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孔慘白,雙眼眼光渙散,看來離死不遠。
盆子都快滿了,裝滿他的血。
一顆血珠又落在盆子裡,眨眼間就盛開出一朵血花,又一顆血珠彈了起來。
它非常圓潤,在昏暗的房間裡,驟然映出一張纏滿了紗布的臉。
然後,一隻同樣纏滿了紗布的手,在它快要掉下來的時候,接住了它。
這顆血珠落在那隻手的手心上,一下子滲了進去。
紗布,居然還是白的!
郭紅昌聽到動靜,拼命地睜大眼睛。
看看那個渾身纏滿繃帶的人,他忽然笑了起來。
“嘿……我死了?死了……不該看到鬼麼?怎麼……看到的是木乃伊?牛頭馬面……變成木乃伊?”
一邊說,一邊從鼻孔和嘴巴里噴出血沫。
一陣桀桀怪笑聲響了起來,在這寂靜的空間裡,顯得特別瘮人。
就是木乃伊笑出來的。
他的聲音非常嘶啞難聽,像是被火燒壞了一般。而且,竟然透着隱隱的金鐵交鳴之聲。讓人一聽,腦子就會有一種直髮暈的感覺。
“你想死,我可以幫你一把,送你去見牛頭馬面。你不想死,我也可以把你救回來。嗯,還有一分半鐘,你就會陷入昏迷。十分鐘內,你會因失血過多而死亡。告訴我,你想死還是想活?”
郭紅昌本來渙散無光的眼神裡,驟然閃出光芒。
他拼盡力氣地說道:“讓我活!讓我……讓我活!”
“那就忍着點。你會很痛,但是,可以……浴火重生。”
木乃伊微微點頭,說出的這一句話,帶着一種蠱惑的味兒。
他的手一晃,手中驟然多出一管自帶注射頭的針劑。
裡頭,是一種淡綠色的顯得詭異的液體。
赫然是尼罌針劑!
不過,比以前霍天龍用的那一支相比,少了很多,頂多只有二十分之一左右,一兩滴的樣子。
木乃伊先把它往自己的脖子上一紮,然後抽出。
頓時,一股暗紅色的血液被抽進針管。詭異的是,它跟尼罌針劑一接觸,就有一股股黑氣直冒,很快就一起變成了黑色。拔起針頭,他反手又扎進郭紅昌的脖子裡,然後把那根鐵管迅速拔出。
一股血箭隨之噴射,讓郭紅昌疼得大聲呼喊。
很快,那傷口就冒出一塊黑色的血塊,堵住了血液的噴射。
木乃伊將針管裡的所有液體都注射進去,拔出針頭,後退幾步。
他雙手抱胸,微微抱頭,欣賞了起來。
“嗬……嗬嗬,啊啊啊!吼!吼!嗷——啊!”
還被倒吊在天花板下的郭紅昌,發出了一聲聲猶如猛獸般的咆哮,猙獰得要命!他的身子也在空中不斷扭動,猶如被吊起來活生生剝皮的蟒蛇。整個樣子看上去,相當恐怖。
這個情形足足持續了七八分鐘。
在這個過程中,郭紅昌的臉變幻了多種顏色。剛開頭的時候是慘白的,漸漸地透出一種慘綠。整張臉看上去猶如塗了一層綠粉,淒厲非常。然後又有一股股的血紅,驅除了這一層濃濃的慘綠。最後,竟然有一片片的黑氣,從他血紅色的臉上散發出來。
整張臉的肌肉,都在不斷扭動,形成了一個個小小的漩渦。
五官極盡扭曲之能事,完全沒了原有的形狀!
這還是人麼?簡直就是厲鬼!
忽然間,他的腳狠狠一拉,整個人往上彈起,幾乎碰到了天花板。瞬間落下,繩子頓時繃緊,啪的一聲斷開。他整個人砸在地上,砸得地面都轟的一聲。
一時間,整個人都不動了。
木乃伊安靜地看着他,雙眼裡透出邪詭的光芒。
過了三四分鐘左右,郭紅昌竟然掙着着爬了起來。看到那滿盆子的粘稠血液,他忽然桀桀怪笑,喃喃地說:“這是我的血,我的……我的血!”
說着,就做了一件很恐怖的事。
他一探頭,把整張臉都泡進了盆子裡。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竟然就這樣喝了起來。
哪怕是神秘莫測的木乃伊,看着都一陣噁心。
郭紅昌驟然擡頭,滿臉都是血,看上去比木乃伊還要可怕。
他直勾勾地盯着木乃伊:“你給我注射的針劑……很神奇,我現在渾身都帶着一股奇異的……勁兒。那麼,你……你是誰?爲什麼……要救我?”
“我們有一個共同的敵人,那就是丁爍。”
木乃伊一字一頓地說。
這麼說的時候,他不知不覺就握緊了兩隻拳頭,雙眼裡噴出惡毒無比的光芒。
那種仇恨,讓郭紅昌都爲之悚然,接着就笑了,笑得陰厲非常。
“你也被他……揍過?不會把渾身的骨頭都打碎了吧?所以,你把自己綁成這樣?哈哈哈……”
這笑聲,既有一種幸災樂禍,又帶着同病相憐。
“笑什麼!遲早有一天,我會連本帶利地要回來,我會讓丁爍生不如死!”
