的等待是漫長又艱辛的。
可是,那羣警察卻用冰冷的聲音告訴他:
“我們在燒焦的廢墟里發現了一些未燃盡的頭髮,經過驗證,是屬於井笙冰小姐的,請你節哀。”
啊,對。
那天起了大火啊。
整座樓都被燒了。
五人重度燒傷,兩人死亡。
一是因爲煤氣中毒,二是火災。
笙冰呢?
警察並沒有發現她的屍體,但發現了她的DNA,而這個人,在火災之後,就消失了。
消失地無影無蹤。
甚至有警察在想,是不是燒傷力太大,直接都變成了灰燼?
孟朝西怎麼可能相信,他每天都去房間看看,想着笙冰會忽然在他轉頭的時候出現,或者趁他不注意的時候矇住他的眼睛。
她以前不就喜歡這種無聊的小遊戲嗎?
這次也是她在跟他玩遊戲,她在等他去找她。
他可一點都不相信笙冰會離開的。
最初他天天去警察局找人,渴求警察叔叔幫忙。後來他覺得警察根本就不把這個案子放在眼裡,於是他總是鬧事博得關注,不停地闖紅燈,不停地飆車,不停地跟人打架,不停地在酒吧裡惹是生非。
成天與酒爲伴,不知今夕何夕。
是曉涵的那一巴掌打醒了他。
“笙冰死了,死了!你知不知道!”曉涵紅着眼,聲音顫抖,望着頹廢到崩潰邊緣的孟朝西,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笙冰離開了,她的媽媽也離開了,你不要再騙自己了!”她指着孟朝西的鼻子,說了很多難聽的話,替笙冰不值,替笙冰憤怒。
“不,不,她沒死!她只是躲起來了,她只是不願意見到我所以躲起來了。她沒死。”他低聲說給自己聽,卻連自己都無法相信。
陳戀怡的後事,是曉涵他們料理的。
她母女倆在這座城市沒有親人,只剩下他們幾個朋友送笙冰媽媽入葬,場面心酸又悲涼。
墓地靠山朝南,總是會颳起南風,山上樹木蒼翠,總是隨風盪漾。
他們對笑着的陳戀怡鞠了一躬,靜待了一會兒才離開。
笙冰依舊沒有出現。
依舊沒有音信。
渾渾噩噩三個月,孟朝西終於打起精神,開始每天去笙冰以前待過的地方等待。
他買了好多芒果和滷肉卷,總是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一半分給對面空空的座位,一半留給自己。
他總是聽艾薇兒的歌,然後一個人在寂靜的夜晚裡孤獨地唱。
他也會去遊戲城玩保齡球,玩遊戲機,想象笙冰玩遊戲的表情和動作,他會覺得內心一暖。
他試着自己完成一道菜,首先是糖醋排骨,沒有笙冰做出的那種美味,便一直不停地嘗試,重來。
還有吉利。
笙冰離開以後,吉利和斑點狗總是跑到她房間的地板上趴着不動,偶爾嗚咽兩聲,又將頭埋在地上。
孟朝西把自己活成了另一個笙冰。
在他根本未察覺的時候。
但是他真的錯了。
錯了,就要爲他的錯誤付出應有的代價。
後悔嗎?
後悔!
可是又能怎樣呢?如果他能早些將話說出來,將事情講明白,又怎麼會成爲今天這個局面?這個無法收拾的局面?
現在,他連笙冰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解釋她還會想聽嗎?
他後悔得恨不得扇自己耳光。
在心底裡咒罵自己千萬遍。
可那又怎麼樣?
能回去嗎?
再也找不到笙冰了。
那個笑容像陽光,永遠也打不倒的快樂少女已經不見了。
他,再也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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