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逢來的目的很清楚,就是不想讓李中易詳盡的知道,高麗外海的地形。
孃的,姓徐的死棒子,你倒是對高麗朝廷,一片忠心耿耿啊!
這江華島,其實是非常大的一個島,其最北邊,正對着通向開京的禮成江入海口,半日即到。
李中易心想,這徐逢來倒也是個人才,只可惜,好端端的大高麗帝國,遇上了李某人這個怪胎,就活該要倒黴啊!
“白行老弟,你覺得咱們應該什麼時候登岸啊?”李中易手裡捧着一杯熱茶,笑眯眯的問楊烈。
“嘿嘿,老師,這麼簡單的問題,就別問學生了吧?”楊烈搖着摺扇說,“怎麼着也要等開京的守軍和全一準,打到難捨難分,兩敗俱傷的時候,咱們再順手把他們兩家一塊兒都收拾了。”
“嗯,你好象忘記了倭軍?”李中易笑着提醒楊烈。
“老師啊,高麗的中部已經被叛軍們搞成了無人區,倭軍沒有就地取糧的便利,就只能從海路來偷襲開京吧?”楊烈故意忽略了漢城,那是因爲,漢城也已經被李中易給搬空了,即使倭軍拿下了漢城,照樣籌集不到足夠的糧食。
“嗯,咱們之所以要待在這江華島的東部,就是要等倭軍從海路北上的部隊。”李中易淡淡的揭開謎底。
據哨探的報告,倭軍野戰的能力確實不錯,經常打得高麗軍丟盔卸甲,找不着北。
可是,倭軍攻城的手段,卻異常之貧瘠。連全一準那種堆土填牆的土辦法都想不出來,只知道架上木梯,往城牆上硬攻。
對於倭軍攻城的無能,李中易絲毫也不奇怪。別說是現在的倭國平安時代了,就算是幾百年以後的倭人戰國時代。大名們之間的互相攻伐,往往也只能採取圍城的辦法,坐等城中糧盡,才能破城。
李中易的水師在江華灣裡,躲了四天,卻始終沒有見到倭軍船隊的影子。
“白行啊。倭軍之中有高人吶,看來,咱們只能採取方略二嘍。”李中易喝了口茶,一副淡定從容的模樣。
楊烈心中有數,按照李中易的計劃。能夠在海上殲滅倭軍的有生力量,纔是最好,也是傷亡最小的辦法。
可是,倭軍居然沒有上勾,由此可見,倭軍也許已經知道,大周的水師未走,不敢在海上冒險。
或是。倭軍提前從別的地方登了岸,繞開了江華島。
楊烈的這個念頭,還沒轉完。就見水面上駛來一艘十人划槳的小快船。
小快船停靠到了大船邊上,一名哨探沿着繩梯,爬到甲板上,小聲稟報說:“李帥,倭軍大約四萬人馬,已經從外海繞到禮成江北邊的鹽田縣登陸。正沿着白川一線,快速向開京的北邊前進。”
楊烈搖着小扇子說:“倭軍的總大將很聰明吶。他沒去漢城,也沒來江華島。居然知道從外海繞去了開京的北邊。”
李中易摸着下巴說:“恐怕,倭軍早就和全一準勾結上了,也許他們商量的結果,應該是平分高麗吧?”
劉賀揚有些遲疑的說:“不至於吧,那全一準畢竟是高麗人呀?”
楊烈冷冷一笑,說:“在巨大的利益面前,總有些賊子想勾結外人,引狼入室。”
李中易仔細的想了一遍,總覺得倭軍的突然行動,很有些蹊蹺。
按照全一準的私心,即使和倭軍有勾結,也肯定不會讓倭軍來開京趁火打劫。
說句心裡話,開京的這塊肉,比漢城肥得多。用叫趾頭去想也知道,高麗的歷代大王苦心經營了幾十年的開京,會有多富庶?全一準肯定是想獨吞了開京,勢力壯大之後,在逐漸統一整個高麗。
可是,倭軍突然出現在開京的附近,事態的發展,很可能已經脫離了全一準的計劃範圍。
“有趣,真的是有趣得緊。”李中易放下手裡的茶杯,嘴角微微的一翹,“這可真的是一場好戲啊,全一準盯着開京,倭軍又暗中盯上了全一準。嘿嘿,那麼我軍就盯上倭軍好了。螳螂捕蟬,安知黃雀在其後?”
