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輕輕將淚拭去,看了蕭遙一眼:“小夥子?這瓶子是怎麼來的啊?”
“徐老!他是歷史系新聘的助教,我的學生,蕭遙!”岑教授在一邊插了一句。
“哦!小蕭!我聽說過你的名字。這瓶子是你發現的嗎?”徐老再次問道瓶子的來歷。
蕭遙也沒必要隱瞞,隨即就把今天的事情說了一遍。
“唉!還算萬幸啊!總算沒毀了這國寶。”徐老嘆了一句就說了個故事。
這一套瓶子的確就是岑教授所說的仙音瓶。在《奇物志》中有過記載,而徐老家至今還藏着一本明版的《奇物志》。這套仙音瓶應該是北宋徽宗年間,由官窯督造的,原本是皇家奉華殿的御用賞玩器。後流落民間。
這套仙音瓶在民國時期最終落在了國樂大師金信民之手。當時國內世居紛亂,金老怕有什麼閃失就請人打造了那兩個臆造的宣德花觚。將仙音瓶收藏其中。歷經戰亂倒也沒有丟失損壞。不過後來在動亂時代,這兩個花觚被一羣闖如金老家中打砸搶的革命羣衆給搶走了。之後就一直杳無音信。
“小蕭啊!你呢也別擔心,我老師一生鰥孤,無兒無女。這東西也沒人來和你爭。你好好收藏,要爲我們國家保護好這份國寶啊!”這徐老也是怕蕭遙會將這寶貝賣了,纔有這一囑咐。
“徐老您放心,這寶貝永遠丟不了!”蕭遙笑着說了句之後又問,“徐老,您知道怎麼樣的擺放才能讓它真正的發出樂音嗎?我們覺得這有可能和十二律有關。您是古樂大家,自然應該比我們懂的。”
“我家那本明版的《奇物志》中,對仙音瓶有過記載……仙音瓶可以組合,遇風則可以發出聲音,不過現在的這種組合肯定是不對的!”徐老看着那十二個瓶子說道。
“徐老,那上面說怎麼組合了嗎?”葛儂函在一邊問了一句,她是專門研究瓷器的,對這套瓶子很感興趣。這些瓶子通過不同的擺放能發出不同的聲音已經是可以確定的了,很可惜剛剛他們折騰了這麼久,就是沒找到正確的擺放方式。
“我試一試!”徐老沉思着仔細回想了一會,這才上前把瓶子慢慢的挪開,他擺放的方式並不是一條直線,而是擺成了一種九宮八卦似的樣子。
蕭遙他們也把窗戶和門打開了,空出了一條空氣流動的通道。空出了這條路之後,有更多的風能吹進來,那些瓶子所發出的聲音果然增大了不少,而且變的更加的清脆。
徐老按照自己的回憶,慢慢的摸索着,他每移動一個瓶子,聲音都會發生小小的變化,不過這些清脆的聲音並不難聽,就好像是一個調琴師一邊輕撥琴絃,一邊調整。
“咚!”
從瓶子那突然傳來一道沉悶的聲音,徐老被嚇了一跳,手上一哆嗦,正拿着的瓶子差點沒翻倒在桌子上。這下子把大家也嚇得夠嗆。幸好桌子上鋪着一層絨布,不然萬一磕着一點點就有可能造成萬劫不覆的結果。
好在徐老雖然是一位年紀大了,但身體還很好。手也沒抖,瓶子也抓的很穩,並沒有把東西弄翻,讓衆人懸着的心立即安下來了不少。
這道聲音不僅嚇到了徐老,也讓蕭遙他們都很吃驚,從瓶子拿出來發出聲音之後,這些瓶子所發出的聲音都是清脆的,不是琴音就是簫聲,或者類似於古箏之類的音樂,隱隱中還帶着點翠笛的聲音。
這種類似於敲鼓的聲音,還是第一次出現。
好在這鼓聲只出現了一下,沒有持續的出現,讓衆人心裡都安穩了一些。
慢慢的,衆人的眼睛再次瞪圓了,徐老更是滿臉震驚的看着他剛剛擺弄成八卦類形狀的那些瓶子,此時瓶子所發出的聲音,已經開始有曲調的意思了。
“夕陽簫鼓?”岑教授第一個聽出了曲子的旋律。
大家在岑教授叫出聲之後,也都豎直了耳朵,此時的音樂仍然不是成套的曲子,但比之前順暢多了,隱隱約約之間,還真有琵琶曲的味道。
“真的很像是夕陽簫鼓啊!”
蕭遙也是聽過這首有名的琵琶獨奏曲的,他呆呆的看着徐老。眼下這順暢的曲調足以證實他們之前的猜測,位置擺放正確的話,這些瓶子肯定可以演奏出成套的曲子來,由瓷器自己演奏成套的曲子,這絕對是震驚中外的重大奇蹟。
國之神器,這些瓶子絕對是這種級別的寶物。此刻在場的衆人都對這種有瓷器演奏出的樂音,在心中有了一個全新的定義。
“徐老,蕭遙,我有個提議。你們看行不行。”葛儂函聽了一會兒之後,心中有些激動地提出了自己已經想了一會兒的一個想法,“徐老,您剛纔說說的那本《奇物志》,還有蕭遙的這套仙音瓶能不能……能不能借給我……做一個專門的課題研究呢?”
