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指揮車上的李中易,敏銳的察覺到,草原各部聯軍的隊伍裡邊,出現了異常的調動。
經過一番仔細的觀察之後,李中易習慣性的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說:“看來,蠻夷們終究還是要上勾啊!”
何大貝拱了拱手,十分欽佩的說:“靈帥明見萬里,早就看死了蠻子們的心思,末期=將實在是佩服之至。”
李中易微微一笑,如果是平日裡經常拍馬屁的傢伙,他肯定沒啥子感覺。
可是,何大貝屬於典型的西北男兒,脾氣直性子烈,他敢爲了一個意見不同的作戰計劃,當着李中易面拍桌子罵娘。
也許是李中易身邊缺少獲得重用的文官的緣故,在李家軍中,還真是很難找出一個善於溜鬚拍馬之徒。
當然了,李中易對部下們的品德要求,其實並不苛刻。
俗話說得好,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不到危急關頭,沒有經過重大變故的考驗,忠或是奸,誰又能夠輕而易舉的分辨出來呢?
李中易本人就是一個久歷官場的老官僚,他看得非常清楚,部將們忠不忠誠,暫時放在一邊,只要堅決服從軍令,有能力打勝仗,一律論功行賞,絕無例外。
頗超勇就是最鮮明的範例,這個党項蠻子的異族身份,根本就不符合李中易的大漢民族觀。可是,只要頗超勇奮勇當先,誓死完成李中易的軍令,照樣獲得重用升官發財,帶更多的兵馬。
常凱申校長,之所以坐擁數百萬軍隊,最終卻被趕去了孤懸海外的小島,其根本性原因,在李中易看來,就是識人不明,賞罰不公,用人唯親。
黃埔系的將領,例如,不從軍令遇強敵即逃命、應該被砍頭的孫元良,因私怨見死不救被判死刑的李天霞,諸如此類無德無能之輩,居然屢屢獲得重用,豈能不寒了浴血奮戰的真軍人之心?
曹孟德能夠打下偌大的基業,除了曹家和夏候兩個家族的鼎力支持之外,也和曹阿瞞用人不拘一格,有才無忠照樣重用,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
以李中易的兩世爲人的經歷,他始終認爲,人心善變,所謂的絕對忠誠,其實是任何社會最奢侈的奢侈品。有之更好,無之也不須強求,只要做好權力制衡,賞罰分明,不使一方獨大便可!
楊無雙有些詫異的盯在何大貝的臉上,一向剛直的老何,今天這是怎麼了?
竹娘畢竟是貼身人,她察覺到李中易的嘴角微微有些翹起,心裡便明白了,夫君被何大貝的馬屁拍得很舒服。
李中易心裡爽過之後,忽然收斂了笑意,若有所指的詢問何大貝:“說吧,參議司裡,又有誰犯錯誤了?”
何大貝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的說:“就在剛纔,有人因爲意見絕然相反,居然押上了彼此未過門的娘子作賭注。”
李中易聞言之後,只覺得啼笑皆非,這倒是個難題啊!
軍事條令就算是再嚴密,也難免有遺漏的地方,比如眼前出的事,條令上面就完全沒有規定。
除非李中易閒得發毛,絕無可能把這種私事,也納入到軍規的範疇。
可是,這種極傷感情的事件,如果李中易不介入處置,必定會造成因私怨而壞公務的嚴重後果,李天霞見死不救張靈甫,就是鮮明的例子。
“右亭,對於此事,你怎麼看?”李中易在表態之前,想先看看何大貝的看法。
“回靈帥,如果賭注是各自的妾室,那應該沒啥問題了。”何大貝的回答,令李中易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正妻不可以當賭注,妾室卻可以,這完全符合大周朝廷的規矩。
周承唐制,《唐律疏議》中有着明確的規定:妾通買賣。也就是說,妾的地位等同於商人手的貨物,可以任由主家處置。
限於時代觀念的束縛,以及李中易自己本來就好色,所以,條令之中並沒有不許納妾的規定。
可是,如果就這麼允許部下之間,彼此拿對方的女人做賭注,在這方面思想極其保守的李中易,無論如何都過不了心裡的那道坎。
“中和,你怎麼看?”李中易不動聲色的把目光投向楊無雙的臉上,想看看這個冰山一樣的傢伙,對此事有何高論?
“回鄉帥,末將以爲軍人除了以服從命令爲天職之外,還須誠信爲本,一口唾沫一顆釘,他們既然敢下重注去賭,就要承受相應的後果。並且,條令上沒有禁止的事情,不須多加干預,此所謂賞罰有據!”楊無雙的態度大出李中易的意料之外。
尼瑪,看這小子的態度,居然對正妻拿出來交換,都沒有任何的意見。
李中易凝神想了想,隨即恍然大悟,不是何大貝和楊無雙的觀念不正常,而是他李中易的現代人思想,太過於超前了,並不符合社會的主流習俗。
在這個時代,有些賭徒輸紅了眼,把大老婆或是小老婆抵押給債主,簡直是司空見慣,不足爲奇的事兒!
