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方丈大師信任。”朱文羽躬身行禮。回到椅中正要坐下,沙漠湊了過來在他耳邊嘀咕了一句話,便見朱文羽又起身道:“只是不知能否把木葉大師所喝的有毒茶水分得一半給在下,在下好帶到唐門去看一看是否真是無影粉之毒。”
“阿彌陀佛,這是自然。”木雲大師似乎此時才注意到站在南宮靈身後的沙漠,瞟了他一眼,道:“此外還有我木葉師弟的些許血水,爲查清師弟死因,老納也只得留下些血水了。好在木葉師弟素來精研佛理,深通佛法,肉身凡體於他也只是一具臭皮囊而已,想來不會因此而有怨憤。便也給朱少俠一些,一併帶到唐門去驗一驗,阿彌陀佛,此事便有勞朱少俠了。”
方纔與朱文羽相鬥的木空大師突然上前半步,插了一句:“敢問朱少俠,不知此事何時纔能有消息?”
“呵呵,木空大師這麼性急呢?可不像出家人啊。少則三月,多則一年,如何?”朱文羽衝着木空嘻嘻一笑,想了想,道。
“阿彌陀佛,多謝少俠。”木空合什後退,依舊站在木雲方丈側後。
“阿彌陀佛,各位掌門幫主,南宮少俠,朱大人,既是如此,此事便如此說定。朱大人此去蜀中,萬請向唐門沈女俠問詢此事。老納率少林僧衆靜待大人消息。合寺之僧同感施主援手之德。若一年之後,明年臘月初一之日仍無大人音訊,老納便領少林同門親往蜀中探尋此事。到時還望朱大人再主持公道。阿彌陀佛。”木雲乃少林方丈,說話滴水不漏,原來稱朱文羽爲朱少俠,此番話卻一口一個朱大人,句句暗暗強調朱文羽的欽差身份,其實便是要各派掌門幫主清楚朱文羽此刻代表的是朝廷的意思,也表現出少林此番乃是賣朝廷的面子,不願多生事端惹朝廷不快。朱文羽在內宮中長大,而朝廷卻是個渾得不能再渾、時時刻刻揣摩猜測別人心思的大染缸,其中又以皇宮內庭爲甚,這種動心思玩心眼的事他早已碰到過無數人無數次了,老和尚這番話中的機關隱意、話外之音他自然是心中雪亮。
“不敢,此事牽涉武林中兩大門派,若是稍起風波,必然引得江湖動盪百姓不安,朝廷自然也不願看到此等情狀。方丈大師如此胸襟,息事寧人,小可敢不效勞?若是能將此事圓滿解決,不僅是少林之福、唐門之福,也更是百姓之福、朝廷之福了,是吧?方丈大師?到時朝廷自當對我武林中人刮目相看,對少林派和方丈大師的顧全大局的胸襟氣度也當大加讚賞,不枉武林中第一大派的身份。如此對各方都有益的美事,晚輩當竭盡綿薄之力,不敢有辭。”這種官腔朱文羽早已熟悉之極,說起來真個不急不徐、餘味深長,既帶了無數的話外之音,又隱隱帶着代表朝廷的口吻,那份氣度、派頭、神氣,真個似一位位高權重的大臣一般。這番話下來,各門各派的掌門人已再無人把他看成一個初出道的少年高手,卻是已和他們平起平坐了,更兼帶了欽差的身份、朝廷的威儀,話語中的氣勢似乎還有居高臨下之感。
木雲方丈點點頭:“如此多謝朱大人了。”也不再多話,又回身團團一鞠,合什行禮:“此次勞煩各位掌門遠赴少林,叨擾清修,老納實在過意不去,深感歉意。今日即如此決定,便請各位掌門回解行精舍用齋,明日清晨老納當親引各位掌門到少林寺和少室山各處隨喜一番,也算聊表致謝。”木雲、木空、木靈、木雨齊齊深施一禮。
當下各人紛紛回到解行精舍,天色已近正午,又有知客僧送上齋飯。
今日朱文羽與少林寺高僧木空大師鬥了個平手,雖說木空大師並未出什麼絕招,但各位掌門人心中有數,這位朱少俠也並非出全力,經此一戰,朱文羽可說是在武林中已叫響了字號,無人敢再輕視於他,更兼他身有朝廷背景,更成了各派掌門人心中的重要人物。
按理說朱文羽身爲晚輩,今日上得少林,正好各派掌門人也在,理當到各派掌門人的居所拜貼求見,哪知這個無賴潑皮根本就不懂這一套規矩,後來雖有“鐵丐神龍”周元提醒,他也是懶得去理會這些繁文縟節的江湖禮數,還是自已哥兒幾個留在土屋中自在快活,不由得給各派掌門人留下一種傲慢和不知禮數的不快,這節暫且不提。
