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少平這才醒悟過來,跟着瑪雅回來的這個朱文羽武功極高,連天衣盟盟主,青城派掌門人“如意神劍”餘世雄都只能重創他而沒辦法要他的命,五毒教中可說沒有人是他的對手,此次和瑪雅一起回五毒教,必是報仇而來,自己若不小心應付,便會真的被他滅了。心下一凜,手一招,旁邊的五毒教衆四下一散,已是將瑪雅三人團團圍在中央。
“師叔,我真的是找師父有事的,我沒別的意思啊,師叔。”瑪雅急道。
“閒話少說,要見你師父,先束手就擒,綁着去見她老人家!”蔣少平冷冷道。
“束手就擒?呵呵,你來試試?今天少爺我不想打架,別動手找不痛快,乖乖地帶我們去見你們教主,沒你什麼事,呵呵。”朱文羽呵呵一笑,跨上兩步。
蔣少平也知自己絕不可能是朱文羽的對手,但在手下之前哪敢示弱?緊盯着朱文羽一聲不吭,只是慢慢掏出了一件極怪異的兵器。只見那兵器是一根粗若兒臂的麻繩,麻繩兩端各裝了一個圓球,球的一端伸出來一截亮晶晶的尖刺,旁邊卻是裝着四支雪白晶亮的鐵鉤,正是蔣少平的獨門兵刃“奪龍索”。照着蔣少平的想法,須得利用自己近兩丈長的“奪龍索”逼得朱文羽不能靠近,再伺機放出“奪龍索”頂端圓球內暗藏的獨門“奪龍砂”,若是朱文羽近前,也是以“奪龍砂”招呼,那“奪龍砂”是以細小的雲石碾成細砂狀,以雲南山中最爲劇毒的霧頂蛇的蛇毒煮煉而成,尋常之人中上三五粒便全身烏青而死,而云石堅硬無比,有力灑出,若是能在對方任何一處肌膚上蹭出點傷口,毒藥入體,那便連“龍”都倖免不了,乃是件絕毒的暗器,故名“奪龍砂”。
“喲,還真要打啊?成,那就試試。”朱文羽一笑,腳尖一點,身形已如電閃出,轉眼之間便到了蔣少平跟前一尺之處。
蔣少平的“奪龍索”利於遠戰而不利近攻,等閒之間如何能讓對手近到三尺之中?而如今朱文羽竟是轉眼之間已近在身前,臉對臉鼻子對鼻子的,幾乎連對方的眼睫毛有幾根都數得清清楚楚,心中大駭,張嘴欲叫卻是叫不出來,手一擡下意識地便要將奪龍索甩出。
其實朱文***小小也算和無數好手交過手了,經驗已是頗爲豐富,他一眼便看出那蔣少平那奪龍索利無遠攻而不利近戰,而且年少之時“雷霆劍客”南宮雷所說到了種種關於雲南五毒教的毒物蠱術也是深惕於心,故一開始便使出反彈身法一下便湊到了蔣少平身前,“奪龍砂”蔣少平那手剛一擡,朱文羽剛好手一撈,便已抓到那蔣少平那奪龍索的握手之處,此處是絕不可能有什麼機關的,手上使勁一奪,他那易氣養生訣何等內力?蔣少平只覺一股大力由手上傳來,差點便將手中緊握的奪龍索奪過去,心中大驚,忙運勁回奪,誰知那股大力倏地又無影無蹤,空空蕩蕩地來得快去得也突然,一把便奪了個空,自己的一股真力拉在空處,重重地敲在自己腰胯上,便如自己以大力打了自己一拳,腰間頓時痛入骨髓,眼淚一時都快流出來了,突又覺手中一輕,那奪龍索已落入朱文羽手中。
朱文羽這招已是使上了乾坤大挪移心法,先以內力奪索,再忽收內力,便在那“奪龍砂”蔣少平內奪之際,極剛已突地轉成極柔,趁着蔣少平舊力已消,新力未生之際,便如從他手中拿東西一般,輕輕巧巧毫不費力便將那奪龍索摘了下來。想當年張無忌在那明教光明頂上,奪下峨嵋派掌門滅絕師太手中的倚天劍,便是使的乾坤大挪移最高心法,便和朱文羽此時一模一樣,這蔣少平的內力與滅絕師太相較相距不可以道里計,連堂堂峨嵋派掌門都護不了手中長劍,此時朱文羽以這手法奪下蔣少平手中的奪龍索,可說是手到擒來。
朱文羽奪下那奪龍索,身形已是快如閃電般地退回兩丈開外,回到瑪雅身邊,五毒教的教衆幾乎都難看清他的身影,只覺如此倏進倏退,直如鬼魅一般,心中俱是涌起一陣寒意,交頭接耳地議論紛紛。
那“奪龍砂”蔣少平雖知自己絕非朱文羽的敵手,卻也未料到竟一招未發便已被他奪去了獨門兵器,一時呆住了。
“呵呵,我說蔣兄,瑪雅確實只是想見她師父說幾句話,還請你行個方便,如何?”朱文羽嘻嘻一笑,順手一扔,又將手中的奪龍索扔回給蔣少平。
