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昨天，李北牧是問過李有這個問題的。
但昨天他說的是。
摔斷的。
今天李北牧又問了。
聽到這話，李有下意識就回頭看了看門口。
再回過頭來時，眼神複雜，後悔的同時還帶着一絲懊惱，還有一絲驚懼。
“其實昨天我沒和北牧大哥說實話……”
他果然知道，他昨天沒和自己說實話……但站在他的角度一想，他那麼做也是對的。
畢竟當時還不是自己人，也還沒見到兔子，所以不撒鷹，說一些大家都知道的話是正常的。
但今天就不一樣了，今天是自己人，他也嚐到了替李北牧做事的甜頭。
“你們都先出去吧。”
李北牧喊退了侍女，雖然儘管她們聽見了什麼，也不會傳出去。
但爲了配合李有，該有的儀式感還是要有的。
侍女都走後，李有才湊近了些，壓低了嗓音說道：“前不久，就在李廣盛剛回來的那幾天。”
“那時我還沒進城，還在家呢，有天晚上我在山林放了夾子，第二天天還沒亮就去取，當路過李廣盛家時，我聽見了他和泉叔在吵架。”
“凌晨天還沒亮就起來吵架了！”
李北牧覺得，李有這人要真活不下去了，去當個說書先生都能活得很好。
就像此刻，聲音高低起伏，說的繪聲繪色，讓人聽了身臨其境。
“可能是他們吵得太投入了，或者是我腳步輕，但我覺得應該是我的腳步輕，他們沒聽見，嘿，我聽見泉叔衝着李廣盛大聲吼道：
‘早就讓你不要去做那傷天害理的事情了，你不聽，現在看你混成了什麼模樣！’”
“李廣盛不服氣，也在吼着，‘什麼模樣？要不是我這些年在外頭掙錢，你哪來的這大房子住？還有錢進城裡去找幾個老嬸子。’”
“這李廣盛也是上火了，什麼話都敢往外說，氣的泉叔面紅耳赤，揚起巴掌，都想給他的大耳瓜子了。”
李有繼續說着。
“泉叔到底還是沒打下去，只是氣的發抖，說道：‘可他們打斷了你的腿啊，你找誰說理去，這可是你下半輩子的事啊。’”
“李廣盛聽了這話，也冷靜了下來，說道：‘就這樣吧，反正這些錢也夠我們養老了，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李有回想了一下，“說到這，泉叔就推着李廣盛的輪椅去了別的房間，我怕被發現，也不敢跟上去，就進山去了。”
“北牧哥，他的腿不是摔斷的，是被人打斷的。”
李有說完就認真地看着李北牧。
企圖從他臉上看到被認可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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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可惜，李北牧聽完之後，只是面露沉思。
如此看來，也肯定了星盤的說法，李廣盛的腿卻是是被打斷的，只是李有說的這個“他們”，指得是誰？
而且李廣盛還從“他們”那弄來了一大筆錢，都足夠養老了。
李北牧順着想了下去。
李廣盛是在給吳涉水的兒子當侍讀，而吳涉水……如果朱廣權說的沒差的話，他應該是和聖光組織有關係。
難道說……李廣盛也和聖光組織有關係？
李北牧心思微微一沉，“行，這事麻煩你了，你說的這些……很有用。”
“嘿嘿，有用就行，北牧哥記得保密哈，可別說出去了。”李有一副這是咱秘密的神情。
“放心吧。”
“嗯，那沒事我就回酒坊裡了北牧哥，要是有啥事你喊我就成了，保證隨叫隨到。”
李北牧笑着點點頭。
是個腦子活泛的傢伙，要是能一直這麼活泛下去，留在自己身邊也不錯，這李府的有些事到底還是需要自家人來辦。
送走了李有。
李北牧回去了書房，將今天發現的這些線索都集中記錄了下來。
目前有這麼幾件事。
首當其衝的便是要把梅花莊剿滅，想擁有隨手捏死別人的實力，那就要做好隨時被別人捏死的打算。
更別說這事還扯上了倭國。
其次是吳涉水的事情，這事星盤已經在開始調查了。
還有便是李廣盛了，這能和吳涉水聯繫起來，不管有沒有意外，兩人都能扯上關係。
另外便是李令先官場上的事情，有人想把他推上臨安縣縣令的位置。
這絕對是不安好心，且不管現在朝廷上下有多少人盯着這位置。
單是一個武夫坐到縣令的位置，都會成爲文人的衆矢之的。
而這幾件事連起來。
李北牧總能感覺到有隻大手在背後操縱着。
晚飯前。
李令先終於睡醒了，精神百倍，總是時不時看向門口。
李北牧知道，他這吃飽睡足，怕又是想去拯救臨安城裡頭的失足婦女了。
姬靈兒也和李巧顏秀兒她倆很是聊得來，一有空就湊在一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甚至連李北牧湊近了些，都會收到她們的白眼。
李北牧也樂得如此。
晚飯時。
李北牧挑起了話題。
“過幾天我可能需要出門一趟。”
沒人理。
吃飯的吃飯，聊天的聊天。
“出趟遠門。”
這下都擡頭了，齊齊看向他。
“你要去哪？”
李北牧着重打量了李二叔和李二嬸一眼，還是沒決定說實話，摸了摸鼻子說道：“準備去趟廣陵。”
果不其然，這話一出，劉月如明顯鬆了口氣。
“去廣陵幹什麼，這都快過年了，還在外面東奔西跑什麼。”
“嘿嘿，長這麼大還沒去過，剛好和周不語他們幾個，說去那邊會見一下幾名同窗，到時去了京城也好有個照應。”
“喔，這個是遊學吧。”
姬靈兒配合道。
不愧是我的好妹妹，比李巧顏這撿來的就是好……李北牧笑着點點頭，“對，就是遊學，那邊還有幾個大儒，我們準備去請教一下學問。”
李巧顏原本只是有些詫異，聽到他這話之後就有些狐疑了。
唯有劉月如，聽到是和學習有關之後，就放心了，“你準備哪天走？我幫你收拾一下東西。”
李北牧心頭一暖，“大概過個兩三天吧，還要等附近縣裡的兩名同窗，到時一塊去。”
不好意思，真不是故意的，我要說實話，你就不讓我走了……李北牧暗自嘆了口氣。
或許這就是善意的謊言吧。
而李北牧說了自己要出遠門之後，一家人的狀態好像都緊張了許多，話裡話外都在和他搭着話。
吃過晚飯。
李北牧剛走在回去書房的路上，李令先就不知從哪鑽了出來，跟在他身後。
“你準備去哪？”
“啊？回去看書啊。”
李令先下意識就捏了捏拳頭，看着那張比自己帥氣無數倍的臉，認真道：“你撒謊的時候，會摸鼻子。你嬸嬸不知道，我知道。”
李北牧趕緊制止了自己已經擡起的右手。
“回書房來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