當下,李中易找來水師都指揮使錢懷安,囑咐他說:“等大軍登岸之後,倭軍的水師就交給你了。”
錢懷安咧嘴一笑,說:“李帥,您就放心好了,有了您命人制作的投火拍杆,末將保證將倭軍的大小船隻,燒得半條不剩。”
李中易微微一笑,窩在漢城的時候,他就預謀着要和倭軍來一場海上決戰,所以,他就設計了一整套仿回回炮的投火拍杆,安裝固定到了大周的水師戰船之上。
回回炮的原理其實並不複雜,主要是,拋出去用於攻擊敵船的火器,必須好好的動上一番腦筋。
最終,李中易選擇了用瓦罐作爲容器,裡邊裝了精餾到90度的高濃度酒精、高黏度細麪粉、稀釋過的液態漿糊以及白糖等非常易燃之物。
水師作戰的時候,在瓦罐的泥封外面,用布條綁上幾支點燃的線香,只要拋射到倭軍的海船之上,嘿嘿,不燒乾淨絕不可能熄滅。
沒錯,這就是著名的巷戰法寶,莫洛托夫雞尾酒。
別說倭軍的木製戰船,就算是二戰的德軍虎式坦克,在巷戰中被這種燃燒彈點燃,坦克手們大多都會丟掉小命。
由於瓦罐很輕,回回炮的吊石卻重達百餘斤,經過實地實驗,攻擊的範圍至少在三百米開外。
在這個距離之上,僅僅只配備了竹弓的倭軍水師,根本只有硬挺着挨燒的份。
李中易仔細交代了錢懷安一番,這才率領大軍搶在倭軍的前頭,摸黑沿着禮成江的東岸一路北行。
李中易率領高麗行營的主力步軍,一路急行軍,隱蔽進了開京以北的低矮丘陵地帶,三巨裡。
三巨裡,距離開京北門,大約二十里地,距離開京的西門,大約三十里地。
以高麗行營如今的白天行軍速度,頂多一個半時辰,就可以急行軍趕到開京的西門。
之所以要躲遠一些,李中易主要是擔心打草驚了蛇,讓已經離開了老巢的倭軍溜掉。
大軍偃旗息鼓,將士們鴉雀無聲的坐在地面上休息,或擦拭着手裡的鋼刀,或檢查身上的作戰裝備,默默的等待着出擊時間的到來,
天剛矇矇亮的時候,李中易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左手抓着一張密州的烙餅,右手舉着水囊,一口餅一口水,很快就填飽了肚子。
楊烈帶領的參議司成員,正在緊鑼密鼓的制訂,最新的戰時計劃。
由於倭軍的狡詐,李中易錯過了在海上殲滅其有生力量的時機,現在只得改變計劃,謀劃着即將到來的陸上決戰。
“楊參軍,香帥爲何認準了倭軍必定會進攻開京的北門呢?”參議司的一個小參議,十分好奇的詢問楊烈。
楊烈笑了笑,說:“倭軍在全一準的叛軍之中,一定藏有細作,所以,開京北門一直沒有被強攻的事,倭軍的總大將一定知情。當然了,這僅僅是老師和我的推測罷了。”
“問題在於,開京的東、西、拿三面,都有全一準的叛軍駐紮,倭軍如果是想趁機撿便宜,你覺得他們會怎麼做?”楊烈有心考較一下小參議,故意提了個問題。
那小參議仔細的琢磨了一陣,有些遲疑的答道:“一旦開京城破,包括高麗小王在內,多半會從北門逃出城外。因爲,其餘的三面,敵軍太多,風險太大了大。”
楊烈點點頭,這段時間,他沒白教手下的這些參議們,他笑着小聲解釋說:“擒賊先擒王的道理,誰都懂,不僅咱們大帥明白,全一準和倭軍的總大將也肯定明白。”
喝了口清水,楊烈接着解釋說:“全一準留下開京北門的缺口,就是不想和高麗京軍死拼,故意設下的陷阱。要知道,全一準手上有超過三萬的精銳,如果到時候,從高麗小王的背邊追殺上去,豈不是比在城牆下邊火拼,要強得多麼?收穫也肯定大得多吧?”
那小參議直到這時,才恍然大悟,他有些羞澀的說:“全一準想瞄着高麗小王,這倭軍的總大將也看上了高麗的小王,嘿嘿,咱們大帥自然也有想法了。”
“嘿嘿,趕緊去幹活吧,事情還多着呢。”楊烈咧嘴一笑,如今可是極其難得一見的連環戲吶。
全一準,倭軍總大將藤原師輔,李香帥,都看上了高麗小王的價值。
當然了,三個大帥,在對待王昭的問題上,目的各不相同。
在楊烈看來,全一準應該是想殺了高麗國主王昭,徹底毀滅高麗京軍的鬥志,以便趁亂奪取江山。
倭軍總大將藤原師輔,因爲是異族入侵,倒很有可能暫時不殺王昭,把他變成倭國人的傀儡,兒王。
以楊烈對李中易脾氣的瞭解,李香帥很有可能將早已成年的王昭帶回開封,然後隨便立王昭的某個兒子,或是在高麗王族之中挑選容易操縱的傀儡,擁立爲高麗的新王。
這麼一來,大周朝就完全可以在開京長期駐軍,控制住高麗的國政,從而達到驅使高麗國,在東北給契丹人添麻煩的戰略目的。
歸根到底,正因爲如此,所以,李中易才一直沒有和高麗人徹底撕破臉皮,只是玩着“黑吃黑”的遊戲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