蔣少平又是一呆,下意識地一把接過兵器,弄不明白朱文羽爲何又將奪去的兵器還給自己,一時決定不了到底還要不要動手。
一直站在旁邊並不吭聲的張無忌心中卻是暗暗點頭,對朱文羽此舉心中暗許。這次他們陪瑪雅來找何紅花是爲了勸說何紅花脫離開衣盟,並不是爲了滅了五毒教,朱文羽如此處置,對於消除那蔣少平的敵意頗有好處。
果然,那“奪龍砂”蔣少平思慮半晌。本來他是打算拼着死得幾個五毒教弟子,伺機以奪龍砂對付朱文羽的,但一上來便被奪去兵器,顯見二人武功實在是差得太遠太遠,而對方又毫無條件地將奪龍索拋還,一再申明只是要見何紅花,再與之硬拼已是說不過去,而且實在不上算,也犯不着,就算打起來,朱文羽把自己這邊的人全殺光了,有瑪雅在,再去找教主何紅花也不難找着。思來想去,終是嘆了口氣道:“瑪雅,你爲何非得要見教主?你真的要她老人家殺了你你才甘心嗎?”
“師叔,我知道對不住師父,我這次來見師父,一來向她認個錯,二來是勸說她脫離開衣盟的。師叔,天衣盟在中原做了太多的壞事,再和他們混在一起,五仙教遲早會被他們連累的,師叔。”
這話一出,蔣少平心頭大震,他早就覺得何紅花不該和杜風那幫天衣盟的人攪在一起。那些人作下這麼多滅門血案,而且還打少**當兩派的主意,遲早會引起中原武要的衆怒,雙拳難敵四手,天衣盟再強,也不可能和整個中原武林爲敵,遲早會遭重創,上次見到朱文羽與餘世雄相鬥,僅朱文羽的武功之高他們五仙教都已是難以望其頸背,更別說中原武林高手如雲,而五仙教卻只是以蠱毒爲恃,論真實本領實在是談不上有什麼高手。到時五仙教受其連累,別說擠進中原武林,成爲名門大派,只怕還會遭受滅頂之災。爲此他已勸過師姐數次,但教主卻屢屢不聽,他也是無可奈何。今日朱文羽一招便奪下他的兵器,更令他心驚膽寒,若是瑪雅能勸得動師姐脫離天衣盟,實是件再好不過之事,就算不允,也不過是再失敗一次罷了。而且方纔一聽到瑪雅來的消息,自己已派人即刻去萬家稟報教主,也擺下了陣勢打算擒下瑪雅,但有朱文羽在這,這種念頭可說是癡心妄想,恐怕教主自己來也是不成,教主也怪不到自己頭上。思來想去,終於下定決心,道:“瑪雅,你今天非得要見你師父,有朱文羽在,我也攔不住你,她老人家現在在萬家,你也知道地方,你自己去找她吧。不過師叔把醜話說在前頭,若是你勸不動你師父,教主還命我來擒你,你可不要怪師叔不講情面,到時就絕不會再手下留情了。”這話隱隱地有方纔是手下留情的意思,也算是在嘴中挽回一點方纔兵器失手的顏面。
“嗯,我知道的,謝謝師叔。”瑪雅面現喜色忙道:“那我們去萬家了,師叔。”
“你們去吧,過一會我也過去,聽教主號令。”蔣少平擺擺手道,接着吩咐五毒教弟子:“讓他們出去。”
萬家的宅子在城北,院子比之曹家還要氣派,顯是做的生意更大些:“曹家主要是拿着五仙教的藥材在成都賣,但萬家卻是把草藥運出四川,到中原去賣,每年比曹家賣的還要多上三五倍不止。”瑪雅從曹府出來,也許是因爲方纔蔣少平終於同意不和她爲難,讓她自己去找師父,使瑪雅心情好了許多,話便略多了一些,一邊朝城北而行,一邊輕聲道。
瑪雅照例去敲那萬家的院門,報上姓名,誰知那家丁聽到瑪雅的名字,便直接道:“瑪雅姑娘,何老夫人方纔已有吩咐,命你到北門外五里的桃花岡去見她。”
“師父知道我來了?”瑪雅訝道。
“這個小人也不知道,她老人家只是吩咐小的告訴姑娘,她在北門外等你。”那家丁道。
“哦,知道了,我這就去。”瑪雅轉身就走。朱文羽和張無忌也不多話,舉步跟上。
桃花岡是成都北門外的一處小山坡,果然是名符其實,岡上種滿了桃樹,怕不有百餘株,如今已是五六月天氣,桃花正豔,整個岡上一片桃紅,嫩綠的桃葉也開始掛在枝頭,紅綠相間點綴,煞是好看。
“師父―――”一到岡上,瑪雅便東張西望地叫師父,但岡上空空落落地卻不見迴音。
“師父―――”瑪雅不死心繼續四下叫着。
過了一袋煙工夫,張無忌突冒出來一句:“來了!”
