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梅嘉都暫時放開了手頭上的工作,跟着寧美如東逛逛西看看,玩的不亦樂乎。寧美如似乎也越來越依賴梅嘉,整天跟梅嘉膩在一起,就連睡覺也不例外。
梅嘉曾提過要寧美如去她爸爸的家裡過夜,但是寧美如想都沒想斷然決絕,當問及她理由時,她卻是支支吾吾的,什麼也說不出來。
梅嘉以爲她是在擔心陸封也在她爸爸的家裡,就跟她講明瞭情況,說陸封一直住在醫院裡。寧美如瞭解情況之後,還是搖頭否定,說什麼也要跟梅嘉住在一塊。
梅嘉拗不過她,只要作罷,不過仔細想想,這個女孩跟自己住在一起也沒什麼不好的,至少自己可以照顧她。而且,她看得出女孩跟自己在一起是開心的,她甚至天真地想,如果自己能讓女孩開心得忘記了她的爸爸那是再好不過了。
至於陸封,自從上次晚上跟她們分開之後,他就沒有再跟她們在一起過。梅嘉期間說過好幾次,要陸封過來跟她們一起出去玩玩,但是陸封都婉言謝絕了。
這幾天的時間,陸封抽空也會去十里飄香看看,要麼被告知嘉姐和寧美如不在,要麼就看到寧美如和嘉姐並排而坐,手拉手在笑談着什麼。
這一幕讓陸封感到欣慰,以至於他不忍心去打擾她們,生怕寧美如會見到自己之後變得不開心,所以他只是在門口之外的一個小角落裡偷偷瞥幾眼之後,就悄無聲息地離開。
生活還得繼續下去,雖然充滿了不如意,但是終歸是趨於穩定了。
白天負責管理,晚上負責照顧厲茜,肖柔雪不知從哪兒得到的消息,也知道陸封在醫院,她也會偶爾來醫院看看陸封,她的出現往往會讓林心的情緒驟然低落,但是她也沒有說什麼。事實上,她也不好說什麼。
這有條不紊的生活讓陸封感覺到累,但同時也感覺到滿足。甚至有那麼一刻,陸封在想,如果生活一直這樣下去那該多好。
然而,煩心事還是不請自來。
還是一如既往的周氏歌曲的鈴聲,陸封從睡夢中醒來,不耐煩地拿起手機看了看,只消一眼,他就睡意全無。
是媽媽打來的。
“喂,媽媽。”
“哎,小封啊,你沒有在忙吧。”媽媽的聲音似乎有些擔心,“媽媽有沒有打擾到你?”
“沒有,沒有。”陸封拿下手機看了看,已經九點多鐘了,“我沒事兒,媽媽,您有事嗎?”
“媽媽沒事兒,就是想你了,但是又怕打擾你,所以一直沒有給你打電話。但是這幾天,爸爸媽媽實在想你想得厲害,就忍不住打了個過來。”
陸封一陣心酸,仔細想想,自己的確好久沒有打電話回去了,也沒有問問爸爸媽媽他們生活的好不好,自己真他媽的是個混蛋。
“小封啊,已經到一月份了,你們該期末考了吧?”
“啊?”陸封趕緊回過神來,“是啊,我……我們還有……幾門課沒……考呢,我還在複習……複習着呢,嘿嘿嘿……”陸封第一次感覺撒謊這麼困難。
“嗯,複習歸複習,身體纔是最重要的。”
“是啊,身體是革命的本錢。”爸爸的聲音在聽筒裡小聲地傳來。媽媽的聲音逐漸遠離,小聲地嗔怪了爸爸幾句:“我在跟兒子講話,你插什麼嘴。”爸爸沒有回嘴,只是不滿地咕噥了兩聲。
陸封忍不住笑了笑,幾乎是同時,一股熱流在眼眶中打轉。
“小封啊,”媽媽的聲音重新回到電話前,“考完試是不是就回來了?”
由於情緒的驟然激動,陸封幾乎說出話來,似乎只要一說話,自己就會哭出來。後在媽媽的再三催促下,陸封才勉強開口:
“嗯,很快……很快就回去。”
媽媽似乎聽出了陸封的情緒,不免擔心地問道:“小封啊,你怎麼了?是不是在外面受欺負了?”