倒是華山派“凌峰劍雨”祝未風和“雷霆劍客”南宮雷曾有舊交,特派人來邀三人過去說話。南宮靈身爲南宮雷侄兒,不好不去,朱文羽卻不耐煩的懶得理會,只讓南宮靈託詞身體不適,便和沙漠一道留在土屋中吃飯。
朱文羽吃東西很隨意,有啥吃啥,不過口味比較重,吃着少林寺中這清淡的素齋實在是提不起什麼胃口,只吃了一點便放下了筷子,南宮靈不在連棋都沒得下,只好溜達溜達跑到隔壁去找“鐵丐神龍”周元和“鐵手天龍”謝非聊天去了。
第二日方丈木雲大師親來請各位掌門人到少室山等各處隨喜,其實也就是瀏覽觀賞山景,只是這天冷雪飄,到處白乎乎一片,只能看到些雪景冰柱。南宮靈性子隨和寡語,對遊山玩水並不十分喜好,朱文羽喜道不喜僧,實在有點看不慣佛門中無數的清規戒律,看見這些光頭和尚便覺得有點彆扭,便都推辭不去了。正好謝非周元等藉口幫中有事向木雲方丈辭行,便乾脆辭行一道離開少林寺。
“小猴子,你們三個爲何不在少林寺多住上幾天,和木雲大師多親近親近?少林可是武林第一大派,若能得他支持,對你以後查案可是大有助益的。”還沒下少室山,周元便問朱文羽。
“老哥,你也知道我坐不住的,要我天天對着那些呆裡呆氣的光頭和尚,你還是把我殺了吧。再說了,在少林寺連丁點肉星子都見不着,天天青菜豆腐,這不是要我命嗎?”朱文羽故意裝出一副極爲難看的苦臉,笑着說。
“哈哈哈哈,說的是說的是,要你住在少林寺,可不就是給猴子脖子上套繩子嗎?哪拴得住啊?你可是一點都不安生的,要把你憋急了,推佛像打和尚的事你臭小子都幹得出來,少林寺碰上你這個混世魔王,小打打不過,大打又不敢打,那可真是消受不起,哈哈哈哈。”周元、謝非都狂笑起來。可不是?朱文羽武功驚人,少林寺中恐怕除了幾大高僧,誰都不是他對手,但真要高僧出手,那便是少林寺毆打朝廷命官了,那可是誰也擔不起的大罪,自然是誰也奈何不得這個小潑皮。沙漠想想也笑得夠嗆,南宮靈沒這麼張揚,只是微微一笑,倒是那個“鐵手天龍”謝非的高徒,“飛龍手”燕飛虹似乎根本沒聽到朱文羽和周元二人的玩笑話,臉色紋絲不動,只是不聲響地跟着謝週二人向山下走。
“此人處事沉穩之極,城府極深,確是個厲害角色。丐幫幫衆遍佈天下,豪傑輩出,後繼有人,不愧江湖第一大幫。”南宮靈心細,心中暗道。
六人俱是身負武功之人,身手矯健,又是下山,無需施用輕功身法,腳程仍是極快,不過一個多時辰,已回到白水鎮的土地廟中。土地廟四周仍是有丐幫高手把望。六人仍舊圍火坐定。
“小猴兒,今日在少林寺中你可是撥了頭彩啊。”周元笑道。
“嘿嘿,算不上算不上,撥什麼頭彩啊?不過是打了一架,這次真是過癮啊,木空老和尚的武功確實厲害,我都幾乎打不過他。”朱文羽回想和木空相鬥的情形,舒展了一下胳膊“不過還好,總算是功德圓滿,不負謝老爺子所託。”朱文羽有點不好意思。
“朱少俠無需客氣,其實這也並非謝某託請,只是此事若是鬧將起來,受苦的還是老百姓和武林中人,老朽也只算是爲民請命而已。不過今日你和木空大師一戰,確實令謝某大開眼界啊,料不到你小小年紀,便有如此修爲,他日成就不可限量,可喜可賀啊。”
“謝老爺子說得沒錯,老百姓真的再經不起戰仗了,一打仗不知要死多少百姓,會多多少孤兒寡母啊。”朱文羽自小父母雙亡於元末戰亂,和陳老夫子相依爲命數年,深知其中艱辛,不由感嘆道,連謝非誇他武功驚人之語都不再注意了。
“好啦好啦,小猴兒,你在少林寺裡當欽差還沒當夠啊?官腔打上癮了?哈哈。師兄,我可是還從未見過這小子如此模樣呢。就那時候我還真以爲他就是朝廷中的什麼狗屁一品大員了呢。哈哈,小猴兒你裝起來還真有個人模狗樣的。”周元一邊喝酒一邊大笑。南宮靈和沙漠二人想起也確實如此,也止不住微笑。
“少爺我在皇宮裡待了那麼多年,你以爲是白待的?能進皇宮見皇上的最起碼也是個三四品的官,學你臭叫花子樣子不好學,官架子還不好學?那還要學?少爺我隨便擺個譜就是個二品官,嘿嘿。”朱文羽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