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糯米豆沙糖桂花
剛剛走出月洞門，就見小夏端着米糕走過來，華靜瑤順手抓起兩個，在小夏和史丙的瞠目結舌中，把冒着熱氣的米糕塞進衣袖……走了！
小夏和史丙面面相覷，姑娘是眼神不好，錯把米糕當成銀元寶，裝進衣袖裡了？
不，姑娘是長公主生的，長公主是和皇帝從一個娘肚子裡出來的，怎麼會眼神不好呢？
一定是他們看錯了，一定！
華靜瑤大步流星來到後門，史丙緊跟慢趕，終於搶在姑娘跨出門檻之前追上了。
“姑娘，您看，就在…”史丙指着那駕沒有騾子的騾車，眼睛瞪得像銅鈴，“人呢？”
後門的門子上了年紀，這會兒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車底下：“那位……怕是個猴精吧，這會兒又上去了，你們看，扒在車板子下頭呢，唉，丙爺，你可別怪我了，不是我先前沒有看到他，說不定他是跟着尤順才一起回來的。”
華靜瑤也看清楚了，就在騾車的車板子下面，可不就是有個人嗎？只不過他沒在下面蹲着，而是整個人扒住車底板貼在上面，如果不俯下身子仔細去看，誰也不會注意到那裡還懸着一個人。
史丙吃驚不小，像是在迴應門子的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你說他是從河邊一路扒在車板子上過來的？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啊。”
小夏怔了怔，說道：“前陣子宮裡賞的米糕就是帶餡兒的，姑娘吃了兩塊，廚房裡便照着做了，讓奴婢端來給姑娘嚐嚐，是不是宮裡的那個味兒。”
可是那傻子說什麼糯米豆沙桂花的時候，她帶的那兩塊米糕還在衣袖裡，莫非那不是一個傻子，而是一隻狗？
他們兄弟都是練家子，或許也能做到，可這是個傻子啊，是個傻子！
她從衣袖裡拿出一塊米糕，晃了晃，笑嘻嘻地說道：“你出來，姐姐給你米糕吃。”
眼看着華靜瑤走到車前了，史丙連忙跟過去，擋在華靜瑤前面，對着貼在車板子上的人喝道：“傻子，快下來，快點！”
史丁伸出去的胳膊在半空中硬生生停下了，華靜瑤一把推開前面的史丙，走到騾車前面，她蹲下身去，就看到了那雙眼睛。
傻子吸吸鼻子，目光從華靜瑤的臉上移開，落到她的袖子上。
這米糕竟然是帶餡兒的，豆沙餡兒！
一雙黑白分明，清亮如晨星般的眼睛。
傻子被米糕堵住嘴巴，鼻端和口腔充斥着他不喜歡的味道，他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史丁提起他，像扔死豬一樣甩到肩上，扛起就跑！
管他是人還是狗，當務之急，還是先滅口吧。
“疼……壞人……疼……”傻子一邊哭一邊委屈地去看自己的胳膊。
這會兒史丁剛剛走下臺階，聞言跑過來，二話不說，擼起袖子就要把騾車舉起來。
史丙在去見華靜瑤之前，就已經打發人去叫史丁了，只是華靜瑤來得太快，反而搶在史丁前面了。
“桂花太多……不好吃……不吃！”傻子嫌棄地皺起鼻子，可是這一次卻沒有把臉別過去，而是雙手鬆開，噗通一聲從車板子上掉了下來。
“等等！”華靜瑤伸手把他攔住，史丁天生神力的事，這會兒還沒人知道，再說，這府裡除了紫蘇以外，說不定還有趙謙的內應，萬一這事傳到趙謙耳朵裡，他就能想到那兩根肋骨是被史丁拍斷的了。
傻子啊的一聲驚叫，嘴巴張開，華靜瑤眼明手快，順勢把整塊米糕塞進他的嘴裡，又怕被他吐出來，往裡面捅了捅。
華靜瑤心裡一動，抓起他的手……
“糯米……豆沙…….桂花……桂花太多……不好吃……”
傻子見有人來了，吸吸鼻子，卻又把臉扭到一邊，嘟噥道：“不下來，就是不下來，壞人！”
“小夏，這米糕怎麼還有餡兒？”華靜瑤問道。
華靜瑤蹙着眉，猛搖幾下團扇，這件事原本只有她和史丙知道，可是現在多了史丁和門子，不對，他們剛剛回來的時候，一路上又有好幾個人看到了，馬上殺人滅口，好像不行。
史丙趁機抓住他的胳膊，咔嘭一聲，把他的胳膊歸回原位。
把傻子關到小黑屋裡，華靜瑤鬆了口氣，這才發現肚子餓了，她想起袖子裡的米糕，給了傻子一塊，她還留着一塊。
傻子皺着眉頭，眼淚流了滿臉，他緊抿着嘴脣，說什麼也不肯去咬送到嘴邊的米糕。
傻子的聲音也和他的目光一樣，清清亮亮。
沒等華靜瑤笑出聲來，史丁和史丙各抓住一條胳膊，兩個人同時使力，把“大蛤蟆”從車下面拖了出來。
之前她聽史丙說這是個傻子，傻子都貪吃，所以看到小夏端着米糕，她就拿了兩塊。
華靜瑤愕然地看看少年，又看看自己的衣袖，她想起來了，衣袖裡還有米糕呢。
華靜瑤從碟子裡拿起一塊米糕看了看，湊到鼻端聞了聞，好像是有那麼一點桂花味兒。
“不哭了，乖，姐姐請你吃糕糕。”華靜瑤衝着史丙使個眼色，拿起手裡的米糕送到傻子嘴邊。
她要想個辦法，讓這個傻子自己死了。
被史丁抓住的那條胳膊，脫臼了！
豆沙餡兒是用糖桂花拌的。
她拿出米糕，從中間掰開，正想放進嘴裡，忽然怔住了。
眼睛的主人也正在看着她，目光清澈得讓華靜瑤想起前世她獵到的一頭鹿，那頭鹿看到她時，也是這樣的目光，當時她毫不猶豫一箭射出……鹿肉真香！
她不能做得太明顯，至少不能讓人認爲她是殺人滅口。
他掉下來的時候，是四肢攤開一起落地，就像一隻想不開要尋死的大蛤蟆。
她聞了聞，一股子糖桂花的味道。
沒錯，就是這雙眼睛！
這一切一氣呵成，待到老門子反應過來時，傻子不見了，史丙史丁不見了，華大小姐也不見了。
洗臉淹死？
走路摔死？
吃飯噎死？
對，就是吃飯噎死，傻子嘴裡還有米糕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