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怎麼了?你捉弄我這麼半天,也該你嚐嚐苦頭吧?別以爲少爺我就是好捏的軟杮子!”朱文羽故作惡狠狠地樣子,看那小姐掙扎着要起,身形一晃,快如閃電般地竄了過去,右手輕拂,登時點中小姐雙手雙腳的穴道,小姐又無力的坐倒在地。
“小姐!”小離驚叫,站起來便要衝過來。
“別過來!不然我把你一塊兒點了綁起來。”朱文羽惡狠狠地說。
小離護主心切,哪管這麼多?直衝過來,卻被朱文羽手一擋,也是並指一點,點中小離腳上穴道,小離頓時也站在原地動彈不了了,只得乾巴巴看着小姐:“小姐……”,聲音都帶着哭腔了,渾不知朱文羽想怎麼着打發她們主僕兩個。
“哼!少爺不惹你們,你們卻總是來找少爺我的麻煩,今天不給你們個教訓,還不知道少爺我也長了三隻眼!”朱文羽這裝模作樣的樣子煞有介事,直將隱在樹林中啃着雞腿的周元笑得直打跌。
“讓少爺我想想,怎麼打發你們這兩個臭丫頭,扎針,斷我的馬蹬,虧你這臭丫頭怎麼想出來的,不行,此仇我非報不可!”朱文羽嘴上說得兇狠,但那副賴皮相卻露了底,那小姐和小離似乎根本沒聽他說話。“快放開我!放我起來!”那小姐坐在地上動彈不得,尖叫道。
“你還叫!”小姐的尖叫都快把朱文羽的耳朵震聾了,皺眉道:“再叫我把你衣服扒下來綁在官道上,讓大夥都來看熱鬧!”
“啊?”小離萬不料朱文羽居然會想出這種缺德的主意,一下呆了。
“你敢----!”小姐也呆了,尖叫一聲,聲音中明顯夾雜着一絲恐懼,要真被扒了衣服綁着被人看,不但自己沒法活了,恐怕奶奶和父親的名聲也要丟盡了。
“不敢?不信你就試試?”見嚇住了那小姐,朱文羽心中一絲得意,更恐嚇道。
“公子,不行的。”小離在一邊急急道。
“不行?有什麼不行的?”朱文羽得意地壞笑:“就許你們搗鬼?你們扎針下藥的,我只還你們一回,不過分吧?……”正說着,突見那小姐手上似有紅色,仔細一看,似乎是方纔跌下馬時在地上搓傷了,流出鮮血,倏地住口,隨手一拂,解開小離的穴道:“有金創藥沒?給這臭丫頭搽點。”
小離這纔看到小姐手上受傷,又驚叫一聲:“小姐!”連忙回到自己馬邊,從馬上的包袱中取出皮囊和金創藥,跑到小姐身邊,細細地倒上些水洗洗傷口,再倒上金創藥,從裙上撕下一塊布,小心包好。
那小姐卻是理也不理,只是擡頭盯着朱文羽,一臉的怒色。
小離替小姐包好傷口,又偷偷點了幾點,朱文羽一看,哈哈一笑:“想解穴?沒用的,少爺我的點穴手法天下無雙,誰來了都乾瞪眼,你們就等着被掛在官道上吧。”
“你!----”小姐怒氣猶盛。
“你什麼你?誰叫你惹我的?你以爲我三隻眼白長的?”說罷四下看看,嘴裡還自言自語道:“到底綁哪好呢?得在官道上才行,這邊看的人多,熱鬧。”似乎真的要找個地方把兩個小丫頭綁起來。