“嗯哼,我看這樣吧,賭妻室太傷陰德,不如就賭一年的俸祿,贏家請客,輸家陪客吃酒!”李中易左思右想,最終還是忍受不了拿老婆開賭的惡習,主動出手進行干預。
李中易既然發了話,熟悉他脾氣的何大貝與楊無雙,也都只得拱手聽命。
這邊的小插曲剛剛處置完畢,草原各個部落的兵馬,按照大王和族長們的事先約定,開始頻繁的調動。
何大貝用望遠鏡仔細的觀察了一番草原部落軍的調動情況,不由大搖其頭,嘆息道:“調動的速度太慢,彼此之間的陣線,也異常鬆散。如果是咱們的軍隊這麼慢,負責指揮的軍官,早就該挨軍棍了。”
楊無雙冷冷的說:“大規模的軍團作戰,如果沒有高效的指揮調度手段,必定會貽誤戰機。更何況,我軍也不是剛一開始,就可以做到如臂使指的程度。訓練條令第一項就是,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
李中易瞟了眼楊無雙,這個話非常少的傢伙,今天猛然變成了話嘮,令他一時之間,還真難以適應。
竹娘死死的盯在楊無雙的臉上,這個平日裡不吭不哼的傢伙,暗中拍起馬屁來,水平可比何大貝高出不止一籌。
李中易心裡明白,楊無雙如果不是因爲的高度認同,絕無拍馬屁的可能性。
直到半個時辰後,草原騎兵們才湊齊了所需的兩萬兵馬,他們在各自頭領指揮下,吶喊着,朝着頗超勇駐守的山坡,猛衝了過去。
李中易早就等着這一刻了,他眯起兩眼,冷冷的說:“正路不走偏要走邪路,哼,死到臨頭了!”
何大貝和楊無雙都非常瞭解李中易的心思,如果不是旁邊還有個虎視眈眈的耶律休哥,李中易也不至於費盡心機的給眼前這幫子草原王爺們下套。
山坡上的大營裡,李勇(頗超勇)正等得心焦,忽然聽見大營四周殺聲四起,喊聲震耳欲聾。
“哈哈,老天賜軍功給我了!”李勇高興的直搓手,怪叫聲連連。
坐在一旁靜靜看書的營鎮撫錢書德,放下手裡的書卷,伸了個懶腰後,笑道:“老李,總算是讓你盼着了。”
李勇嘿嘿一笑,說:“方纔,你不也和我一樣,像熱鍋上的那個啥來着?”
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這是李中易親自授課時,所講的一句妙語,李勇這小子馬上就記住了,並經常在部下們面前予以引用。
“來人,傳我的軍令,按照此前主公的部署,各就各位,準備給草原蠻子們上一頓美味大餐。”李勇狠狠的跺了跺腳,此戰的意義十分重大,他必須竭盡全力的完成李中易吩咐下來的戰術任務。
“老錢,咱們也該就位了吧?”李勇轉過身子,扭頭望着錢書德。
錢書德點點頭,將手裡的書冊交給隨身的牙兵,邁步和李勇並肩走出原本屬於參議司所有的大帳。
李勇和錢書德一齊登上指揮車後,這才發現,漫山遍野的草原騎兵們,正如同潮水一般,兇猛的朝着他們的營地撲了過來。
“你去告訴近衛軍的李十九,怎麼防禦都歸他指揮,若是讓賊軍衝進了大營,即使我放過了他,主公也絕對繞不了他。”李勇非常有自知之明,他手下的騎兵營,論衝鋒陷陣可能是把好手,但是並不擅長固守防禦的陣地戰。
原來,李中易在離開山坡之前,故意留下了大部近衛軍,讓他們和騎兵營互換了旗幟,僞裝成騎兵,留守於大營之中。
這麼一換,李中易身邊的近衛軍實際上是騎兵營的官兵們,爲了僞裝得更像一些,騎兵營的官兵們在臉上抹滿了黃土。
李中易在主動出擊之前,早就料到草原的族長們會去打後勤大營的主意,所以,提前做了準備,讓擅長防守的步軍,留守在大營之中,一邊加固防禦工事,一邊等待着敵人的進攻。
實際上,根據李中易消滅了四萬契丹宮分軍之後,參議司已經作出總結,面對純粹騎兵的進攻,李家軍的防守陣線其實並不需要太厚。
有了神臂弩這種大殺器之後,按照綜合性防禦,立體打擊的陣線要求,頂多只需要三分之一的盾手,三分之一的弓弩手,以及三分之一的長槍手和投石手,就足以抵禦住多出好幾倍的騎兵圍攻。
基於參議司充分的計算,包括何大貝和楊無雙在內,他們都認爲,主力進攻部隊如果沒有騎兵的配合,即使迅速獲勝,也很難擴大戰果,從而陷入到打得過卻追不上的尷尬境地之中。
