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昌和雲野都有些沉默,唐寧沉聲道:“大祭司,既然荒族誠心歸順我朝,那所有一切過往就都隨風而去,朕當荒族是朕的子民,是大周的一份子。”
“但我大周境內絕不允許有自立的小王國存在,朕對荒族已經算是格外優待了,希望你們能夠明白朕的誠意。”
“朕是想天下太平,希望荒族遷徙到中原之後也過上安寧的生活,而荒族如果太過獨立,日後難保不會有人忘卻過去,滋生野心,扯旗造反,對抗朝廷,那又是無休止的戰爭……”
雲昌聽了臉色有些沉重,他知道皇帝說的也不算危言聳聽。
唐寧接着道:“朕知道,雖然你們想要歸順,但是對朝廷還有戒心,這也是在所難免的,朕也能理解。”
“所以朕纔要選任官員到荒族,不只是爲了協助你們治理,而且也是對你們的保護,這一點你應該明白纔是。”
“朕選任官員過去,並不是爲了統治你們,而是爲了治理,興學,修水利,教化百姓,賑濟百姓,徵稅……”
唐寧的話還沒有說完,雲野驚呼道:“徵稅?還要向我荒族徵稅?”
不只是雲野的臉色大變,雲昌也不禁微微變色,甚至汪閣老等人也微微變色,因爲之前商討的時候,並沒有說起徵稅的事兒。
唐寧沉聲道:“既然荒族歸順我朝,那就是我大周的子民,難道不該繳稅嗎?”
雲昌低聲到:“可是陛下,荒族從大荒遷徙出來,又到西南叢林安置,長途跋涉,水土不服,生活無着,而且西南叢林雖說物資不少,但是比起中原來說也要差些,若是徵稅,族中百姓怕是沒法過活。”
唐寧沉聲道:“荒族從大荒中遷徙出來,安置到西南,路途遙遠,困難重重,朝廷也不會坐視不管。”
“朝廷會抽調車馬錢糧幫助荒族遷徙,在荒族到達西南的叢林中後,朕選任的官員也會幫助荒族安定下來,所需物資皆可上報朝廷,朝廷會予以撥付。”
“考慮到荒族初到西南,朕可以下旨暫免一年的賦稅,但是,賦稅是一定要有的!”
“具體如何收稅,朕會酌情裁定,哪怕每家每戶徵收一枚樹葉,這稅也是要收的!”
說到最後,唐寧斬釘截鐵,有種不容置疑的意味。
汪閣老和彭尚書、林將軍也不禁微微變色,沒想到皇帝竟然對稅收看的這麼重。
荒族本身人口就不多,西南叢林那地方也遠遠不如中原富庶,要徵稅也沒多少,說實話這點稅收還真看不上眼,所以汪閣老和林將軍、彭尚書有些不解。
汪閣老他們只是有些不解,那雲昌和雲野則是有些吐血,哪怕每戶徵收一枚樹葉也要?
窮瘋了也不至於這樣啊,別說樹葉了,一家一戶砍一棵樹上繳吧,西南叢林裡別的不多就是樹多!
雲昌震驚之後也明白了過來,皇帝並非是在意那點稅收,而是在意的徵稅本身,或者說皇帝覺得這是一種象徵。
洪誠靜靜的走了進來,在唐寧耳畔低聲道:“皇上,時辰已經到了,御膳房也已備好了。”
唐寧笑道:“如果連稅都不繳,那怎麼算大周的子民?大祭司放心,我朝一向體恤百姓,並不會徵收重稅。”
“只顧着說話了,倒是忘了時辰,朕今日請大祭司和司祝入宮是爲了給大祭司和司祝接風洗塵,歡迎大祭司來到京城,來人,準備宴席,朕今日要和大祭司好好喝兩杯!”
這一次的御宴十分隆重,御膳房甚至從幾天前就開始準備了。唐寧崇尚節儉,延續了先帝的風格,平日御宴也不過十幾道菜。
但是這次爲了宴請荒族大祭司和司祝,卻下令御膳房準備了六十四道菜,可謂山珍海味齊全。
因爲荒人在大荒裡生存艱難,所以大祭司和司祝在大荒裡生活極爲簡樸,並沒有因爲身份尊貴而享樂。
當初在朔州他們才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美食,這一路入京他們吃的十分滿意,在京外驛站的時候,禮部侍郎準備的宴席更讓他們體會了什麼叫美食。
然而今天在宮裡,他們才發現和宮裡的御宴比,那些都不算什麼。
不過區區數人,卻有六十四道菜,而且山珍海味色香味俱全,更有宮裡珍藏的御酒,這可謂奢侈之極。
汪閣老也發現了雲昌和雲野的震驚,笑着解釋道:“聖上一向節儉,爲了歡迎大祭司入京才讓御膳房隆重的準備,這桌宴席御膳房準備了足足三天,我們可都是託大祭司纔有這等口福。”
雲昌感慨道:“陛下如此禮遇,讓我誠惶誠恐,感激不盡。”
唐寧舉杯道:“當年朕去劍閣的時候,閣主曾經跟我說起過大荒的情形,小七的吶喊讓我很震驚,我也是從那時起開始正視這場無休止的戰爭,希望能和平的那一天。”
“我大周從來不畏懼戰爭,但是朕憐惜朕的子民,所以朕希望天下太平,這一杯朕歡迎和感謝大祭司能親赴京城,也敬天下太平!”
雲昌舉杯道:“感謝陛下,敬天下太平!”
雖然宮裡的御宴極爲美味,但是雲昌和雲野卻沒有回味,因爲他們心裡仍然沉甸甸的。
離開皇宮之後,雲昌和雲野並沒有直接回四方館,而是改道去了唐府潛邸。
“煩請通報一聲,故人來訪。”
雲昌和雲野靜靜的站在大門前等着,過了沒多久就有人迎了出來。
九師兄鄭重的見禮道:“大祭司、司祝,裡面請。”
閣主正坐在後花園裡,頭上仍然帶着那副黑色的斗笠,雲昌隨着九師兄走了進來,有些驚愕的看着閣主的黑色斗笠,在陽光下如此的突兀,如此的刺眼。
“老朋友,有十年沒見了,咱們終於又見面了,不是嗎?”閣主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
雲昌盯着閣主的黑色斗笠張了張嘴,最終神色平靜了下來,有些嘆息道:“是啊,十年未見了,終於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