“小葛!你的意思是……”徐老有些困惑地問了一句。
“葛教授的想法我知道,這套仙音瓶,不論是在音樂發展史,瓷器製造史,還有其他各種比如材料學、聲學各方面都是一個代表我國古代文明的一個見證。我覺得,葛教授,我們應該以這個爲起點,進行一系列的深入研究。徐老!你們音樂系參不參加呢?”
蕭遙的話是藉着葛儂函的提議,提出了一個比她的想法更大的一個建議。而這個課題一旦能夠獲得成功將會把我國的古代文明史,提到一個迄今爲止也沒有達到的新的高度,而且能夠擁有實例證明。這將是歷史考證上的一個重大發現。
通過剛剛徐老的擺放之後,蕭遙有一個大膽的假設,這也可能證明古代在音律的研究上已經擁有很深的造詣了。他還有種感覺,這些瓶子所能演奏的音樂不會只有一首,只要有正確的方法,再有音樂出現的同時還有人唱歌也不是做到,剛纔他們的嘗試就成功的出現過少女的聲音。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他有可能將這些瓶子通過不同的組合真正的復原古時候的各種曲子。只有這些擺放手法都整理出來之後,這套仙音瓶的價值才能真正得到體現。
第二天,岑仲良、徐教授、葛儂函三位教授聯名向學校申請的研究課題報告就正式提交到了學校研究課題審評委員會。在這份報告裡,三位教授提出要求抽調專門的聲學、物理學、材料學研究人員參加這個重大的課題研究。
蕭遙則被岑仲良教授以課題組古瓷專項負責人的名義報了上去。一般來說這種重大課題的專項負責人是輪不到蕭遙這種新晉助教的。但是因爲這個課題的主要研究對象就是蕭遙所有的仙音瓶。
鑑於蕭遙能夠把自己的藏品拿出來讓學校進行專項研究。今後在成果展示或者參加國際學術會議的時候,這套國寶很可能就要由蕭遙帶着參加。不然沒有這個實證是很難說服學術界同行的。
在岑教授的堅持下這個任命也很快在學校領導層通過了。
研究室裡,蕭遙正在一邊看着徐教授提供的明版《奇物志》,一邊在一張白紙上畫着一些看不懂的符號。蕭遙猜得沒錯,這套瓶子的確就是按照九宮八卦的方位來安排和佈置的,他已經研讀了有一段時間了。在紙上畫着畫着,他突然“騰”地站了起來。
屋子的中間有一張桌子,桌面上鋪着一張厚厚地綠呢桌布。十二個瓶子擺在上面。他走在桌邊蹲了下來。
蕭遙蹲在桌子前,開始按照《奇物志》所介紹的形狀開始擺放這些黑瓶子,《奇物志》上並沒有說過瓶子的數量,擺放的過程也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來進行。
十二個瓶子,很快被蕭遙擺成了八卦似的形狀。
“打開窗!”蕭遙也沒擡頭隨口就喊了一聲,他知道有人會聽到,靠窗的也會去開窗的。
……那種有規律的曲調聲再次出現了。一個人從窗戶邊走了過來站在蕭遙的身後。蕭遙雖然感覺到了,但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這幾個瓶子上了。
其實在這本古籍裡面也沒對仙音瓶介紹的太過詳細,至少就沒說這種瓶子的數量,而且也只是舉例描述了一種簡單的擺列方式,雖然有些令人失望。但好在這份介紹寫的還夠詳細,至少有了個例子。蕭遙他們之前已經按照把那個例子把瓶子排過一遍了。
那是一首將軍令。也正是這首將軍令,讓蕭遙發現。原本以爲這些只能發出琴聲蕭聲和一些模糊的人聲的瓶子,還能發出一種淡淡地如同擊鼓的聲音。這就說明這些瓶子不光對風聲有感應在瓶子和瓶子之間還會出現聲音的疊加。
這就爲他們的研究相當於又打開了一個全新的天地。
蕭遙此時就是要按照自己的理解排出一首別的曲子來。
此時的音樂,和那首《高山流水》有些像了,但還有些混亂,就像是跑調的歌曲一樣,而且還是跑的非常厲害的那種。
蕭遙搖了搖頭,通過透視異能觀察這十二個瓶子。每個瓶子輕微的震動都能被他發現。他仔細地看着每一個瓶子震動的方式。也只有他能夠不借助儀器來完成這一工作。這就是蕭遙參與這個課題的真正價值所在。
他的眼睛猛的一亮。突然拿起了一個黑釉瓶子,重新擺放了一個位置,隨後又連連擺弄了幾下,把其中大半瓶子的位置都進行了挪動。
“咚!”
隨着這個瓶子的重新擺放,所有的曲調的聲音好像都消失了,一種悠揚深遠的曲調出現了,霎那間仙音渺渺的感覺瀰漫在整個研究室裡。
“古琴!”這時所有的研究人員都停下了手裡的工作,聆聽了起來。
曲子很舒緩,不是很長,一個旋律反覆的在迴旋。
《高山流水》,古時那種知己唱和的人文意味全部展現了出來。
“成功了!成功啦!”一曲唱罷,蕭遙站了起來,一把抱住了身後的那人興奮地喊了起來。可一秒以後他驚訝地發現抱住的是誰……
葛儂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