方纔,面對草原各部落軍進攻試探的時候,李中易一直讓騎兵們下馬休息,並不許暴露了行蹤。
李中易這麼做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麻痹勞骨寧,讓他誤以爲李中易的手上沒有機動騎兵。
李十九,其實現在已經改名爲李雲青,字有德,是李中易賜的名和表字。
李雲青現任近衛軍檢校副都指揮使,他的主要職責是協助李雲瀟,全權負責近衛軍的日常訓練工作。
由於是貼身保護李中易的軍隊,近衛軍的人員編制,都和普通野戰軍大有不同。
近衛軍中,除了李雲瀟這個頭之外,下設三位副都指揮使,此三人並沒有直接率領一支軍隊,而是按照分工不同,分別負責訓練作戰、輿圖測繪和後勤支援。
如果有個共和國的軍人,同樣到了這個時代,他一定會深刻的指出,近衛軍的指揮體系架構,大致都屬於抄襲的範疇。
抄襲不抄襲且放在一邊,在超級現實的實用主義者——李中易眼裡,有助於提高戰鬥素養的體系,就是好體系,反之則是壞體系,僅此而已。
由於大營之中,原本就具備完整的防禦工事,所以,李雲青不慌不忙的下令弓弩手和盾手就位。
等常規打擊力量準備就緒之後,李雲青命人從防守異常嚴密的奚車之中,將提前預備好的“雞尾酒”箱,擡到了投石車旁邊。
“弟兄們,你們剛纔也都演練過了,因爲佔了居高臨下的優勢,所以,投石機的最大投擲距離,比日常訓練之時,要遠了不止一半。所以,大家一定要記住新的座標刻度。”李雲青在近衛軍中一直負責訓練和作戰工作,營中的每一個基層軍官的名字,他都叫得出來,威望自然不是一般的高。
盾手、弓弩手以及投石手都準備好了之後,李雲青快步走到最前排的門旗後邊。
藉助於草原部落軍剛纔沒把注意力放到他們身上的間隙,李雲青領着部下們,在門旗的後邊利用麻袋,又壘起了一座土牆。
李中易親自授課的時候,曾經掐頭去尾的給部下們講過一個真實的戰爭案例:以色列人僅靠一堵不算特別高的胸牆,便將阿拉伯聯軍的坦克部隊打得落花流水。
當然了,案例中的坦克,被李中易改成了重甲騎兵。
李雲青當時就覺得很新鮮,如今,居高臨下的防禦騎兵衝擊,他臨機一動,馬上把學來的東西,用到了今天的實戰上。
在胸牆的背後,李雲青安排的是已經被多次戰役驗證過,對抗騎兵十分有效的底矮拒馬槍陣。
槍陣的後邊,是膀闊腰圓的神臂弩陣,再其後是投石機的陣地,最後靠裡層的,則是李勇準備當作總預備隊的騎兵們。
經過嚴格訓練的士兵們,彷彿一架走時異常精準的原子鐘一般,他們做好了各項備戰工作,剛剛休息了不到半刻鐘的工夫,草原部落軍的騎兵們便呼嘯着衝殺了過來。
“殺呀,剁了南蠻子……”
“喲嗬嗬……”
“南蠻子們,爺爺來了……”
李雲青一直舉着單筒望遠鏡,只是,他奇怪的發現,儘管草原聯軍的騎兵喊殺聲震天,其實他們的衝鋒速度並不快。
這是個什麼鬼?李雲青有些迷惑不解的死盯着部落軍,騎兵向來是以速度取勝的兵種,這麼慢的衝擊速度,別說拒馬槍陣,就算是那一堵胸牆,就很可能將部落軍阻擋在大營的外面。
室韋族長暴熊,一邊揮舞着手裡的鋼刀大聲喊殺,一邊慢慢的收攏馬繮,吆喝着本族的戰士們:“南蠻子的弓弩厲害,大家都不要衝太快,把功勞留給奚人吧。”
幾乎在同一時間,東部鮮卑的宇文族長,也大聲告誡身邊的勇士們,“咱們本族人少,大家都不要給奚人當炮灰。”
就在這個時候,指揮車上的李中易也已經發現了問題,和政治敏感度不強的李雲青相比,他李某人那可是超級資深政客。
李中易看得很清楚,衝在最前邊的部落軍,幾乎全是小部落的軍旗,而大族部落的軍旗無一例外,全都在小族的身後。
“嘿嘿,還真是想不到啊,大戰已是箭在弦上,草原上的王爺們居然玩出了借刀殺人,驅虎吞狼的內訌把戲。”李中易重重的搖了搖頭,他心裡邊對於勞骨寧的評價,瞬間跌了七八成之多。
何大貝也已經看出部落軍中的貓膩,他一邊把玩着手裡的單筒望遠鏡,一邊重重的嘆息說:“靈帥,某家終於搞懂了,秦國爲何最終滅了六國。”
楊無雙起初並不想說話,直到李中易的目光投到他的臉上,這才惜字如金的說:“必是大勝!”