“瑪雅,你還有臉回來見我!”果然,桃林中傳來何紅花冷冷的聲音。
“師父,弟子知錯了。”瑪雅低着頭道。
“你既然走了,又何必還要回來?你反出五仙教,救了本教的大對頭,犯了本教的大罪,本教教規你是知道的,你又何必還要回來?你讓師父如何處置你?”何紅花的聲音柔緩了許多。
“師父,羽……羽哥是天衣盟的對頭,但卻不是我們五仙教的對頭啊,師父。”
“你還叫他‘羽哥’?本教和天衣盟是一體,天衣盟的對頭怎麼不是本教的對頭?你說,你該當何罪?”何紅花的聲音重又變得冰冷。
“師父,我這次回來就是想和師父說,別再和天衣盟的人在一起了,真的會連累我們五仙教的,師父。”瑪雅急道。
“住嘴!本來我還以爲你這次真的是回來認錯的,想不到不但不悔改,居然還把對頭一起帶來教訓起師父來了,真的是白養了你這麼多年!”何紅花恨恨道。
“我說的是真的,師父。天衣盟那些人根本不是好人,遲早會連累我們的,師父,求求你,別再和那些人在一起了。”瑪雅的話中已帶有哭腔。
“瑪雅,別哭了,好心當成驢肝肺,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你說什麼都沒用,替她操心幹什麼?咱們回去吧。”朱文羽摟摟瑪雅的腰。
“朱文羽!”何紅花當然是認識朱文羽的,至於旁邊的張無忌實在是長得平平淡淡毫不顯眼,她也並不在意,只是盯着朱文羽道:“上次被你逃脫,正好,今天再把你擒下,我看看今天還有誰能幫你。”
“呵呵,何紅花,餘掌門不在這裡,你老人家想擒下我?恐怕還差點意思。本來我們是好心好意過來勸你,可你自己非得找不痛快我也不攔着你,你有本事現在就把我留下?”朱文羽嘻嘻一笑。
“羽哥,別說了……師父,天衣盟那些人做了這麼多壞事,遲早會遭報應的,羽哥已經聯合中原武林幾大門派一起來對付天衣盟,天衣盟再厲害也打不過整個武林的,五仙教一定會受連累的,師父,求求你了,別再和他們混在一起,真的會毀了五仙教的,師父。”瑪雅哭道。
“你小孩子家知道什麼?這次是本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只要事成,五仙教就能身列中原武林名門大派之列,這是本教歷代教主一直都夢想實現卻沒有做到的事,師父一定要讓這個夢想變成現實!”何紅花越說越興奮。
“還身列中原武林名門大派?誰答應你的?呵呵,真的是做的清秋大夢呢?”朱文羽哂道。
“朱文羽!有本事到林子裡來單獨鬥一場!別挑唆得瑪雅和我作對!”何紅花大怒。
“師父!”瑪雅見兩人越說越僵,急得哭出聲來了。
“何紅花。”見瑪雅一哭,朱文羽心一軟,說話已是軟了下來:“這次我陪瑪雅回來,確實是爲了勸你離開天衣盟的,只是一番好心,瑪雅怕你們受天衣盟牽連,這話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是說給你聽了。瑪雅,走吧,我們回去吧。”
“師父,求求你了,別再和天衣盟的人在一起,真的會毀了五仙教的,師父。”瑪雅哭道。
“朱文羽!有本事你就到林子裡來,你打得過本教主,五仙教就聽你差遣,打不過我就把你送到天衣盟總壇去祭壇!”何紅花厲聲道。
朱文羽聽聞此言,不住心頭也是微微火起,強笑道:“好,何紅花,這是你說的!要是你輸了你就聽瑪雅的脫離天衣盟,要是我輸了我陪你到天衣盟總壇去!”說罷舉步便要往桃林中走去。
“羽哥!不能去!”瑪雅一下急道。
“呵呵,去了才能讓她聽你的啊。”朱文羽呵呵一笑。
“那我也去!”
