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雨,相比春季的溫潤和秋季的蕭瑟,總是顯得無比的狂暴和激情。那種忽然之間傾盆而下的豪邁,總能讓在路上行走的躲閃不及的路人感受到什麼是透心涼。
所以當那幾聲悶雷響過之後,豆大的雨滴就從天空中狂奔向大地,順帶把站在林幽門前的穆大少給溼了身。
林幽聽着屋外的暴雨,嘖嘖兩聲,希望那幾個在他門前的人都及時躲了吧,不然這麼大的雨,時間長了真夠嗆。
就在林幽開始看自己積壓的訂單的時候,屋外忽然傳來了一個大嗓門的呼喚:“林林!林林!快開門啊!外面雨好大,我們沒有地方躲雨,boss剛剛從昏迷中醒過來,他淋雨了會出大事的!”
林幽握着鼠標的手一頓,尼瑪,當小爺沒有看到你們那個改裝的悍馬車嗎?!那車子就算是掉河裡了一個小時也不會被水淹,現在在陸地上躲雨還不容易?
不過雖然林幽是這麼想的,身體卻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發現自己站起來之後林小爺又不爽了,強迫自己坐下,卻跟屁股底下都是刺一樣的不安穩。
當他隱隱約約聽到雨裡傳來了穆炎嘯的咳嗽聲的時候,最終狠狠地磨了磨牙,直接甩飛了手裡的鼠標。
呼啦一下打開了屋門,看着外面跟落湯雞一樣的幾人,林幽嘴角直抽:“你們至於麼?”
明明可以快速找地方躲雨的,卻偏偏要站在他門口淋雨,不知情的還以爲這是集體借錢的呢!
穆炎嘯看着臉色複雜的林幽,露出一個略顯狼狽的笑容:“我可以一直在這裡等到你想起我爲止。”
林幽的雙眼猛地眯起,臉色沉了下來:“別給我來這樣,就算你之前說的是真的,那段時間的我和現在的我根本不一樣,你要是想讓我跟之前那樣動不動就捨身救人的話,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說完林幽就轉身回屋,不過卻沒有關上屋門,任憑大門敞開着。
穆炎嘯看着敞開的大門心中微暖,就算是林林不記得了又怎麼樣?他到底還是在關心他的。
這樣一想,穆大少就面帶笑容的扯着自己的跟班進了這自己從看到就想要進去的美麗的中國風小別墅。
一進屋就能聞到一股屬於藥材的馨香,在大廳之中,擺放着盛滿玉盤或者竹筐的各種藥材,而在客廳的另一邊,則有一個看起來很古風的電腦,穆數字們看着這屋子忍不住嘖嘖讚歎。明明各種現代化的傢俱都有,可這屋子給人的感覺卻實在是古樸而優雅。
此時林幽正坐在一個不知道是什麼木頭做成的木雕木椅上,他對面是那個古風的電腦,上面一閃一閃的,似乎很忙碌的樣子。
“隨便坐,自己倒茶休息,現在不要吵我我很忙。”
穆炎嘯看着那專注於電腦的男子,甚至覺得自己已經走火入魔了,即便是那個人對自己不苟言笑,他卻看着這樣的林林覺得無比耀眼和喜歡。
於是大少就隨便找了個地方,一屁股坐了下去,專注地盯着某人。
穆一穆二穆三穆四穆五看着這樣的boss齊齊抽了抽嘴角,他們家boss已經無可救藥了,估計這會兒林林就算讓boss把全部家產給交出來,他都會毫不猶豫地執行。
唔,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們感覺進屋之後身體很舒服,似乎……空氣特別清新?或者是藥材的原因嗎?
反正不管怎麼樣,進屋了,就別想讓他們出去!
等林幽增強的處理好那積壓成山的訂單之後,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了,他揉着眉頭準備鬆鬆身體休息一下,卻在擡頭的時候瞬間看到了那排排坐、死死看着他的幾個人。
“……”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林幽覺得自己連氣都氣不起來了,碰上這樣穿着病服還要淋雨就爲了見他的蛇精病,他真是完全沒有辦法處理啊。連撒藥粉都沒激情!
