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哥只聽到一聲尖嘯，緊接着，灼燒般的劇痛就從他大腿上的神經蔓延至全身。他顫顫巍巍的低下頭，搖晃得視野，慢慢因爲一把刀的出現穩定下來。那把刀，插在他的右腿上，他踉蹌一下，跪在了地上。
陳江伸手環着楊璐的腰，以勝利者的姿態，走到豹哥面前。
豹哥慢慢擡起頭，眼中驚懼有之，怨恨也有之，神色極爲複雜。
“給我殺了他！”豹哥氣喘吁吁的說道，“殺了他，五十萬！”
楊璐臉上露出憂慮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觀察周圍人的神色。俗話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楊璐明顯覺察到，那一道道原本怯弱的眼神，徒然多了一分貪婪。
“你有這五十萬，不如拿給我，買你一條命。”陳江蹲下身子，懶洋洋的拔出豹哥右腿上的插着刀。
一道血柱迸濺而出，陳江倏忽消失不見。等他再出現時，那道血柱早就濺到了地上。
陳江張開手。一顆顆各式各樣的鈕釦劈哩叭啦掉落在地。
豹哥眼中露出驚異的光，他愕然發現，他叫來的那些青年，襯衫領口處的扣子全都消失不見了。那些青年陸陸續續低下頭去，有人無意中抖了抖外套，上面赫然多了幾道劃痕。
這是何等敏捷地速度，鬼魅？幽影？豹哥的嗓子因恐懼而徒然發緊，彷彿有口痰卡在嗓子裡，怎麼也吐不出來。
他到底是什麼來頭！
豹哥朝陳江投去驚懼的眼神，陳江的身影印在他視網膜上，仿若有了重量，壓迫得他喘不過氣，擡不起頭。
陳江玩了個刀花兒，隨即將那把刀插在之前豹哥右腿上那個傷口裡。
豹哥咬着牙，從牙縫出擠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嘶吼。
此刻，陳江的眼神冰冷無比。
“我能奪你們的鈕釦，就能要你們性命。貪圖那五十萬的，大可留下。”陳江勾起脣角，眼中爆發出嗜血的光芒：“就看你有沒有命花了！”
陳江話音剛落，那些青年再也不堪陳江給他們施加的壓力，一窩蜂涌向大門，慌里慌張，如臨世界末日。
林璐起身默默將門反鎖，隱隱約約的，她好像聽到了走廊上傳來金屬摩擦得聲響。
包廂裡安靜下來，陳江盤腿坐在豹哥面前，笑得非常和善，和剛纔根本就判若兩人。
“小子，我可是刀爺的人。你敢拿我怎麼樣？！”
又是這個刀爺！
陳江撓撓頭，把手按在他肩膀上，輕輕拍了拍：“我可不管什麼刀爺不刀爺的，現在問題是，你惹到我了，我來找你討個說法。”
“咱們今天是第一天見面吧？”
“是第一天見面沒錯。”
這時楊璐走了過來，並肩和陳江坐在一起。陳江伸手自然而然的摟住她的肩膀：“介紹一下，楊璐。”
聽到這兒，豹哥恍然大悟：“難怪，原來阿辰一腳踢到鐵板上去了。我和阿辰只是普通關係，事兒是我挑起來的，我和你賠個不是。”
豹哥從衣服內襯兜裡掏出一個卡包，抽出一張銀行卡，一把拍到陳江手裡。
“卡里有五十萬，密碼六個二，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你倒是挺上道啊，知道我們倆今兒個圖財不圖命。你確定卡里有五十萬？”
“不夠嗎？”
“夠了，當然夠了，你這條命，也就值個五十萬。”陳江擺擺手。
我這條命就值五十萬嗎？豹哥苦澀的笑了笑。
每個月他光是抽成就能拿到五萬多塊錢，五十萬不過是他十個月的收入而已。
如此想來，陳江這麼說，還真是有些侮辱他了。
不過豹哥也沒有辯駁，眼下人爲刀俎我爲魚肉，陳江說他的命就值一塊錢他也認了。
陳江接過那張銀行卡，隨手轉交給楊璐，“拿去還貸款。”
