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無忌所創的這套“冰火九重天”掌法一共有九招,其中第一招“一線海天”,第三招“三山新野”、第四招“四海雲天”皆以柔勁爲主,武當太極精義發揮得淋漓盡致,第二招“二度紅梅”,第五招“五爪飛龍”和第六招“六月烽雲”的則以陽剛爲主,掌力剛猛無儔,第七招“七傷屠龍”剛柔相濟,第八招“八仙逍遙”步法無雙,至於最後一招“九陰九陽”則是兩股掌力同時發出,至陰至陽,亦陰亦陽,陰陽交互,已臻最高的武功化境。整個一套“冰火九重天”掌法,皆以張無忌最爲擅長的九陽神功爲基,以乾坤大挪移心法隨心如意搬運內力,若非朱文羽已是先學會了乾坤大挪移心法,又是身具“易氣養生訣”純陽內功,內力已是極爲渾厚,幾乎與“九陽神功”有異曲同工之妙,這套“冰火九重天”就算張無忌悉心相授也是使不出來的。
朱文羽使的這招“五爪飛龍”正是陽剛掌力,五指雖曲爲龍爪之形,倒和九陰白骨爪有些相似,但卻並非以指力傷敵,主要還是以掌力爲主,暗運乾坤大挪移心法將渾厚之極的掌力拍出。這一招“五爪飛龍”使出,陳漢義只覺一股熾熱的掌力迎面撲來,已是不得不避,若是強自硬抗,自己方纔已受內傷,實難招架。無奈之下只得止住身形,往旁邊跨出兩步,讓過那股純陽掌力,卻是不甘心地又搶身而上,雙手連抓,直攻朱文羽側身!
哪知朱文羽似乎早知陳漢義會避開這招“五爪飛龍”,陳漢義身形一閃,朱文羽的招式也是隨之一變,這招“五爪飛龍”居然只使出了半招!身形一旋,腰一扭,右手並掌一豎,已變爪爲掌,大喝一聲,“六月烽雲”!一股陽剛至極的剛猛掌力直向陳漢義拍來,竟是要和陳漢義實打實地比拼內力!
朱文羽這招“五爪飛龍”居然是虛招!而這時,真正使出來的竟然是“冰火九重天”中的第六招:“六月烽雲”?!
就連創下這套“冰火九重天”掌法的張無忌也從來沒想過自己嘔心瀝血所創的這九式掌法居然會被朱文羽當成虛招來使,那招“五爪飛龍”本揉和了少林“龍爪手”,武當“飛雲連環腿”以及乾坤大挪移的心法路子,實是威力極大的一招武功,就算張無忌自己謙遜,也絕對認爲這招“五爪飛龍”絕不會輸於當年空性大師所使的那套少林龍爪手絕技,絕對是江湖中一等一的武功,今日竟然被朱文羽當成了虛招誘敵?!張無忌驚詫之餘卻也大吃一驚,未料到朱文羽居然如此大膽,竟要和那陳漢義硬碰硬地比拼內力!
朱文羽雖修習易氣養生訣道家純陽內功,內力已達一流境界,又練了乾坤大挪移神功,連少林方丈武當掌門恐怕也已不是他對手,但畢竟年紀輕輕,不夠精純,而陳漢義已是年過四十,正是盛年,若是從小修習內功,正是巔峰之年,更何況陳漢義所習的九陰白骨爪內力陰毒非常,難保有什麼邪法,而這種內力比拼又來不得絲毫取巧之處,只要差得數分,便有性命之憂,朱文羽如何能如此大膽?實是不智之極!
張無忌卻是不知,朱文羽之所以寧冒大險要和陳漢義硬拼,實是不願再耽誤時間,瑪雅還在天衣盟手中,多耽誤得一刻便多一刻危險,陳漢義如此詭異的九陰白骨爪,自己連使了數招“冰火九重天”掌法依然沒法奈何得了,再和他如此纏鬥下去,實是心中焦燥,是以寧願以身試險,要和陳漢義硬拼,就算鬥個兩敗俱傷,後邊也還有師父張無忌和南宮靈沙漠等人,儘早將天衣盟收拾了將瑪雅救出。
說時遲那時快,朱文羽先以“五爪飛龍”的虛招將陳漢義逼到側身,再突化爲第六掌“六月烽雲”,陽剛掌力直追陳漢義的身形,待得陳漢義發覺上當,暗呼不妙,掌力已是及身,再也閃避不及,心知今日已是難免,二十餘年的舊恨,數年的籌劃盡皆毀在眼前這朱文羽身上,大恨之下,拼了一條命也要把朱文羽毀了,念及此處,心下一狠,也將左手九陰白骨爪功力盡數收回,全不設防,右手卻是將全身功力凝聚,剎時間連手掌都變得有些泛着暗綠之色,手心微攏,五指有如根根泛綠的瘦骨,透出絲絲冷氣,直插朱文羽右掌掌心,分明是要硬拼內力!
只聽“撲”地一聲低沉悶響,兩人五指一掌已是交在一起,朱文羽掌力有如一團烈火朝陳漢義迎面撲來,而陳漢義的五道尖細陰柔爪力卻也是有如五根鋼針般沿着朱文羽的手臂筋脈向上疾行,轉眼之間,陳漢義的五爪已由暗綠變得暗紅,而朱文羽的右臂外衣上卻是凝起了一絲細細的露珠!