“瑪雅,你不能去,去了反而讓文羽分心。”張無忌在一旁插言,淡淡地道:“文羽,拿上這個,含在嘴裡,再把這個服下。”說着便遞過來一個小盒子,還有一粒綠豆大小的丸藥。
朱文羽接過丸藥一仰脖吞下,再將小盒打開,卻是一粒蠶豆大小的黑丸,硬硬的,散發出一股頗爲奇怪的味道。朱文羽小時跟着陳老夫子學過一點點藥理,聞出來有雄黃的氣味。“師父,這是什麼?”
“防蟲的,也許會對蠱毒也有些效用。速戰速決,我只給你半柱香工夫,半柱香後你再不出來,我便進去找你。”
張無忌對於朱文羽的武功並不擔心,何紅花絕對不是他的對手,只不過何紅花是雲南五毒教教主,他是怕朱文羽中了她的蠱毒,即算是朱文羽中了蠱毒,只要在半柱香之內趕到,憑他舉世無雙的醫國聖手,也不難療治,這才命他速戰速決。朱文羽心中一陣感動,用力嗯了一聲。
瑪雅見張無忌都同意朱文羽進桃林,便也不再堅持,只是看着朱文羽,道:“羽哥,小心點。”
“嗯,我知道。”
“對了,別傷我師父。”瑪雅又道。
“呵呵,行。”
“對了對了,還有,羽哥,把這個戴上。”瑪雅又急忙從腰間取下一個香囊,哆哆嗦嗦地給系在朱文羽腰帶上。
“這是什麼?”朱文羽奇道。
“哎呀,你戴上就是了,羽哥,小心些,有什麼事就趕快出來啊。”瑪雅猶自擔心地道。
“呵呵,知道呢。師父,那我去了哈。”朱文羽轉頭對張無忌道。
“嗯,去吧。”
“何紅花,我朱文羽來了。”朱文羽揚聲叫道,腳下一點,便朝桃林中奔去。
不過片刻工夫,奔出二十餘丈遠,入到桃林深處,突見林中三丈見方的一塊空地,旁邊還有一個小小涼棚,似乎便是桃子熟時看守桃林之人所住之處,此時方直初春天氣,自然無人看守。只見那何紅花靜靜站在那涼棚旁邊。
“瑪雅還好嗎?”見着朱文羽過來,何紅花開口道。
“嗯,還好。”
“她爲了救你服了五聖毒龍丸,居然也沒死,真是萬幸。”何紅花嘆道。
“只不過全身經脈受損,已經再不能練內功了。”朱文羽也嘆了口氣。
“那豈不是武功全廢了?”
“那倒不是,瑪雅現在改習劍法,倒還略有進境。”朱文羽搖搖頭道。
“哦,你們這次回來真的只是爲了勸我脫離天衣盟?”
“是,天衣盟倒行逆施,不但做下無數滅門血案,而且毒害少林長老,意圖篡奪武當掌門之位,害死朝廷重臣魏國公,更欲行刺皇上,四面樹敵,已是惹起衆怒,瑪雅怕五毒教深陷其中受到牽連,特意要回來勸你的。”
“行刺皇上?”何紅花似乎對此十分驚訝。
“是,一個叫尤漢義的人,在皇宮中意圖行刺,殺了皇上的隨身大太監,結果被逼退了。”
“什麼尤漢義?天衣盟中沒有這個人,你騙我!”何紅花叫道。
“我騙你幹什麼?尤漢義確實是天衣盟中的人,可能還是個重要人物,武功奇高,若不是我們好幾個人擋住,險些就叫他得手了。”
何紅花見朱文羽說話時臉色鄭重,不像是在說謊,略一遲疑,忽地雙手一晃,叫道:“少廢話!你先打贏我再說!”說罷兩手一揮,只見兩道黑影飛起,居然是兩塊長長的半尺寬黑布,布上還繡有金色的花紋,直向自己胸前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