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風揚雖然艱難衝破陰靈的包圍圈,但依舊無力掙脫它們的糾纏,數不盡的陰靈,帶着幽冷的光,像是鬼火,飄蕩在他的後方,如影隨形。
李風揚心中不由得生出幾分氣餒,陰靈不死不滅,讓他沒有任何辦法,只能徒勞地催發出斬九巨刀的冰寒氣息,逼迫它們不敢過分接近。
周維終於醒了過來,面上的疤痕猙獰地蠕動起來,他睜開了眼,帶着些許迷茫,當看到身旁的李風揚時,目光一亮,低聲問道:“我們,是在哪?”
李風揚搖了搖頭,想了想,又說道:“或許是在天噩峽底吧。”
“是你救了我?”周維掙扎着站起來,仍有些搖搖晃晃的。
“算是吧!”李風揚指了指身後的陰靈。
周維望去,只見密密麻麻的陰靈飄蕩着,塞滿了後面所有的空間,深沉的幽光映入他的雙眸,讓他不由得眯起了眼。
周維沉默了,微微踉蹌,好半晌,抿了抿乾裂的嘴脣後,又開口道:“它們,也是可憐的。”
百年前的兩族大戰,上萬強者隕落,在途徑天噩峽的時候,像是受到了詛咒,多爲自殘而亡,死得不明不白,更死得蹊蹺冤枉。
但聽聞周維的話,李風揚卻是嘴角一彎,在心中暗暗想着:“若是親眼看到上萬陰靈爭先恐後瘋狂撲來的場面,你可絕對說不出類似於它們可憐的話語,不全部消滅乾淨,可能都會留下陰影。”
有斬九巨刀在手,陰靈一時間不敢靠近,對於它們的跟隨和徘徊,李風揚與周維,也只能聽之任之了。
“不知道其他人現在到了哪裡?”李風揚說道,話語聲中充滿焦慮,他十分擔心裴青青和寶兒的安危。
周維掃視四方,尤其多看了兩眼地下河,思索着開口道:“底下的空間很大,不知他們掉落在哪裡,若是掉落進河水,也許就順流飄走了。”
身邊有着一個活人,讓李風揚心神逐漸安定下來,他舞動斬九冰刀,將陰靈逼得遠遠的,然後仔細地觀察地下河,河水雖然靜悄悄的,但確實是在流動,只不過很輕微,波瀾十分小。
確定了水流的方向後,李風揚與周維對視一眼,並肩向前走去。
當務之急,是找到另外的同伴!
“快看,那是什麼?”走了約摸兩里路,兩人就發現了異常,只見不遠處的河水裡,有一團模糊的黑影,正在兜轉,只是四周都是灰濛濛的光,讓人看不真切,兩人快步向前,也只能依稀分辨出,那團黑影,是人形的。
人形黑影塊頭極大,李風揚不禁嘟囔道:“是刀巴和尚?”
“不,不是他!”周維的聲音低沉起來,因爲那團黑影實在太大了,超過正常人的範疇。
就在這時,兩道血光,突兀地出現在黑影之中,一雙巨大而恐怖的暗紅色眼睛,一閃又一閃,緊接着,刺耳的淒厲吼聲,迴盪開來。
李風揚和周維終於看清黑影的模樣,那是一頭豬首人身的巨大怪物,它本是橫躺在河水中的,當接近兩人的時候,它站起來,劃過冰冷的水,一步步,徐徐走來,目中的血光,則愈發得濃郁。
“妖!”
這是一頭豬妖,足有十米高,面目猙獰而醜陋,張開血盆大口,衝着李風揚和周維,不斷地咆哮。漫天的陰靈呼嘯,應着咆哮聲飄舞,縈繞在豬妖四側,它們並沒有吞噬豬妖,反而依附着它,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糟了!”周維輕呼,在天噩峽底竟然存活着妖,難道是曾經苟活下來的妖將,百年過去了,它該有多強大?
“不對,它的情況很不正常!”度過最初的驚駭後,李風揚卻是飛快地冷靜下來,他嗅到了一股腐朽的味道,是從豬妖身上散發出來的。
“這傢伙,已經死了,是具屍體,只是不知何故而復活,與我們先前遇到過的殭屍相仿。”李風揚說道,但是他沒有貿然出手。
豬妖足有十米高,長着鋒利的獠牙,全身是赤黑色的毛,如鋼針般根根豎立,一雙巨眼,如血般紅,它走出地下河後,也停下來,只是不斷地咆哮着。
一方是兩名迷失的青、少年,另一方是無窮的陰靈和巨大的妖,雙方在灰暗的地底,冰冷的河畔,陷入了詭異而又短暫的對峙。
雖然能夠肯定豬妖不過是殭屍之身,但是李風揚難以確定其具體的戰力,他拉了拉周維,後者心神領會,兩人緩緩向後退去。
“若有異動,我有斬九刀在手,足以暫時牽制住陰靈,然後我們合力解決豬妖,若它實力太過強勁,就只有逃跑了。”李風揚低聲道。
“萬不得已時,可是潛過地下河,到對面去看看,我總覺得那裡有東西。”周維一邊警惕,一邊觀察着四周的環境。
兩人正在商討之際,忽然聽到“沙沙”的聲響,緊接着,他們就覺得後背撞上了一個冰冷而僵硬的物事。
“後面,也有妖?”