兩人接招不過數息,兩人又是各大喝一聲,突地分開,朱文羽臉上泛起一層血色,哇地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臉色突又泛白,蹭蹭蹭蹭後退數步,而陳漢義卻是站在原地凝神不動,臉上依舊是那股暗青之色,但卻神情僵硬,似在強忍着什麼,終又忍不住,一聲咳,嘴一張,一大口鮮血流了出來,將前襟都沾滿了。
“羽哥!”唐韻大驚,急切地便要往臺上奔去,卻見淡影一晃,張無忌已是躍上祭天台,一把扶住晃晃欲倒的朱文羽,手上疾點朱文羽數處大穴。臺下羣雄紛紛涌動。
卻見天衣盟那邊也是掠上來一道身影,一把扶住眼看就要軟倒的陳漢義,大叫:“二先生快走!”揹着他向臺下一躍,卻是正好躍在一匹不知何時牽來的馬背上,拍馬便朝外奔去,轉眼便已奔出數十丈去,後邊傳來陳漢仁的高叫聲:“二弟保重,要替主公和我們兄弟找朱老賊報仇!”
唐韻疾奔上臺,抱着朱文羽便哭,張無忌低聲道:“韻兒莫哭,文羽只是受力太過,氣血上涌,憋住了一口氣,略受內傷,並無大礙。”原來便在這片刻之間,張無忌已是從朱文羽脈相之中看出了他的傷勢,果不愧天下第一醫手之名。張無忌握着朱文羽右手,略一運氣,一股柔和的內力從朱文羽勞宮穴涌入,沿着手臂經脈緩緩上行,一路化解陳漢義攻入朱文羽手臂的九陰白骨爪陰寒內力。果然過不多時,朱文羽臉色已是轉紅,氣息漸起,慢慢睜開眼來。
“陳漢義呢?”朱文羽睜開眼第一句話便問道。
衆人紛紛回首,這才發現方纔都只顧着朱文羽有沒有事,根本顧不上陳漢義。
“陳漢義也受了重傷,被劉世成救走,恐怕已經逃走了。”沙漠悄聲道。他畢竟心思縝密,心細如髮,雖也是心神大亂,但便在這片刻之間,也仍然留意到救走陳漢義的正是那天衣盟中的重要人物,如今任樂山知府的劉世成。雖是追趕未及,但以沙漠如今的功夫和眼力,看清是誰出手也還是絲毫沒什麼問題的。
“羽少爺。”臺下陳漢仁帶着咳嗽的聲音慢慢沿着石階走上臺來。
“仁公公。”朱文羽略一運息,覺得雖然略受輕微內傷,但卻並無大礙,稍籲一口氣,藉着旁邊唐韻的手站起身。
“恭喜羽少爺並無大礙。”陳漢仁走到臺上站定,深深望着朱文羽,淡淡道。
“多謝仁公公了,卻不知二先生如何?到哪裡去了?”
“有你羽少爺和張先生在,又被何教主發動蠱毒在先,天衣盟今日算是該此劫數,天命如此,我陳漢仁也無話可說。此次各派好手來我天衣谷,爲的是過去數年中天衣盟的行事,平心而論,我天衣盟也確實做了一些爲惡之事,禍害了一些百姓,雖是爲了報主公之仇,但方纔羽少爺也說得不錯,此舉也確實有違我兄弟當年反元起事之時的本意,只不過主公之仇不得不報,也不敢不報,我已令二弟暫避風頭,回頭再找朱老賊清算舊仇。”說了一大段話,陳漢仁已是咳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想當年。”陳漢仁略略緩口氣,續道:“我本來名叫劉永彬,想當年,我兄弟幾人加入義軍,起兵反元,也是因爲被韃子逼得活不下去,不得不反。跟着主公東奔西走,建起了大漢朝,爲的也是替天下的百姓出氣,讓百姓能過上幾天好日子。後來主公和朱元璋大戰鄱陽湖,朱元璋卑鄙無恥安插探子混在軍中,趁着我主兵敗之際以冷箭偷襲,害得主公冤死,我們兄弟曾發誓定報此仇,這纔有了這二十年的恩怨,纔有了天衣盟。”
“那是你和皇帝老叔的陳年舊事,我也說不上誰對誰不對,只是大明初定,老百姓剛過上十幾年的安生日子,像天衣盟這樣弄,早晚還是老百姓遭殃,更何況還有被滅門的十幾戶人家,仁公公,你不覺得做得太過了嗎?”朱文羽望着眼前這個叫了差不多十年的仁公公的老頭,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滋味。
“是,也是我想錯了,一心只想着報仇,纔會殺了這麼多人。羽少爺,我手創天衣盟,爲的是替主公報仇,落到今日地步,老夫從來沒有一絲後悔,老夫受主公深恩,就算爲此丟了性命,也是心甘情願。老夫心中實感內疚的,是殺了這麼多的無辜的人,本來這段恩怨和他們無關,但卻也捲了進來,特別是木葉大師和南宮雷……”陳漢仁嘆道。
“你還有臉提雷伯!”朱文羽一聽到南宮雷的名字,心中涌起一絲悲憤,怒道。
“‘雷霆劍客’南宮雷也算是一代豪傑,老夫其實也是十分敬佩於他,只是爲了報仇的大業,不得不殺了他,於此老夫也是十分無奈。”陳漢仁續道,又是一陣激烈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