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十七年六月十九日:
一夜雨水,在晨光曦微之中,停了下來。雖然伏擊我們的游擊隊還沒有遠去,但鬧心的雨水停下來之後,我們的心情似乎好受些了。
等到天大亮,*太史朗告訴我們說,他就會絕地反擊!昨天晚上下半夜的時候,*太史朗就和當地駐軍取得了聯繫。只是這裡地處偏僻山區,增援部隊要趕來不容易。但是,只要我們與伏擊我們的游擊隊互相僵持着,不發生嚴重衝突,情況對我們就大大有利。
可以想象得到,我們的增援部隊在外圍打響後,包圍我們的游擊隊必然腹背受敵,到時只怕是慌作一團了。
然而,這樣子估計,顯然是一個錯誤。我想,*太史朗肯定是和我一樣作出這個判斷的。形勢擺在這裡,游擊隊包圍了我們一夜,也沒有什麼辦法擊潰我們。現在天色漸亮,大家可以清楚彼此實力,這有利於*太史朗對戰場上的情況作出判斷。
*太史朗畢竟受過正規的軍事教育,在部隊的管理和戰術上的運用,自有他的一套。更何況,我們還有增援部隊正在前來增援。這是游擊隊難以企及的。雖然兩支小部隊在山區裡相遇,並且僵持不下。但我們卻用無線電聯繫上了當地駐軍,只要形成合圍,游擊隊就會難逃厄。
上午六時許,天還在矇矇亮的時候,在游擊隊的外圍,突然響起了激烈的槍炮聲。不難想象,這是我們的增援部隊到來了,並與包圍我們的游擊隊接上了火。
*太史朗一見形勢有利於我們,於是下令發起反擊。遺憾的是游擊隊員躲藏在密植的樹林裡,雖然彼此槍聲大作,但卻討不到半點便宜。*太史朗接增援大隊的命令,要求醫療護衛隊強行往外突圍,與他們匯合。
*太史朗於是動員醫療護衛隊全體將士們,要以*太史朗爲中心,強行突破游擊隊的包圍,大家要做好最後犧牲的思想準備!於是,全體官兵列隊,首先,讓先頭部隊向村外方向前進。接近村頭時,聽到敵人方面密集的槍聲,先頭部隊匍匐下來。
後續醫療護衛隊員接近村頭,與先頭部隊匯合,稍事休息,就做突圍的準備工作,*太史朗隊長指示通信兵與增援部隊取得聯繫,希望他們發起一波攻勢,把游擊隊的主要戰鬥力吸引過去,然後我們從村裡發起突圍攻勢,擊誇游擊隊的包圍圈。
增援部隊同意了*太史朗的請求,集中了部隊的迫擊炮,向游擊隊的伏擊點進行了猛烈的攻擊,炮彈呼嘯着,劃破了黎明前的天空,把村莊外圍轟得稀巴爛。彈着點炸出了一個個的彈坑,泥土被高高地拋起,散落在四周圍。
此時,游擊隊也感受到我增援部隊的凌厲攻勢了,似乎有些吃不消,從各處埋伏點陸續往他們的指揮中心靠,並集中火力作負隅頑抗。密集的子彈卡嘣卡嘣地飛速亂射,由於沒有什麼連貫性,發出的聲音雜亂無章,而*的可怕的爆炸聲卻震天撼地。
不一會兒,增援部隊的試探性射擊停止了。他們以村的左邊地塊的游擊隊陣地爲目標,改用榴彈炮施以猛烈的打擊。炮兵隊長把我們所在村莊的地方作爲觀測點,親自爬上卡車頂上指揮。卡車下有一個旗語指揮班,負責把隊長的命令用旗語告訴炮兵,炮兵則按指令攻擊。
敵人畢竟就是一支游擊隊,在這樣強大又有組織的火力打擊下,很快就啞了火。這說明他們受到了很大的打擊,人員損失慘重,*太史朗於是集中醫療護衛隊向村外發起突圍,決心把游擊隊趕得丟盔卸甲,安全地護送我們醫療研究小分隊抵達目的地。
形勢對我們很有利,*太史朗帶領醫療護衛隊往外突圍的時候,阻力已經沒有那麼大了。冷冷清清的射擊聲,只能說明躲藏在暗處的游擊隊所剩無幾,顯然是在作無爲抵抗。*太史朗認爲我軍易將戰鬥儘快結束,便集中全部力量,集中擊發十字交叉槍火,把有槍響的地方掃啞。
但即便如此,敵人的槍彈還是能夠飛射過來。
天已經大亮,到處都可以清晰地看到對方人員的一舉一動,游擊隊員隱伏在密集的樹林裡,一處被打啞後,忽然,在另外一處又冒出一串槍彈來。緊接着,我們就看到有兩三個醫療護衛隊的士兵搖晃了幾下身體,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這一幕有些讓人慘不忍睹。大島由利皺着眉頭回過頭來,想叫我們上前去看看有沒有能夠搶救過來的沒有?其時,我們作爲醫療人員,心裡面早對這種情況看不下去了,還沒等大島由利下令,我們就自覺地組成搶救隊,跟在護衛隊的後面,見倒下一個就上前搶救一個。
此時雖然槍炮聲沒有那麼的密集了,但每次槍響過後更加讓人難以接受!因爲隨着槍響之後,很快就會有一個士兵倒下,我們作爲醫療人員所受到的精神上的打擊更重。當然,這時的我也做了戰死沙場的充分心理準備。
其實,人死了,兩眼一閉,也就了了。最見不得的是,好好一條鮮活的生命倒在你的身邊,卻想作最後的掙扎!
注意力這樣一分心,就見離我不遠的一個士兵隨着一聲槍響,搖晃了幾下身體,眼看着快要失去平衡了,可是,這個士兵卻抗掙着不願倒下去。結果,連連退後了好多步,纔在我面前不到兩米的地方,重重地摔了下來。
他身體倒下時彈起的灰塵真往匍匐着的我鼻子裡衝。但我顧不到這些了,一個箭步衝上去,扶起他的頭。那一刻,我的心震撼了!
這是一個頂多也就二十歲的小青年,鬍子尚且青青的,還沒有完全變黑。他吃力地睜開眼睛,也不知是在看我,還是在看湛藍的天空。他有氣無力地說道:“要是我們有護身的盔甲就好了,最好是身體本來就長有的盔甲。那樣的話,我就不會中彈了,我就可以成爲不會死的‘聖戰鬥士’了……”
我扶着他的頭,把他的頭部往自己的懷裡護,任由得他嘴巴上的血液流到我的軍衣上。我哽咽着說:“會有的。會有長在人身上的‘盔甲’的!這樣的‘聖戰鬥士’越多,*共榮圈就會美好地呈現在我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