李風揚只來得及升起這個念頭,忽然覺得喉嚨一緊,脖頸被一條掛滿倒刺的藤蔓纏住,整個人更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拎了起來,除此之外,還有另一條藤蔓,困在斬九巨刀上,想要奪取這柄冰刀。
“樹妖!”周維大驚失色,只見身後的空地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株大樹,它的根鬚都暴露在地面上,依此行走,無聲無息地出現。
“我來救你!”周維的話語聲被妖吼聲覆蓋,震耳欲聾的咆哮聲響徹,他的耳鼓嗡嗡作響,大地在顫抖,豬妖衝了過來,直直地衝撞。
周維急忙喚出北斗七星,七顆星辰脫出,在他身前旋轉,形成屏障,饒是如此,他依舊被撞飛了,連帶着七星都接連破碎。
“砰!”,巨響聲中,周維深深地鑲嵌進巖壁裡,渾身是血,動彈不得。
誰能想到,這兩頭屍化的妖,竟然都保留着築基境的實力!
樹妖亂舞,李風揚只覺得脖子上的藤蔓越勒越緊,他想要掙扎,想要反抗,卻發現自己沒有半分力量,漸漸地喘不過氣來。
面對築基境樹妖的偷襲,李風揚竟然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嗤!”另一條藤蔓猛力一扯,斬九巨刀脫手,刀上的光芒頓時散去。漫天的陰靈狂舞起來,似乎極爲歡喜,更有不少直接飛過來,纏在李風揚身上,貪婪地吞噬着他的熱量。
築基境的妖,數不盡的陰靈,李風揚和周維陷入生死之境!
李風揚只覺自己呼吸越來越困難,渾身無力,雙眼慢慢地向上翻,四方的灰暗像是逐漸變爲漆黑。他聽到身後的樹妖發出難聽的“吱吱”聲,纏在脖頸上的藤蔓將他向後拉去,同時又有幾條藤蔓纏過來,束縛住全身,使得他半點都不能動彈。
對生的渴望,讓李風揚心急如焚,他苦苦地思索着對策,再看另一邊,周維鑲在石壁裡,同樣被陰靈圍攏,豬妖還會時不時地衝撞,帶起越來越冰涼的血!
樹妖的樹幹上,裂開了一張大口,裡面噴涌出刺鼻的腥味,還有腐爛的惡臭,它要將李風揚扯到大口中去。
李風揚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會淪爲妖屍的食物,倏忽之間,他瞪大了眼睛,怒吼道:“我不甘,我要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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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在李風揚的吼聲中,他的腦海裡,迴盪起如鍾似鼓的聲音,兩本石書,自靈魂深處浮現,順着他的眉心,飛了出來。
這是李風揚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到兩本石書,真實地感受到它們的存在,以及它們此時流露出來的渴望之意。
《太上逍遙錄》縈繞縹緲青霞,《萬妖帝皇訣》如血河滔天!
在兩本石書出現的時候,舞動着藤蔓的樹妖就凝固住了,不僅如此,做出衝撞姿態的豬妖也靜止不動,更遑論幽光陰靈,更是不敢動彈,並非空間凝滯,而是它們,受到了莫大的驚嚇。
兩本石書旋轉開來,形成一團漩渦,緊接着李風揚就覺得脖頸一輕,樹妖鬆開了藤蔓,他躍到地上,回頭看去,只見樹妖枝椏的上方,被抽出一道道如墨般的光影,光影之中,幻化出一張張扭曲的面孔,在尖叫,在求饒,但不敢反抗!
“異化的陰靈!”李風揚終於明白爲何妖屍能夠保存強大的戰力了,竟然是陰靈在掌控其一舉一動。
倏忽之間,豬妖猙獰的頭顱上,也飛出如墨光影,異化的陰靈盡數沒入漩渦中,緊接着,其餘的普通陰靈,也被凝成一股,如同龍捲一般,被吞噬地一乾二淨。
灰濛濛的四方,頓時顯得空蕩起來。
漩渦消失,兩本石書重新顯露出來,青霞和血光愈發濃郁,李風揚分明地感受到它們的意猶未盡。
“莫非,其中有活物?”李風揚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他正想着,《太上逍遙錄》和《萬妖帝皇訣》已經重歸於他的靈魂深處,消失不見。
李風揚只覺自己的體內又多了一股莫明的力量,他無暇考慮這些,快步走到巖壁前,小心翼翼地將周維拉了出來。
周維渾身都是血,胸口都微微凹陷下去,北斗七星中,六枚星辰都已經消失,唯有天璇星,執着地環繞着他。
重重地咳了兩聲,周維大口咳血,他眯起眼來,看着李風揚,虛弱地說道:“你又救了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