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娃像是一陣風一樣離開。
柳飛和蘭姨相顧無言。
這會兒兩人心中都有太多的話要說,但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變了!
當她身穿一身紅裙,站在玄妙閣之巔,睥睨四方,不怒自威的時候,柳飛感覺很多事情都變了。
她變得很陌生,很遙遠,很冷漠……
其實左侍和閣主只是一階之差,對於柳飛來說,並沒有多大的區別,更何況他曾經還一度覺得她就是玄妙閣閣主。
說白了,讓他感覺似乎一切都變了,歸根到底還是她給他的感覺。
蘭姨是可碰、可惹、可逗、甚至可調戲、可偷親的。
但是這位閣主,真的給人一種可望而不可即的感覺。
她剛纔將衣袖一擺,所有玄妙閣弟子立即離開,沒人敢說一個字,沒人敢問一句話。
這種威嚴和古代的帝王相比也毫不遜色。
也許,她是註定要成爲霸主的女人,而蘭姨則是她的另外一面而已……
閣主看了他兩眼,舒展雙臂,將身體一轉,頓時雲鬢散下,頭髮柔順,一頂金光閃閃的鳳冠戴在了她的頭上,紅裙也變成了紅袍,上面繡着祥雲圖案和栩栩如生的朱雀,讓她再無半點狼狽的樣子。
只是如此一來,她要比剛纔還器宇軒昂,雍容華貴,難以對視……
“跟我來吧。”
她沉聲說了一句,負手走在前面,沿着高達九十九層的石階一步一步地往上走,不慌不忙,不凌不亂。
柳飛跟在後面,同樣是一步一步往上走,不過氣息卻是越來越凌亂。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或者換句話說,他從來沒有這種感覺。
這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剪不斷、理還亂的感覺,超脫友情,低於愛情,卻又不思量,自難忘。
可以說他現在就是一個十足的矛盾體,一切都是亂糟糟的。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跟着她來到了他們倆曾經談天說地的涼亭處。
朱雀在雲霧中無憂無慮地飛着,一點兒也不像剛目睹了一場大戰的樣子。
蘭姨用手指着它道:“看到了沒有,它多逍遙自在,其實本尊一直都非常羨慕它,奈何礙於身份,礙於責任,礙於使命,沒有辦法像它一樣。所以就想到了這瞞天過海的一招。本尊承認,本尊欺騙了你,但絕對不是有意爲之!”
頓了頓,她繼續道:“當你站在最高處的時候,你就會明白,高處不勝寒,想找個人聊聊天,鬥鬥嘴,實在是太難太難。你會發現周圍的所有人都會怕你,你會發現體內散發的氣場無從改變,你會發現自己有時候挺可憐,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嘆了一聲,她道:“因爲我繼承了師父的衣鉢,從她的手裡接管了玄妙閣,那就必須要拿出玄妙閣閣主應有的樣子來。說白了,我還是活成了我最不喜歡的樣子。”
說到這,她輕輕勾動手指,在她的面前立即形成了一個由綠葉圈成的窗。
她想表達什麼,不言而喻。
這閣主之位就是一個牢籠,相當於把她給禁錮了,她只能站在玄妙閣欣賞外邊的風景,而不是無拘無束,逍遙自在地遊遍名山大川,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看她這樣子,柳飛有些同情她,也擔心將來有一天,自己會變成她這個樣子。
想了想,他道:“你和蘭姨差別還是蠻大的。”
她忽然轉頭看向他道:“你好像對我的這個身份有種天然的不待見。”
柳飛連忙道:“沒有。只是突然以這種方式揭開你的廬山真面目,我是一點兒心理準備都沒有。同時,我感覺我們倆從近在咫尺的距離變成了十萬八千里!我現在終於明白,曾經我在玄妙閣養傷的那段時間,爲什麼在我的住處周圍永遠都是靜悄悄的,那些玄妙閣弟子見到你不是低頭疾走,就是主動躲避。”
閣主哈哈大笑道:“你這是人爲地把我給塑造成一個暴君的形象。我可沒有你想象得那麼可怕。”
“可是你的氣場真的是太強大了。現在這麼跟你說話,我都有種壓力感。”
“那是因爲你小子還沒有適應。一旦你適應了,天曉得你會幹出什麼事情來。”
“也許吧。”
柳飛實在不想再去糾結這個問題了,因爲註定越糾結越亂。
他需要適應、習慣,乃至重新定位他們倆之間的關係。
徐徐地吐了一口粗氣,他道:“你去過混沌之境?”
閣主莞爾一笑,絕美的容顏就像是一朵盛開的牡丹一樣,美極了。
“本尊剛纔已經決定了,如果你問我的時候,用的是您,而不是你的話,那你可以回海鳴山了,我是絕對不會帶你去混沌之境的。你沒這麼稱呼,很好。”
柳飛心裡咯噔了一下,暗想我只是這麼稱呼蘭姨稱呼習慣了,一時沒有改過來而已,好險。
她走到石凳前坐下,也示意他坐下道:“混沌之境傳說是天地初開,遺留下來的一片地方。那裡一片混沌,煞氣和戾氣異常濃厚,對於妖魔二族來說是絕佳的修煉場地,妖王和魔尊都曾經在那裡修煉過。”
頓了頓,她繼續道:“爲防止人族找到和破壞,他們不僅設置了迷陣,留下劍意,而且還派有遠古怪獸鎮守,可以說是兇險萬分。”
柳飛連忙道:“那你之前爲什麼會去混沌之境?”
