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風心中卻是無奈,無論多好的兵器,和性命相比還是性命更重要得多,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若是性命都沒了,兵器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此時是保命要緊,什麼招都得使出來,左手匕首出鞘,右手斷刀攻敵,兩下里出奇不易,南宮靈在劫難逃!
南宮靈畢竟出身武林第一世家,自小習武,武功底子十分紮實。南宮世家在山東日照海邊,門中前輩多有從海浪海鳥中悟出武功,武功數路輕盈靈動,招數精巧,碧波引便是江湖中有數的輕功身法,最妙的是碧波引輕功身法乃是隨勢而動,有如隨波而動的浮萍,無論波濤如何洶涌,都會安然漂在水面之上,毫髮不傷。此時的南宮靈也是如此,雖說杜風激動內力抖斷血刀,化成數十小塊鋼片如暗器般疾射而出,但內力到處,仍是帶起一股淺淺的力道,南宮靈的身形隨這股淺淺力道微微一蕩,已是略略飄開數寸,本來激射向腰間的刀片變成貼身而過,只有幾片鋒銳的薄片刮開了衣裳,蹭過肌膚,劃出數道血口,鮮血冉冉而出,但畢竟只是外傷,並無大礙,只是手上的秋水劍在杜風左手匕首一擋之下,也是偏開半尺,劃過杜風肋下,也是劃出一道長長的劍傷,鮮血頓時浸溼衣裳,顯得頗爲嚇人。
一招之間,兩人俱是輕傷,相比之下南宮靈所受之傷還顯更重一些,而杜風手中還有一柄鋒銳無比的匕首,接**攻,弄個不好南宮靈還得吃虧。朱文羽這邊衆人看到不禁嚇了一身冷汗來,朱文羽都差點要直接奔上臺去了。哪知那杜風一招得手,退開半步,手捂左肋,盯着南宮靈,咬牙道:“南宮少俠果然好功夫,杜某不奉陪了!”說罷也不待南宮靈出聲,一轉身,身形一躍,躍下臺來,也不朝陳漢仁打招呼,撥身便走,還未等衆人醒過神來,已是沒入密林之中消失不見。
南宮靈依舊站在臺上,手上秋水劍淺淺下指,一動不動,神色肅然,對杜風之語恍若未聞,任其溜走,朱文羽也是莫名其妙,不知南宮靈呆站在那裡幹嘛,倒是唐延雄細心,已是發覺南宮靈腰間流出的血透着暗黑之色,一驚:“南宮少俠。”腳下一點已是躍上臺來,連點南宮靈腰間幾大穴道,又從懷中掏出一個翠綠小瓶,倒出幾粒小小的丸藥:“南宮少俠請快服下。”
朱文羽等這才醒悟南宮靈居然中了毒,略一思索不禁恍然,恨恨道:“這個杜風!”自然已是明白那杜風的血刀之上定是塗了巨毒的藥物,杜風震碎血刀,劃傷南宮靈,南宮靈自然便中了毒。
杜風刀上有毒之事於朱文羽早不新鮮,當日在丹棱縣中朱文羽被杜風率屠龍殺手設絕殺之局伏擊,那些屠龍殺手和杜風的兵器上便都浸了巨毒藥物,只不過時間這久,差點忘記,今日南宮靈又中毒受傷,好在有唐延雄在這,以唐門妙絕天下的用毒解毒之法,又是唐家堡堡主親自動手,想來不會有什麼大礙。方纔杜風溜走之時南宮靈並未追趕,自然便是因爲身中巨毒,不敢輕動罷了。至於“血刀絕命”杜風在南宮靈受傷中毒之時並未出招再攻,想來一是因爲隨手兵刃“血刀”已被自己一手震碎,而南宮靈長劍依舊在手,再打下去討不了好,二來衆目睽睽之下也不可能在這臺上殺了南宮靈,就算能殺自己恐怕也是劫數難逃,羣雄不會放過自己,這種虧本的事杜風自然不會蠢到非去做不可,還不如趁衆人愕然之際先行逃走,也許羣雄這邊留意南宮靈的傷勢,無暇來顧及自己,如此良機怎能放過?杜風畢竟是老於江湖,所料果然一點不錯,乘着衆人目光盡皆集中在南宮靈身上,終被他安然逃走。
卻說朱文羽發覺南宮靈受傷中毒,大驚失色,忙躍上臺去,將剛服下唐延雄解毒藥丸的南宮靈扶下臺,至於杜風,使也只能隨他去了。張無忌無聲地擠身過來,看看南宮靈的臉色,又探了探腕脈,道:“唐先生藥物神妙,南宮少俠已不礙事了,放心。”
朱文羽知師父的醫術妙絕天下,見他如此說,方纔略略安心,卻仍是不放心地輕聲叫道:“木頭?木頭?怎麼樣?”