穆炎嘯想了想,“我想讓你聽一聽那四個月裡發生的事情,或許,聽完這些之後,你就能理解我爲什麼要這樣纏着你了。如果聽完這些話之後,你依然覺得我很煩……”穆炎嘯說到這裡頓了頓,用小到幾乎讓人聽不見的聲音道:“我考慮一下不再這樣纏着你了。”
林幽的嘴角狠狠一抽:“別以爲你說的聲音小我就聽不到!你是不是打算換一種方法纏我?”
穆炎嘯乾咳一聲,乾脆不要面子了,特別真誠的看着自家的前·寵物道:“你先聽我說麼。”
林幽默默,他到現在都不能明白,爲什麼自己會再見到這個蛇經病的第一時間裡沒有踹飛他,沒踹就算了,竟然還像是腦子被門夾了一樣的給他開門讓他進屋!!這簡直太不正常了,換做是平時,這些人早就進醫院了!
“隨你。”林幽翻了翻白眼。
穆炎嘯覺得,自家林林連翻白眼都很迷人!
“嗯,從最開始說吧……雖然我覺得那並不是一個很好的開始,或者說其實挺糟糕的。”穆炎嘯嘆了口氣,開頭不利。
“4月1號的那一天晚上,我被自己信任的小弟下了精神麻痹藥物,所以在開車回家的路上不小心把你給撞死了。”
林幽:“……。”果然他那天沒逃脫的了小叔和太爺的25歲詛咒,不過,這貨撞死自己還敢來?真是,呵呵。
“之後你應該身體被你的家人給帶了回去,而魂魄則是被迫跟我牽扯到了一起,聽你們家人說,我和你應該是雙緣劫,我們兩個人都有死劫,而都有一線生機,而且特別有緣分,所以~”
“所以我就被迫上了你的賊船?”林幽磨牙,攤上這麼一個人,他可真是倒黴透了。
穆炎嘯笑笑:“之後我雙目失明,顱腦內有一片玻璃碎片壓迫了我的神經。醫生說我這狀況好了能撐半年,不好的話三個月就會掛。當時我的心情相當不好,直到爺爺送來了一隻金剛鸚鵡,那鸚鵡忽然說話,還幫了我,我的心情才被它給逗樂了。”
“……那鸚鵡不是我吧?”林幽的臉色略猙獰,鸚鵡這動物一聽就是易犯蛇精病的種族。
穆炎嘯給予了肯定的回答:“是啊。後來我腦子一抽,覺得你特別的有靈氣而且聰明,就讓你幫我導盲了。當然,你不願意做白工,我每個月給你五十萬勞務費呢。”
!?
一個月五十萬?!他當鸚鵡的時候曾經那麼土豪嗎?!
林幽的眼睜得有點大。而穆大少給的刺激還沒完,“而且在之後你幫我出氣又陪我渡過心結之後,我把一座遊樂場給過戶到你名下了。”
“……鸚鵡的名下?”林幽小爺的聲音有點幹。
大少很認真地點頭:“現在還有呢!你想要就直接過戶給你好不好?你不用擔心這也算是你的勞務所得。”
林小爺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他的心裡叫囂着快點點頭快點點頭,但最終還是嚥了咽口水,面無表情的擋住了誘惑:“不用,現在我們不熟。”
媽蛋好心痛,錯失了成爲億萬富翁的機會!
穆大少見林幽拒絕,也不氣餒:“其實那個遊樂場不好,因爲你鸚鵡的時候,就是在那個遊樂場大門口死的……是爲了幫我擋刀子而死的。”
“……”好蠢。不過,似乎可以理解,咳咳,好歹是給自己遊樂場的大金主啊。
“之後我被打擊的很厲害,直接進了醫院。就在我病情開始惡化的時候,感謝上蒼你又回來了。你的第二個身體是一隻荷蘭鼠,小小的,很可愛,不過,就是不太好說話而已。”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知道你是可以身體死了之後再換別的身體的,所以我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同時覺得,你或許真的是一隻鸚鵡精。不然的話,誰能那樣呢?”