連日來壓在楊璐肩膀上的枷鎖一去，久違的，她眼中露出一絲輕鬆地笑意。
“兄弟，要不這事就這麼翻篇了？”豹哥試探的問道。
“翻篇，當然翻篇。”陳江擡手將豹哥攙起來，臉上笑容那叫一個熱情洋溢。
兩個人的關係瞬間從劍拔弩張到其樂融融。
豹哥短時間內還有點適應不過來，不過，知道自己這一劫躲過去了，他好歹是鬆了口氣。
都在江湖上混的，陳江有這身手，豹哥頓生拉攏之意。刀爺現在手底下有四個香主，分別主管不同業務。像他，就主管人肉生意。說難聽點，他就是一拉皮條的。
他現在缺的就是像陳江這種能人，若是能拉攏這等悍將做他的左膀右臂，他琢磨着，刀爺的位置，他都能坐得。
楊璐拿了錢，心裡卻有那麼一絲絲不痛快。她目光落到陳江身上，見他和豹哥聊得那麼投機，陳江在她心中的光輝形象有所崩塌。
失望，像豹哥這樣以玩弄女人的傢伙，就不該讓他活着。
她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想法很任性，但她實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她背過身去，索性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這時豹哥說了個葷段子，惹得陳江哈哈大笑。這笑聲在她耳中徒然變得刺耳起來。她賭氣似的捂住耳朵。
“我說豹哥啊，你這生意是怎麼做起來的？能不能讓我也瞅一瞅。”陳江突然開口。
豹哥有心拉攏他入夥，現在見陳江這麼有興趣，自然是求之不得。
他拿出手機，點開微信，指着那一個個小姐羣，誇耀自己的貨有多吃香，自己每天進賬多少。
陳江在那些微信羣上掃了一眼，他大致數了數，大概有十多個羣，每個羣，都接近百人。
不得不說，豹哥的生意鋪得那叫一個大。
“這些姑娘，都是你用那個法子騙來的嗎？”陳江漫不經心的問道。
“少部分是，大多數都是直接從貧困山區綁來的，外國貨我也有，兄弟，想不想試試？”
陳江沒有言語，從他手中拿過手機，一條條消息看得那叫一個仔細。
豹哥誤以爲陳江有所意動，正想再添把火說動陳江。
陳江突然擡手掐住了豹哥的脖子。
豹哥沒料到陳江會翻臉的這麼快，整個人都懵了。
陳江繼續翻看那些微信羣的羣消息，直感覺自己手中像握了千萬只怨鬼，就在那一剎那間，他產生一種窺見了無邊地獄的錯覺。
這些姑娘還被他以年齡爲劃分，分了組，最小的那一組，竟然只有十三歲。
陳江恨得一口鋼牙差點咬碎！
“我和你的樑子是結了，但是我這個人吧，就喜歡見義勇爲。”陳江猛地將豹哥貫到牆上，力量之大，那堵牆都在*不已。
豹哥咳出一口血。
“選吧，是你自己坦白自己的罪行，還是現在就下地獄。”陳江雙眼眯縫起來，極端憤怒之中，他胸口後背那繁密的紋身突然燃起幽藍色的怒焰。
陳江掐着他的脖子，昂然挺立，怒目而視，整個人恍如火神再世。
豹哥傻了，接着他的神智就沉在了陳江現在恍如黑曜石般的瞳子裡。似是坐地日行八千里，豹哥眼前的一切突然移形換影。下一秒，他站在懸崖邊上，往前一步，就是繚繞的灰霧，深不見底的黑源。
他晃晃腦袋，閉上眼，狠命的扇自己耳光。可是當他再睜開眼，他突然發現自己懸浮在半空中，他艱難地嚥了口唾沫，極目遠眺，在那白霧繚繞之處，不計其數的乾屍盤膝坐在平闊的土地上。那密集的陣列，看得他頭皮發麻。
豹哥忍不住大聲呼救起來，然而沒有能迴應他。絕望的陰影在他心底蔓延開來，他轉過身，朝着乾屍相背的方向撒腿狂奔。一股迅猛的吸力附着在了他後背上，他猛一回頭，一具臉上塗着血液，身上披着破爛袍子的乾屍衝他咧開猙獰的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