小姐和小離對望一眼,眼中充滿驚恐,本來那小姐以爲朱文羽只是說說,可看他那壞壞的模樣,誰知道這無法無天的潑皮無賴會不會真的幹得出來?小姐心中早就想定了,要是這小子真要來扒自己衣服,立刻咬舌自盡,寧死也不受這等羞辱。
朱文羽當然只是裝模作樣地看看,等着覺得也嚇夠了,便回到樹林之中,將自己的馬牽了出來,又扯過小姐的馬,一樣一樣將馬背上搭的東西對換一下。
小離守在小姐旁邊,兩個人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這小子要幹什麼,也不敢多說話,生怕一惹惱了這無賴真個會把自己兩個扒光了綁起來。
朱文羽換完東西,回頭嘻嘻一笑:“你們就在這兒老老實實待着哈,穴道過一個時辰就解開,小離,你是叫小離吧?好好守着你家這臭主子,別叫人家給劫了色哈。”說着略一想,又走過來,伸手一點,小姐下意識身子一扭,似乎想躲開,卻感覺到一點也動彈不得,被朱文羽點在身上,頓時覺得手已能活動,原來是解開了手上的穴道。
朱文羽哈哈一笑,翻身上了小姐的馬,高叫了一聲:“臭老叫花子,走嘍。”一催鞭,自顧自地便往前跑。
果然,周元笑嘻嘻地從林中鑽了出來,手裡還拿着半隻沒啃完的雞腿,走到兩個姑娘身邊,哈哈笑道:“姑娘姓唐吧?何苦要惹那個臭小子?他整個就是個無賴,連我都不一定打得過他,你們還算計他?吃苦頭了吧?快起來吧。”說罷伸手要來解小姐腳上的穴道,一伸手,又覺不對,看了看自己滿是油膩的手,彎腰撿了塊小石子一甩,正好甩在小姐的腳上,登時把穴道解開。
“多謝前輩。”小離連忙扶着小姐從地上起來,小姐拍拍滿是灰塵的衣裳,道:“前輩是丐幫中人吧?敢問前輩名號。”
“我姓周名元,和你唐門的‘兩步風’唐延雄有過一面之緣。”
“原來周老前輩認識家父,唐韻多有得罪,給周老前輩賠罪。”小姐連忙行禮。
“你又沒得罪我,賠什麼罪?原來唐姑娘就是唐延雄的乖女兒啊?呵呵,好好好,唐兄生的好女兒,果然不錯。”
“好什麼?還不是被那臭小子欺負?”唐韻恨恨地道。
“好啦好啦,你們兩人也是冤家,還是你先惹他的,那臭小子是個無賴,人又機靈,你鬥不過他的,以後少惹他爲妙。”周元哈哈大笑。
“前輩你不知道。”唐韻急道,欲要分辯,卻又覺那晚被朱文羽抱住的事女孩兒家說不出口,再說就算說出來恐怕也算不了什麼大事,急得臉都紅了。
“哈哈,你們的事我老叫花子懶得管,不過那馬是你自己下的藥,你自己去弄好吧,我得去追那臭小子去了。”周元一邊笑一邊撥腳便行,還忙不迭地咬了一口雞腿,後面唐韻還待再說,他早走遠了。
“解開了?”朱文羽催馬跑了一段,便放慢馬步悠閒地走着,聽得後面周元的腳步之聲靠近,這麼多天了,腳步聲早聽熟了,頭也不回地問道。
“呵呵,臭小子,早就料定了我會解的吧?”
“那是自然,臭老叫花是丐幫的老傢伙,哪能看着人家小丫頭被點了穴不救一救?豈不是失了丐幫的俠義之名?”朱文羽慢條斯理道。
“嘿嘿,臭小子,精死你!”周元笑罵道。
“好啦,也折騰半天了,趕路吧,臭叫花的雞腿吃完沒有?”