林幽抽了抽嘴角。怪不得他看到那悍馬車之後第一個想到的不是這車好酷,而是這車底盤好高很難爬……荷蘭鼠的時候他肯定歷經艱難的爬過!
“嘖,那悍馬地盤太高了,荷蘭鼠爬起來特別費勁你造嗎?”
林幽小爺冷着臉嫌棄。卻不知道自己的這一番話讓對面的幾個人瞬間就亮起了眼珠子,穆炎嘯更是激動的手都抖了一下。不過卻努力讓自己穩住。
“那我讓穆三給那車子專門弄個荷蘭鼠可以爬的小梯子?”
林小爺略滿意地點頭,點到一半的時候忽然渾身僵硬,頓時高冷了起來:“你改你的。關我什麼事!”
穆炎嘯趕緊點頭:“沒事,是我自己喜歡,我覺得悍馬車有一個小梯子會顯得特別可愛。”
不能接受自家boss審美的穆三:“&%¥@!”
“然後呢?”林幽想到剛剛自己的反應,黑着臉乾脆一問到底了。
“然後荷蘭鼠是因爲爲了幫我示警某個人要給我注射致幻劑的時候,被那個人渣給狠狠摔到了牆上,而後撐了三天就死了。之後恩,嶽、呃,是你父親來了,特地送了一隻半大猞猁當你的新身體。”
“結果還是掛了是吧?”林幽小爺此時的臉色已經綠了,他可以理解荷蘭鼠是爲什麼死的,畢竟他自己就是製藥的,對於致幻劑什麼的肯定清楚,雖然有點不能接受自己爲什麼會那麼蠢地明明可以回家卻偏偏去找眼前的這個傢伙找死,但,勉強能接受。可是猞猁呢?他爹都特意的搞了個高大上的猞猁過來,他竟然還能再去死一死?!“我那個時候的智商是有多蠢?”
穆炎嘯張了張嘴,最終卻沒有說出什麼,只是繼續講着那個曾經無比喜歡自己、關心自己,雖然傲嬌卻給了他依靠和溫暖的存在。“……猞猁是因爲我弟弟捲入了對頭設計的局,當時本來是應該我弟弟保護你的,可你卻保護了他。不然他現在應該會在戒毒所裡……雖然我之後趕到了,可是你們暗界的一個邪道士用一道黑紫色的雷劈死了你的身體,當時我恨不得、恨不得……”
穆炎嘯閉起了眼睛,即便是事情已經過去,但當時的心情他卻完全不想再想起了。
“猞猁之後呢?狼?”林幽看着穆炎嘯的臉色,心中微微焦躁,快速地轉移了話題。
“唔,不是,猞猁之後是一隻小烏龜,哦,送那個烏龜的人,可能是你的親戚吧?看不見他的樣子,他先是揍了炎鳴一頓,然後就把小烏龜扔給我了……呃,當時他讓我警告你,別再犯蠢讓他欠人情……”
“呵呵。”林幽乾笑了兩聲,能夠如此光明正大的揍普通人,並且說他蠢的,放眼整個林家貌似就那麼一位了。“你運氣真好,我小叔沒有直接揍死你嗎?”
穆炎嘯啊了一聲:“那位原來是小叔啊。怪不得我覺得他身上有一種特別霸氣的感覺。”
林幽用眼睛斜視某個拍馬屁的人。
“咳,小烏龜因爲和我配合擊退入侵者弄得身體不好了,所以很快就死了,不過之後我處理了對頭的事情,因爲我不能再讓你因爲我而受罪了。”穆炎嘯苦笑一聲:“最後的身體是一隻可愛的哈士奇,我原本以爲我能夠養你一輩子的……”
“結果又是蠢死的吧?”