“沒事兒。”陸封揩了揩眼角,強迫自己正常起來,“誰敢欺負我啊?我沒事兒。一考完試我就回去,我也……嘿嘿嘿,我也挺想你們的。”
“呵呵呵呵……”媽媽開心地笑了笑,聽聲音,這笑聲中還有些許哭腔,“好好好,兒子長大了,知道……知道想爸爸媽媽了,好好好……”
“你們在家裡要好好的,我很快就會回去的。”
“我們好着呢。”媽媽的聲音突然又變得歡快了許多,“就是你爸他啊,現在一天都要抽整整一包煙,都快把我氣死了。你以後千萬別抽菸,聽到了嗎?”媽媽的話一說完,就聽到爸爸在後面小聲地嘟囔着。
陸封咧咧嘴,隨即笑說道:“好好。”
“還記得家裡的小狗嗎?現在都長成大狗了。現在啊,跟你爸的關係好着呢,整天圍着你爸轉,呵呵呵,就好像你爸是它的親人一樣。”說罷,又傳來爸爸小聲地不滿。
陸封不說話,只是報以笑聲,媽媽似乎興致越來越高,仍然滔滔不絕地講着,就好像跟陸封通電話是一次彌足珍貴的機會,不忍心就這樣結束。
“你爸他啊,今年乾的不錯,老闆給他結工資時,特地多給了他三千塊錢,也算是電視上說的那個……那個年終獎吧。”這一回,爸爸的聲音終於理直氣壯地傳來:“那是!兒子啊,你快點回來,爸爸好好獎勵你。”
陸封聽着爸爸媽媽的話,心裡甜一陣酸一陣,似乎又想大聲笑,又想放聲哭。
“小封啊,還有就是……”這一次,媽媽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爸爸攔了下來,“不要說了,兒子還要複習呢,我們不能耽誤他學習的時間。”媽媽一下子愣住了,幾秒鐘之後,她交雜着不捨與抱歉的聲音傳來:
“小封啊,媽媽把你要考試這件事給忘了,對不起啊。”聽得出,媽媽的笑已經很勉強,她現在臉上的表情應該很難看吧,“好了好了,媽媽不說了,你複習吧。別忘了,,身體還是最最最重要的。”
“嗯,媽媽,我記住了。”
“嗯,乖兒子,媽媽掛了。”
說罷,陸封分明聽到聽筒裡仍然傳來沙沙聲以及輕微的喘息聲——媽媽並沒有掛斷。
幾秒鐘之後,媽媽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你這孩子,怎麼還不掛電話?”
“媽媽,你先掛吧。”
“行,媽媽先掛,你一定要記住媽媽的話啊。”
“嗯,我會的……”
最後遲疑了幾秒鐘之後,聽筒裡只剩下了冰冷的“嘟嘟嘟”聲。陸封眨眨眼睛,突然感覺心裡空空的。擡起頭時,恰巧遇上林心複雜的目光,那目光中有悲傷,有感動,有喜悅,更有深深地悲憫。
陸封勉強笑笑,晃了晃手機:“媽媽打來的。”
“嗯嗯。”林心笑着點了點頭,同時她的眼眶中變得晶瑩剔透,“媽媽很關心你。”
“是啊,她很關心我。”陸封緩慢地下牀,趿着拖鞋向衛生間走去。
隨着衛生間的門“哐當”一聲鎖死,陸封沉悶的哭聲從喉嚨裡迸發出,霎時間盈滿這個小小的空間。
林心盯着衛生間那扇白色的木門發愣,她知道陸封在幹什麼,她也知道陸封爲什麼會這樣,她更知道陸封在忍受着難以言明的疼痛與無奈。
可是,這又能怎麼樣呢?
她無法幫助陸封做些什麼,她甚至連勸慰陸封的勇氣都沒有,因爲她知道,陸封的傷口不是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就能夠撫平的。
這一刻,林心所遭受的痛苦並不比陸封遜色多少。
兩個空間,兩個獨自悲傷的人和鬼,兩段截然不同的故事,兩顆潺潺流血的心。彼此各懷心事,但卻始終深埋心底,這蒼白的感情除了自己,再無他人能懂。
一月一號,和平街道的第三路口發生一起車禍。經查,共有一輛車損壞嚴重,這輛車上的三名西裝男子無一例外全部死亡。但是,奇怪的是,肇事者已經逃之夭夭,根據現場目擊證人的口供,肇事車輛是一輛金盃麪包車。這就讓人匪夷所思了,因爲被損壞的車輛是寶馬X3,按照車身質量的評估,金盃麪包車是很難把一輛寶馬車損壞地如此嚴重的。更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從交通視頻監控來看,並沒有發現該輛金盃麪包車,只是看到該輛寶馬車在行駛過程中突然變得破碎不堪,進而造成人員傷亡。
這樁奇異的交通事故讓專家們紛紛撓頭,甚至有的專家在私下裡笑稱:這又是一件未解之謎,可與威尼斯湖水怪相提並論。
如果,這樁交通事故就成爲世界未解之謎的話,那麼在一月三號發生的事情,更是遠遠突破了人類的想象範圍。
一月三號,晴朗,溫度:九攝氏度至零度,西北風二到三級。在冬季中,這樣的天氣屬於愜意的,然而發生在園嶺路第四路口的一樁慘案讓人不寒而慄。
四名男子橫死街頭,路口的四個拐角分別各有一具屍體。屍體同樣都是一絲不掛,同樣都是腿部中槍,流血過多致死,同樣都是死不瞑目,死狀同樣慘絕人寰。
警方已經介入調查,目前毫無進展。真正讓人不解的並不是這樁慘案的本身,而是在公衆路口發生的這樁慘案竟然無跡可尋,且不說無法提取到相關的指紋與足跡,就連路口的交通監控仍然不能發現有什麼端倪。
在這一點上,與上一樁車禍慘案並無二致。這樣看來,這幾個人的生死更像是天災而非人禍,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這兩起慘案絕對是驚天陰謀。
至於這陰謀背後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每個人都想知道,但是每個人都無法知道。
正當N市陷入前所未有的全民恐慌時,第三起“慘案”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