閣主道:“很簡單,師父把我歷練的最後一個地方定在了那裡。如果我能夠從那裡活着出來,就可以正式繼承她的衣鉢,成爲玄妙閣閣主,我猶記得當時我出來的時候,渾身是血,非常狼狽……”
聽他這麼說,柳飛忍不住把小娃娃給罵了一頓。
尼瑪,他說的時候,就跟這個地方可以來去自如一樣,對於其中的兇險,是半個字都沒有透露。
來闖玄妙閣之後,更是直接撂挑子,讓她帶他去!
說白了,這傢伙就是閒得無聊,想探探玄妙閣的實力,又想揭露蘭姨纔是真正的玄妙閣閣主的身份,來顯得他很有本事。
早知道的話,絕不能就那麼放他走了,必須要拉着他一起去混沌之境。
閣主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搖頭道:“你還沒有看出來嗎?那個傢伙和妖族淵源極深,是絕對不可能去混沌之境的。”
柳飛怔了一下,慌忙道:“你發現了什麼?”
閣主沉聲道:“他祭出的那些煞氣和戾氣氣團已經出賣了他,他絕對不屬於人族!而且他變成妖王的時候,簡直無懈可擊!我感覺他不僅和妖族,恐怕和妖王都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聽到這話,柳飛的兩手都有些發顫。
毫無疑問,這又是一個他不想面對的事情。
他苦笑一聲道:“那他爲什麼還要對我這麼好?這不是給妖王樹立敵人嗎?”
閣主搖頭道:“這個本尊也沒有想通,不過肯定有什麼不爲人知的目的。好了,不說他了,你確定要去混沌之境嗎?”
柳飛也沒有任何的猶豫,斬釘截鐵地道:“確定,這關係到落寒的生死,我責無旁貸。”
“所以你這是讓我帶你去救另外一個女人,而且又是冒着巨大的風險?”
這話說得有些突兀,而且還有點讓人望而卻步,不過柳飛反應極快,立即硬着頭皮道:“閣主說得極是,不過我是希望蘭姨看在往日情誼的份上,再幫我一把。閣主應該做不了她的主吧?”
“哈哈哈!”
“哈哈哈!”
……
閣主拂袖而起,朗聲大笑數聲道:“你且在這等一會兒,本尊讓她來見你!”
說完,她乘朱雀而去,柳飛則是吐了口氣,暗想還好機智如我,要不然讓我一個人去闖混沌之境的話,估計即使把命給折在那兒了,也拿不到混沌之水。
其實蘭姨也好,閣主也罷,他未必有什麼代溝,因爲願意跟他愉快相處的肯定是蘭姨,這一點毋庸置疑。
而堂堂玄妙閣閣主也不會經常竄到海鳴山,和他聊天鬥嘴。
閣主很忙,而且平心而論,也確實需要強大的氣場,不然怎麼鎮得住玄妙閣的衆弟子,又怎麼鎮得住九大門派?
想通這些就會變得釋然了……
沒過多久,她換着一身白裙,戴着白色的面紗走來了。
這是蘭姨以往慣常的衣着打扮,和剛纔她那紅袍加身,頭戴鳳冠的樣子可以說是完全不同的風格。
蘭姨來到他面前就道:“你小子怎麼跑玄妙閣來了?不是需要照顧蘿莉,又要陪佳人練劍嗎?”
柳飛以手扶額,哭笑不得地道:“蘭姨,這次是換成我想給你幾氣刃了,你要不要這麼逗比?”
“還不都是因爲你?”
“我潛移默化?別介,我擔心玄妙閣衆弟子會把我給大卸八塊了。”
蘭姨搖了搖頭道:“好了,別貧嘴了!今後在玄妙閣之外,出現在你面前的就是蘭姨,明白嗎?”
柳飛笑道:“明白!今後我不來玄妙閣就是,免得被閣主給嚇到。”
“你小子再說一遍試試?”
“好好好,我來,我每逢初一十五,都來拜見閣主她老人家,這下您滿意了嗎?”
“你啊你,走了!”
蘭姨指了指他,勾動手指,一個完全由綠葉凝成的長劍形成,而且在長劍之外還籠罩着一個強大的結界。
她跳上長劍後,柳飛也趕緊跳了上去,長劍“嗖”得一下飛出,而且是越飛越快,柳飛都快站不穩了。
蘭姨道:“混沌之境非常遠,而且每逢每個月的十號和二十號,混沌之門纔會顯現,這是進入混沌之境的絕佳良機!今天已經是十八號了,咱們得極速趕路,到了那裡後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們去做呢。”
聽她這麼說,柳飛連忙道:“你儘管加速,我撐得住!”
“嗖!”
她又瞬間提速,柳飛一個踉蹌,往前一衝,直接抱住了她那不堪一握的柳腰,再也不願意鬆手了。
蘭姨嗔怒道:“趕緊鬆開,你信不信我把你給扔下去?”
柳飛連忙道:“抱一下又不會懷孕,而且這也是我們節省能量的一種方式嘛!你這樣帶着我飛行,等你累了,你也可以這麼抱着我,讓我帶着你飛啊!”
“你!”
蘭姨攥了攥拳頭,就要給他一拳,但是最終也沒有下手。
如此一來,她相當於默認了。
柳飛頓時摟得更緊了,暗想你的身體實在是太香了,還是這樣御劍飛行舒服。
而且出來混總是要還的,你騙了我那麼久,變成閣主後氣場又震到你,不佔你點便宜,絕對對不起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