“嘿嘿,又得臭小子破費了。”周元得意地笑道。
如此二人悠閒繼續趕路,總算已到山東日照境內,朱文羽觀此地民風純樸好客,便是在路邊農家討碗茶喝,主人家也是殷勤相待,臨走時想留下幾個制錢聊表謝意也是執意不收,比之京城裡的商賈利害、武林中恩怨情仇,這裡可真謂世外桃源。
“呆在這種地方纔是逍遙自在呢。少爺我以後也住這兒來。”
“臭小子,琢磨什麼呢?此處離南宮世家也不過半個時辰路程了,該打尖了,你小子準備臭哄哄地去南宮世家啊?”鐵丐神龍周元在旁邊一邊啃着肥膩膩的雞腿一邊叫他。
“臭老叫花子,叫你騎馬你不騎,活該,跑斷你的狗腿!打什麼尖?這會還早,今兒個不就到了?還打什麼狗屁的尖啊?”和周元說起話來朱文羽可一點也不客氣,張口就是粗話,毫無顧忌,實在是朱文羽心裡極爲暢快隨性的,說來也算是臭味相投。
“臭小子你這一身的泥,你好意思上門?這南宮世家乃是武林第一世家,小子你來頭再大也得守點規矩,別讓人看你跟個叫花跟班似的。”
“你如此去得我如何去不得?”
“老叫花子是丐幫中人,窮得沒好衣服穿,上哪都是這身破布,再加上老叫花子和南宮望有那麼點小交情,他也知道老叫花的德性,我沒什麼事,可就算這樣我也得洗個澡去點臭味,別薰着別人大戶人家。你小子好歹也算是朝廷的人,又是趕來報信的,雖然怎麼看怎麼象個無賴,可怎麼說也是個臭官身,披了身虎皮,總得給皇帝老兒留點臉面吧。”
“得得得,老叫花子難得有理一回,少爺我就勉爲其難聽你一次了。”雖然覺得周元說得是正理,朱文羽嘴上還是絲毫不讓,翻身下馬。
“嘿嘿,臭小子是死王八嘴硬,還真對着老叫花子胃口。”手裡那雞腿幾乎只剩下光溜溜的一根骨頭,周元似乎還是意猶未盡地不停啃來啃去不肯撒手,一副惡癆鬼的模樣。
“得了得了,別啃了,待會住店少爺我再給你買一包雞腿如何?舔來舔去的,你就別噁心我了,老叫花子,我叫你周大哥成不成?”朱文羽故作嘔吐模樣,翻着白眼斜瞪着周元。
“嘿嘿嘿嘿,說好了啊,欠我一包雞腿啊,你要賴着不還老叫花子就纏到你家去。——前面是君來客棧,是南宮家的產業,我上次來便是住這兒,就這吧。”周元緊着舔幾口,有點戀戀不捨的模樣把雞骨頭扔下,雙手就在破布衣服上蹭一蹭,指着前面不遠處一家客棧。
“成,就是它了。”朱文羽牽馬進店。
“客官來得好早,要住店?請請請,小路子,牽馬!公子爺,本店有上房廂房數十間,都是好茶好飯伺候着。敢問公子爺要幾間?”剛進客棧,掌櫃的便急忙跑出來招呼。
“一間上房,把飯菜端進來。”朱文羽一甩手把繮繩扔給小路子。
“燒點熱水,我們要洗澡,明日去南宮世家。”周元在旁邊笑嘻嘻地補充。
“你還怕別人不知道啊?說這個幹什麼?”登記了名字,進了房,朱文羽問周元。
“嘿嘿,這兒是南宮家的產業,我們明日要進莊,打個招呼,他們自然就先替我們通報了。”周元笑嘻嘻道。
“哦。對了,周大哥,上次你說到南宮世家每代只是三個人出來行走江湖,如今在江湖上的,除了雷伯之外,還有什麼人?”
“這三個人江湖人稱‘南宮三子’,當今的除了‘雷霆劍客’南宮雷之外還有兩個,一個是‘霹靂雷火’南宮雨,一個是‘黑白劍’南宮智。”
“他們和雷伯比起來怎麼樣?”
“南宮雨是個火爆性子,性烈如火,嫉惡如仇,一手南宮門的七七四十九招霹靂劍法非常霸道。也就因爲性子不好容易闖禍,南宮望一年只許他出門九個月,另三個月必須在南宮世家清修養性,只能算大半個。”
“那叫什麼‘黑白劍’南宮智的呢?”
