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元寶在地上滾了出去,所有人的眼珠子,也都跟着它一塊移動。
黃石等金元寶不動了,才道:“喲!還挺砸手?”
鴇母人都傻了。
她趕緊跪在地上,把金元寶拾了起來,說道:“是老身手腳不利索,公子可別再嚇老身了。”
說着,她就要給黃石磕頭。
黃石上前一步,將她扶了起來,“不是就好,去叫柳三娘與白鳳仙下來,今天她們二人的開口費,我們包了。”
鴇母感激涕零,一邊握緊了金元寶,一邊道:“公子先坐着,我這就去催。”
黃石揮了揮手,重新坐了下來,朱子由也哼道:“麻利着點兒,讓白鳳仙先唱,老子喜歡《白狐》!”
鴇母‘欸’了一聲,退開兩步,把散在地上的銀票一撿,提起衣袍就往樓上跑去。
此刻。
受蘇木之託,也來到怡紅院的李和光,看着剛纔發生的這一幕,不由得愣怔到說不出話。
蘇木說黃石極有可能會去怡紅院聽曲兒,李和光本能地不信。
如果那邊的事情,真是姓黃的搞的鬼,他還有這心情?
可現在,一切都如蘇木預想的那樣,由不得他不相信。
一想到此,李和光瞬間感覺壓力大增。
刎頸之交的性命,就懸於他的手上,自己真能勝任嗎?
他扭頭看向二樓,白鳳仙率先走了下來。
樓梯方臺上,一架嶄新的琴,已佈置妥當,白鳳仙下了樓,對着廳中諸人,道了一個萬福。
與此同時。
鳳陽衛內。
宋斯年看着淡定坐在案几邊看書的薛九野,心裡已經穩不住了。
外面兵士們走動的聲音,就像是戰鼓敲在他的耳邊,天色也漸漸暗下來,風聲亦開始呼嘯。
不知道會不會下雨。
宋斯年看了一眼小強們,全都在閉目養神,他則直接站了起來,衝拿着幾頁紙反覆看着的薛九野說道:“大人,你到底有無援兵?”
薛九野淡淡道:“不是告訴過你,有啊!”
宋斯年正要再開口,忽地帳外有人喊道:“大人,有行跡可疑之人,正向我營衛方向趕來。”
薛九野把紙收入懷中,問道:“人有幾何?”
“約四百。”
薛九野眯了眯眼睛,將置於案几上的頭盔拿起,緩緩帶在頭上,“來人手持何種器械?可有馬匹?行軍速率多少?步伐一致否?”
那人直接道。
“多數刀斧,有執劍者,未見馬匹,速率強於百姓,弱於我等,步伐零散,紀律性不是很強。”
薛九野微微頷首,“通知天化,準備迎戰。”
“是!”
等報信人一出主帳,宋斯年就緊張地看着薛九野,“襲營者以竊國之罪論,黃府怎會如此大膽?”
薛九野看了一眼宋斯年,呵道:“可我還聽說,竊鉤者誅,竊國者諸侯。再者說,你怎麼就知道一定是黃府的人?而不是真正的流匪?”
宋斯年一怔。
薛九野淡淡道:“宋大才子,你只須挑簾觀戰,併爲薛某陳書一封於你恩師即可,可別直下臆斷,說此股流匪,乃是黃府之人。”
宋斯年看着薛九野披了甲冑,走出主帳,才猛地驚醒。
等薛九野一走,小強便走到營帳口,將簾子挑了起來。
帳外能被收拾的營帳,都已收拾的差不多,有些地方的土,看起來很鬆軟,有些地方點起了煙火,還有些地方,新擺上不少訓練用的草人。
宋斯年沒經歷過戰鬥,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但看到薛九野那從容不迫的背影,忽地想到蘇木贈與薛九野的那首詞,竟然是那麼的形象。
就在他出神之際。
一股靠近衛所的流匪們,終於衝到了衛所的出入口,黑壓壓一片,手中皆有器械。
天化站在營口箭樓上,衝靠近的流匪們,高聲喝道:“哪裡來的毛賊?這裡是鳳陽衛,放下手中器械,叫你們管事的出來。”
蔡祖康臉上繫着絹布,手中拿着一柄鐵劍,往前一步,將手中鐵劍舉起,身後的聲音止了。
他衝站在箭樓上的天化喊道:“我們都是通雲府受災的難民,今天路過此地,想借一百石糧食,你們送出來,此事便休,若不……”
嗖!
鏘!
一道鐵箭破空而至,直接就射在了蔡祖康的護心鏡上。
“媽的。”
蔡祖康當時就惱了,退至人羣中,喊道:“搶錢、搶糧、搶娘們!弟兄們!給我衝!”
話音落下。
蔡祖康身後四百餘人,皆舉起手中器械高喊起來。
“搶錢搶糧搶娘們!搶錢搶糧搶娘們!搶錢搶糧搶娘們!”
三聲山呼一過,四百人便開始往營地衝鋒。
天化站在箭樓上,手中軍旗往下一揮。
嗖嗖嗖!
如雨般的羽箭飛了出去。
蔡祖康立即喊道:“拿盾的頂在前邊,弟兄們,給我上,啊……草,狗日的,又射我。”
本來想衝的蔡祖康,胳膊中了箭,就不敢衝了,身上吃着痛,嘴裡喊得更起勁了。
“沖沖衝,把箭樓上那個狗日的,給我打下……臥槽!”
鳳陽衛軍紀嚴明,可畢竟此時人少,一輪輪飛箭出去,只能暫緩這些流匪,時間不長,就被他們給衝到了營口。
天化下了箭樓,開始佈置第二道防禦。
守門的兵士,擋了一陣,見對方來勢洶洶,假裝不敵,開始往營中後撤。
一股惱衝進來的流匪們,覺得這些軍兵,也不過如此,各個都殺紅了眼,往前追擊。
剛衝沒幾步,就有人覺得腳下鬆軟,等感覺不對勁的時候,另一隻腳已經擡起來了。
很快,就有十幾個人,栽到了薛九野這邊挖好的深坑裡。
那坑中埋着尖竹,掉下去的,盡皆被穿了串。
有想止步的,卻被後面衝上來的人,給推了進去,又死了十幾個。
“別衝別衝,有陷阱。”
終於有人高聲叫喊。
蔡祖康上前,扶着被射穿的胳膊,看着剛纔還鮮活的二十幾條人命,後背一下子就被汗水打溼。
路邊餓死人不可怕,但看着這些墜入坑中的人,他怕了。
這遠不是打羣架那麼簡單。
自己的對手,是個比他還狠的狠人。
“弟兄們,爲死去的家人報仇,大家小心陷阱,把那邊的木車推過來,不能再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