“不礙事。”南宮靈本來身中劇毒,正全力以內力驅毒,但服下唐延雄的藥物之後明顯感覺神志清醒了許多,微微睜眼勉強笑笑道:“朱兄放心。”只不過那絲笑容朱文羽看起來更是一陣揪心。
“這一陣杜風跑了,南宮靈重傷,沙少俠,不知這一局勝負如何計算?”那邊傳來陳漢仁悠然之聲。杜風對他來說只是一顆棋子罷了,這顆棋子能令對方“南宮三子”中的南宮靈受傷中毒,已是頗爲滿意。一來南宮靈畢竟是有數的好手,二來他又是朱文羽和沙漠的兄弟,他一受傷,朱沙二人心中必定着慌,至少也是心神不定,這於雙方之爭大有好處。念及此處,陳漢仁不禁對自己派杜風出戰之舉頗爲得意,感覺是下了一招妙棋,連話語中也透出一股輕鬆。
“卻不知大先生如何看法?”沙漠雖然心繫南宮靈傷勢,但畢竟自己責任重大,再說方纔也聽到南宮靈自己說不礙事,心下略略放心,忙回過頭來朗聲應付陳漢仁。
“照老夫所想,這一局應是平手。卻不知沙少俠以爲如何?”陳漢仁輕鬆道。
沙漠回頭望了朱文羽等人一眼,見幾乎無人理會於他,略一思索,點點頭道:“好,就依大先生所言,這一局算是平局,雙方不勝不敗。”
“呵呵,沙少俠果然爽快。”陳漢仁摩手笑道:“不知貴方下一局出的是誰?”
“大先生真是貴人多忘事,上一局是天衣盟先出人,又是不勝不敗,這一局自然還是由天衣盟先出戰了,晚輩還是請大先生先定奪吧。”在這點上沙漠哪會讓步?恭恭敬敬抱拳,嘴中說得十分謙遜,但話語中卻是絲毫不讓,非讓天衣盟先出人上臺不可。
“呵呵,這又有何不可?在這大漢谷中,我天衣盟怎麼說也算是個地主,主隨客便,出人便出人。只不過若是各人上臺指名索戰,卻是並非老夫所能約束的了。”陳漢仁呵呵一笑,回頭示意,陳漢義低下頭來,陳漢仁在二弟耳邊耳語了幾句。
不一會,只見天衣盟羣中擠出一個人來,卻是全身皁衣,面蒙黑巾,連頭髮也都包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兩隻深遂的眼睛,看起來年紀也不輕了。卻見朝陳漢仁一躬身,一言不發地一躍上臺,站在臺上,冷冷地盯着朱文羽這邊。
“這位是楚先生,乃是我天衣盟的護法,楚先生願上臺請中原羣雄指教,卻不知貴方哪一位不吝賜教?”陳漢仁略略擡高聲音朗聲道。
臺上那黑衣人一抱拳團團一輯,又放下手來,站在臺上,自始至終都未出過一聲,便好像不會說話一般。
這一下令沙漠爲了難。對方上臺之人根本不知是誰,陳漢仁稱呼爲“楚先生”,也不知是真是假,但不管怎麼說,根本摸不清對方的武功來路和底細,自己這邊該選何人上臺應戰,便是頗費思量了。朱文羽是能不上儘量不上的,誰都知道他和對方的陳漢義難免一戰,陳漢義也算是超一流的高手,恐怕比木雲青峰謝非等任一派掌門的武功只高不低,決戰之前不到萬不得已,朱文羽不可多耗精力。但餘人卻又不知道讓何人上臺更好些,未知對方底細,自己這邊雖說高手不少,但任一人都是一派掌門,身份不同,冒然出戰,萬一吃虧,便不是小事。
“沙少俠,這局老夫上。”唐延雄突道。說來說去,恐怕還只有唐延雄最爲合適,論武功不弱於任一派掌門高手,但卻又並非唐門門主,雖說衆人都知道唐門大部分時候都是由唐延雄主事,門主“飄雪仙子”沈園雪甚少干預,可謂是大半個門主,但畢竟名義上並非門主,只是唐家堡的堡主,以他出手,更是妥貼不少。
沙漠念及此處,正要開口,哪知那邊陳漢仁已是乾笑了出來:“哈哈哈哈,有意思。有唐堡主出手,正合楚先生之意,看來今日確有好戲看了。”
果然見臺上那位黑巾蒙面的楚先生略退一步站定,緊盯着唐延雄,顯是深具戒心,但卻仍未說話。
唐延雄仔細打量,發現對方腰間鼓鼓,似乎也帶着什麼東西,再加上雙手白晰如玉,顯是時常精心護理,與面巾上露出的那雙略顯蒼老的眼睛感覺十分不配,朗聲笑道:“未料到來這天衣盟居然也會碰上一個暗器高手。這位姓楚的朋友,不知這一陣打算如何比試?”
那楚先生也不說話,只是右手慢慢擡起,左手從懷中掏出一團花花綠綠的物事,略一抖,展了開來,卻原來是一隻極薄的鹿皮手套,慢慢地戴在右手之上,那鹿皮手套還很新,顯是新配不久。
“原來是比暗器,好,如今江湖上敢和唐某叫陣比暗器之人已是不多了。”唐延雄一邊朗笑一邊也從懷中掏出一隻半舊的鹿皮手套慢慢套在右手之上:“今日能和楚先生一戰,實爲平生快慰,還望楚先生不要令老夫失望纔好。”
那身穿黑衣的楚先生依舊未說話,倒是臺下陳漢仁乾笑道:“唐堡主放心,楚先生決不會令唐堡主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