木乃伊嘶吼道。
接着,他也笑了起來。這笑聲很恐怖,讓惡鬼聽了,怕都會退避三舍。
他指了指郭紅昌,又指了指遠處那團爛糟糟的血肉,冷冷地說:
“你們功虧一簣,我真是表示遺憾。幽鍊師,是世界上非常強大的恐怖存在之一,可惜你的這個助手,修爲太淺了。不然的話,哪怕不能溝通地靈,只要製造出比較強大的怖影,怕都能對丁爍造成一些傷害。你不覺得,接下來,你要找更厲害一些的幽鍊師嗎?”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郭紅昌悚然問。
木乃伊冷冷一笑:“對我的敵人的敵人,我自然要了解多一些,看看他有沒有本事,把我們共同的敵人給擊倒!只可惜啊,還是差了一些。或者說,是運氣差了一些。哪怕是跟他同一級數的幽鍊師,只要運氣夠好,都能夠煉製出比較強大的怖影,而不至於在此之前,被他毀於一旦!”
聽到這,郭紅昌也是痛心疾首的。
唉,運氣真不是普通的差!怎麼就抓了丁爍某個女朋友的手下呢?
他滿臉黑線:“幽鍊師很難找的,我不可能從尼泊爾找來另外一個幽鍊師了。不過……不過我倒是知道煉製怖影的辦法。只是從來沒有……沒有試驗過。”
“哦?”
木乃伊呵呵一笑:“或許你現在就可以試驗一下。”
“現在?”郭紅昌一呆:“你做我的試驗對象麼?”
木乃伊微微搖頭,隨手一指不遠處那團模糊的血肉,當然就是柯魯的屍體。
“他不是剛死麼?死的時候應該也充滿了仇恨和憤怒吧,他的生物場的怨毒指數,絕對能夠製造高級別的怖影了。你可以用他試一試。”
郭紅昌眼睛一亮,眨眼間又黯淡了下去。
他微微搖頭:“遲了!煉製怖影,死後三分鐘就是黃金三分鐘,在這短短的時間裡頭,把生物場能量凝聚起來,才能進一步煉製怖影。現在,就算柯魯的生物場還在,都支離破碎了。”
木乃伊冷然道:“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試驗!”
郭紅昌明白了。
不是一定要把柯魯煉成怖影,純粹當作試手。
“好!”
他掙扎着爬起來。因爲失血過多,走起路來搖搖晃晃,隨時可能摔倒。這個時候,很想坐下來好好休息啊,但強大的仇恨支撐着他。他從冷凍櫃背後翻出一個小小的瓶子。
“這是骨木磷粉,澆在煉製對象的身上,能夠產生一種特異溫度,吸引生物場聚集。可惜只剩下這麼多了,其它的,被丁爍拿走了。不過,我知道製造這種骨木磷粉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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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紅昌說着,走到柯魯的屍體身邊。看着那悽慘至極的樣子,不由得生出脣亡齒寒的心。
將骨木磷粉緩緩倒下。
青色的粉末,頓時覆蓋了這具殘缺不全的屍體。
接着,郭紅昌大聲吟唱了起來,就像是誦唸某種咒語。
其實也相當於咒語了。
世界上許多宗教都有咒語,其中以藏密最盛。
咒語分爲兩種,這兩種其實可以說是不搭界的,完全不同的運用方式。一種是有涵義的,用來對自己進行心理暗示,強大精神能量。另一種,其實就是音頻,通過誦唸或擊打各類法器而產生特殊頻率,起到引導作用,可以溝通宇宙間某些特定能量,當然也包括生物場。
郭紅昌念得磕磕絆絆地,有時候還忘詞,不得不停下來再想一會兒。
木乃伊一直冷眼旁觀,顯得很有耐心。
不知道唸了多少遍,終於漸漸地通順起來。
接着,就有了詭異的變化。
那片灑在柯魯屍體上的骨木磷粉居然騰的一下,燃燒起來,發出綠幽幽的火焰。但這並不代表屍體燃燒,那模糊的血肉竟然安然無恙,它燒歸它燒。磷粉燒了約有二十多秒,竟漸漸覆蓋了整具屍體。
看上去,就是一大團燃燒的綠火。
火焰的正中央,好像有什麼在那聚集和蠕動,緩緩地竟展現出一張五官。
一張猙獰扭曲的五官,眼神裡還噴吐着熊熊的毒火,好像全世界的怨毒都集中在這一雙眸子裡。
正是柯魯的臉!
它還緩緩地浮了起來,立在火焰之上。不過,看上去去非常朦朧不清,扭曲得要命,隨時都可能散去一般。它歪歪扭扭的嘴巴微微開合,竟然發出嘶厲極了的聲音:“郭……紅……昌……”
完全就是恐怖電影裡頭的半夜厲鬼在嚎喪。
這是柯魯死後卻殘存着的生物場的凝聚。
儘管是郭紅昌一手弄出來的,但他還是感到膽戰心驚。
他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鼓起勇氣打招呼:“嗨,那個……柯魯,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