穆炎嘯搖搖頭,雙眼深深地看着林幽道:“不是蠢死的。”
“當時我猜到了一些關於你身份的可能,所以就去了秦嶺,在那裡我知道了一切。不過我碰上了一個叫趙銓的人,他挑釁我,所以我就和他打了一架,當然是我贏了。”
“呵呵,你當你有神獸血脈嗎?!你以爲我不知道趙銓是誰嗎?!那傢伙是金丹期的修爲!你和他打架!你\贏\了?!”
林幽聽到這裡,臉色沉了下來,就算他肯聽這個人說之前自己有多蠢,但是他非常反感這個人欺騙自己。
“果然林林你是最瞭解我的!我聽太爺說,我應該是朱雀和重明鳥的混合血脈,當時我情況不好,太爺說我撐不過去就死,我撐過來了血脈就能覺醒。之後你爲了提醒我,所以跑到我夢裡把我踹出來了。至此,就是大概所有的事情了。”
“從你的夢境裡把你踹醒?”林幽頓了頓,“逆天改命?!”
“我竟然蠢到爲了你連這種一不小心就會魂飛魄散的危險事情也做?”林幽呵呵了兩聲。“我覺得我死的真是其所。真是太該死了。不死都過不去。”
穆炎嘯聽到林幽的話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只有他把這些事情一件一件的說出來的時候,他才能夠真切地感覺到,林林爲了自己竟然付出了那麼多。他才能夠切切實實的明白,他欠林林的,就算是用命還,也還不完。
看着對面那人不悅的神色,穆炎嘯忽然覺得,其實林林不記得這些事情也好,那樣他就不會記得,每次一次他爲自己的勞苦和奔波。眼前的林林,雖然冷漠,卻知道如何保護好他自己。
只是就算穆炎嘯這樣想着,想讓自己心中別那麼難過,可到底還是不甘。曾經感受過那種深入骨髓的溫暖,再讓他捨棄,他如何捨得下、棄的了?!
是了,他現在面對的冷淡算什麼呢?相比之前林林的付出,他做的太少,卻期望太多。現在對他來說,爲了那生命中不能缺少的那個人,就算是八年抗戰!他也要鍥而不捨!!
對面的林幽忽然生生地打了個寒顫。而後看着穆炎嘯發愣的樣子,嘖了一聲:“別發呆,你剛剛說你不覺得之前的‘我’的行爲很蠢?那你認爲那是什麼?腦殘嗎?”
穆炎嘯擡頭,用一種無比鄭重的語氣道:“那怎麼會是蠢呢?”
“那是我們之間的深刻的感情。或許那個時候你也不是喜歡我,只是想要幫助我而已,但是,無論如何,感情和心不會是虛假的。”
……
在這一瞬間,林幽感到自己的心微微刺痛,可偏偏,在這刺痛之中,更多的是想要噴涌而出的某種感情。
“雨停了,你們出去吧。”林幽轉頭看向窗外。
穆炎嘯心中一緊,嘴脣緊緊地抿了起來。“你、林林……你……我還會再來的。”
林小爺抽了抽嘴角翻了個白眼:“誰管你還來不來?你知道小爺這四個月積壓了多少訂單嗎?從明天開始小爺就要開店營業了,算上那麼多錢你賠給我?算了吧,你還是圓潤地回你的醫院去吧,別還沒到門口就直接掛了要我給你開弔命的藥!”
穆大少聞言不憂反喜,嘴角幾乎壓不住的揚起:“你是說讓我休息好身體再來藥店找你是嗎?!你放心!我三天以後,不不,兩天之後就能來了!你千萬等着我!我給你鎮場子!”
林幽:“……”我去你那神奇的腦回路!!小爺纔不是那個意思!!
所謂烈女怕纏郎……高冷……也可以用蛇精病和死纏爛打給撲倒的。面子是什麼,大少表示,那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