“南宮智和南宮雨都是南宮世家的門主南宮望的堂弟,南宮智號稱黑白劍,也虧得他名字中有個智字,確然是與衆不同,捨棄南宮家的絕學不用,自創一手黑白雙劍,居然得有大成,算是同輩中極爲出色的人物,比之你雷伯南宮雷也不相上下。爲人寡言少語,城府很深,但待人謙和,對南宮門也是極爲忠心,乃是南宮門五大高手之一。”
“對了,老叫花子,那南宮門五大高手除了門主‘絕情神劍’南宮望,我雷伯‘雷霆劍客’南宮雷,‘霹靂雷火’南宮雨,‘黑白劍’南宮智之外,還有一個是誰?怎麼沒聽你說起?”
“還有一個是‘玉面仙童’南宮沐。本來是南宮門這一代的第一高手,比南宮望還強上數分,南宮門上代門主‘不老仙’南宮流在世時他便已是行走江湖的‘南宮三子’之一,據說本是這代門主的不二人選,可惜不知道什麼原故,二十餘年前練功出了岔子,走火入魔,下身癱瘓,一代高手只得在門中枯守,算是讓武林中人扼腕嘆息。據說現在在門中主管後輩的武功教習,這南宮雷南宮智等都受過他的指點。”周元一邊說一邊嘆氣搖搖頭,顯是極爲惋惜這南宮沐的遭遇。
“哦,那明日我去南宮世家,該如何是好。”
“小子你此行是代表朝廷來報信,當然得有點氣派有點官架子,只是看來你小子人模狗樣地也擺不起來,老叫花子沾不上你什麼官威。不過你受過南宮雷指點,怎麼說在南宮望跟前都是後輩,我看只要你別露出你那張賴皮嘴臉也就差不多了。哇,好,雞腿送來了,嗯嗯,真是香啊。”周元迫不及待地抓起一隻雞腿,張開血盆大口就啃,一邊咬一邊繼續說:“南宮望深知隱晦之理,否則也不會恪守祖訓約束門人弟子習武耕田,安安份份地過日子,不會爲難你的。”
果然二人一邊閒嗑一邊洗了澡睡下。
翌日一早,朱文羽換了身乾淨衣服,梳洗整齊,便和周元到帳房結帳。掌櫃的在一邊恭敬道:“二位客官早。今日二位客官是否要去南宮世家?請容小的帶路。”
“那如何使得?不敢勞動掌櫃的大駕。”朱文羽忙道。
“二位客官客氣了。二位遠道來我南宮世家,小的身爲南宮世家門下之人,自然該有接引之責。”
“哦?掌櫃的也姓南宮?”朱文羽斜了一眼鐵丐神龍周元,周元洗了個澡也顯得乾淨多了,頭髮也稍梳了一下,連衣服都換了一件,只是仍是件破布百納衣,自是爲了不失丐幫身份。周元暗向他點了點頭。
“這倒不是,小的姓陳,非南宮門內子弟,只是祖輩一直在南宮世家爲僕。”
“哦,那就麻煩陳老丈帶路了。”
“二位客官請。”那掌櫃的便前行帶路。
果然,行不到三四里,但見荷香柳綠,一派田園風景。遠遠瞧見一座風景極好的小山,小山邊有一座巨大庭院,近前一看,紅門漆柱,門口匾額上大書兩個隸書金光大字:“南宮”,只是在朱文羽看來書法實在有點說不過去,仔細一瞧落款,居然是朱元璋御書,心裡暗笑:“怪不得,皇帝老叔馬上得天下,這字自然是沒法看的。”
只見那門外空庭一側還立着一塊鐵牌,上面寫着三個人名:“南宮雷,南宮智,南宮雨。”自然便是周元所說的是“南宮三子”了,豎在此處自有通告天下之意,只不過“南宮三子”乃是江湖中人給南宮世家出來行走江湖的三個人的通稱,於南宮世家之中卻並無此等稱呼。
想來這便是名滿天下的南宮世家了。這山水宅第,風雅寧靜,沒有一絲武林氣息,倒更象一家地方富豪鄉紳的家院。朱文羽本就喜歡這種悠閒自在的純自然之美景,這裡倒是給他極好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