李中易翹起嘴角微微一笑,他一手打造出來的遠超這個時代軍事思想的合成化戰術,必將在未來的戰爭,取得輝煌的戰果!
熟讀歷史的李中易心裡非常明白,他的合成化方陣,完全足以秒殺被吹捧得很神奇的馬其頓方陣,或是羅馬軍陣。
馬其頓方陣,必須有騎兵的配合,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其正面的突擊力量雖然異常強悍,可是,一旦敵人從側翼或是背後發起進攻,這種方陣必定會陷入混亂之中,最終崩潰失敗。
羅馬人賴以制勝的龜盾陣,遇見擁有同樣防禦力,外加神臂弩和近距離手投型“雞尾酒”的李家軍,註定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
暴熊他們的磨洋工,很快就被勞骨寧發現,奚王不禁勃然大怒,厲聲命人傳令給暴熊:“如果臨戰不前,整個室韋族很可能將不復存在。”
暴熊接到了赤果果的威脅,不由長嘆了一聲:“南蠻子有句名言,弱肉強食,果然沒有說錯。”
“兒郎們,哪怕是做個樣子,咱們也要衝上去打一打了!”暴熊的心裡非常清楚,奚人其實並沒有那麼的恐怖,可是,勞骨寧並沒有說錯,一旦奚人故意挑撥了契丹人的怒火,滅族之禍也就不遠了。
“仗勢欺人的狗東西,老子和你們沒完!”暴熊罵罵咧咧的好一陣子,最終也只得領着他族內的勇士們,猛然提速,衝向山坡上的南蠻子大營。
李雲青正等得有些不耐煩了,部落軍突然發力往上衝,他不由搓了搓手,笑道:“終於來了!”
“弓弩手都前進到胸牆的後邊,準備五段擊;盾手負責掩護,投石手不許妄動,聽我的軍令行事。”李雲青原本就是近衛軍的教官,袍澤們也都是一起訓練了很久的老部下,指揮起來得心應手,如同行雲流水一般。
儘管是被迫拼命,暴熊依然存有一分僥倖,南蠻子的軍隊之中,不可能個個都是神射手,只要充分利用騎兵快速打擊的優勢,他就有可能在減少損失的前提下,攻破南蠻子的大營。
勞骨寧雖然逼迫室韋族拼命,但事先也有約定,最先衝進南蠻子大營的部落,將會分得最大的一塊肥肉。
所以,研究過南蠻子戰術的暴熊,決定放棄雞肋一般的騎弓,而採取左手盾右手戰刀的方法,爭取用最小的損失,儘快達成突破。
可是,當暴熊領着族內的勇士們,剛剛衝上山坡,就被密集的弩矢,給予了迎頭痛擊。
“啊……”
“唉呀,痛……”
“唏律律……”
在暴熊的身旁,不斷的傳來戰馬中弩矢倒地,騎兵中箭落馬的悲慘聲響,可是,勞骨寧就在身後督戰,此時此刻,暴熊已經顧不得那許多了。
“舉盾,舉盾,護好身體和戰馬!”暴熊明知道他的呼喊沒有多大的作用,不過是屬於自安慰的性質罷了,依然還是想爲族人盡一分力。
戰馬的體積遠遠超過了盾牌可遮掩的範圍,草原上的勇士們護得住自己的身體,卻怎麼都不可能護住戰馬。
李雲青已經發現了暴熊的企圖,他不由冷冷的一笑,果斷的下令:“傳令弩手們,略微射慢點射擊的速度,把韃子們再放近一點。”
按照李中易的事先安排,李雲青這邊一旦投放出“雞尾酒”,就等於是發出了真正總攻擊的信號。
山坡頂上的指揮車上,錢書德有些好奇的瞟了眼李勇(頗超勇),這個唯一獲得李中易賜姓和賜字的党項蠻子,在今天的防禦戰中,居然有完全放手放李雲青去指揮的心胸,此前倒真是有些小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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