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郭襲一番話,小萱心裡也是感慨頗多。這老人家站在宮門外,明知耶律賢已外出打獵去了,卻還獨自一人苦等,爲的不過就是送上這份勸諫,他的這份苦心真是難得。
“大人在這裡等了很久吧?”小萱感嘆道。
郭襲微微一笑,說道:“等多久都不怕,只要能將這封勸諫交給陛下,郭襲心裡便安穩了。”
小萱聞言說道:“那這樣吧,郭大人若信得過我蕭綽,就將勸諫交我好了,待陛下回來,我一定會幫大人將勸諫轉交給陛下,這樣,大人也就不用總在這裡苦等了。”
郭襲看了下小萱,心裡猶豫着。這位皇后年紀太輕,自己只是認得卻從未接觸過,不知能不能信任她。轉念一想,她雖然年紀輕,可是深得陛下的寵愛,若她真能幫自己將勸諫轉交陛下,說不準陛下能認真看我這篇勸諫,我也算是做好了自己的份內之事。於是將手中的奏摺交給小萱。
小萱接過奏摺,也不拆閱,直接交與身後的隨侍,說道:“你速將這奏摺送去陛下的書房,置於陛下的書案上,交待書房的侍從好生看管。一會我散步回來會親去書房檢查,若是這份奏摺被弄髒或是遺失,我就重重的責罰他們。”
“是!”侍從接過書柬跑回皇宮。
郭襲聽到小萱的吩咐,心中暗喜,自己將奏摺交給這位小皇后,還怕她會拆閱,暗笑自己多管閒事,沒想到這位小皇后會如此看重自己的這份勸諫。他又哪裡知道,那歪歪扭扭、彎彎曲曲的古字,小萱是認不出來的,就算給她看,她也看不出個所以然。所以,只要有什麼書信之類的東西,小萱一向交由身邊的人:念!
見自己的奏摺,小皇后已給安置好,郭襲看了眼小萱的身後,低頭說道:“有勞皇后娘娘了,微臣還有些其他事情,這就告退。”
“大人一路慢走。”小萱朝郭襲微微點頭,看着郭襲的身影越走越遠,才轉身欲走。
身後不遠處,不知何時竟站着個男人,是韓德讓。
看着韓德讓,小萱心裡一陣空虛。他本該是蕭綽要嫁的男人,可是被自己靈魂俯身的蕭綽,陰差陽錯的成了皇后。內心深處,小萱總覺得自己對不起自己現在的這個身體,也對不起韓德讓。
看着韓德讓,小萱的眼裡裝滿了憂鬱。
韓德讓慢慢的走上前,站在小萱的面前,開口問道:“燕燕,你還好嗎?”
聽到他沒有叫自己的封號,還是如同舊日一樣,稱呼自己的閨名,小萱的心裡頓覺輕鬆。她笑了笑,看着韓德讓點了點頭。
“親事,是我爹安排的。我跟那個女人雖有夫妻之名,卻沒有圓房。”韓德讓輕聲說道。
小萱無法相信韓德讓的話,她驚訝的看着韓德讓。
“我曾經想要來上京帶你走的。爹攔住了我。”
心裡一陣難受,感覺自己更像是欠了蕭綽、欠了韓德讓什麼,小萱在眼淚沒有掉落下之前,飛快的向馬車跑去,嘴裡說道:“我已經有了他的孩子。”
韓德讓看着忽地離去的她,聽着她哀婉的聲音,內心一陣心酸。他全都聽說了,聽說她總不順着陛下的心意,偷跑出宮惹來陛下的震怒,後來又被宋軍擄走,有驚無險。聽到這些消息,他的心裡如翻江倒海一般的難受。如果沒有陛下,那麼現在的他與她應該會很開心,很合滿的生活在一起,她的身子裡有的也是自己的骨肉,而不是別人的。
燕燕,我該怎麼做,才能挽回這一切。燕燕,不管你是誰的女人,我只想讓你知道,我心裡只有你。
眼裡看着離去的馬車,韓德讓孤零零的站在宮牆外。
是男人,就該守住屬於自己的一切,可是他卻沒有守住,他一直被人左右。我的女人是誰,是什麼身份地位,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她就是我心裡要的那個人。
離開韓德讓,小萱命人將車趕出京城,趕往大草原。一番顛簸後,她下了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鮮的空氣,將已經在眼眶中轉悠的淚水,又忍了回去。韓德讓,對不起,是我欠你和蕭綽的,可我也沒有法子,我也並不想這樣,我也想蕭綽能夠嫁給你,做你的女人。
怕在上京城中再見到他,小萱決定在草原上,牧民的氈包裡先住幾天,再返回京城裡。這一小住,就住了三、四天,牧民倒是高興,這位小皇后待人和藹可親,也沒有什麼過多的規矩,還時不時的同孩子們一起玩耍,看來是童心未泯。
心裡那些被積壓的鬱悶,在這三、四天的時間裡,似乎漸漸淡去,小萱才帶領衆人返回京城。
剛進皇宮,就見侍從向自己跑來,跪地稟報說道:“回皇后娘娘,齊王妃與您的二姐,昨日就來宮中見您,你外出未歸,她二人一直等候在此。”
小萱聞言一愣:“哦,知道她們有什麼事嗎?”小萱心道,會不會是大姐又來找自己出去玩,就看見這個侍從的臉色不對,似乎故意隱瞞着什麼。小萱忙向自己的寢宮走去。走過寬敞的後庭院落,小萱遠遠的看見了大姐的身影。
少了往日的活潑,此刻大姐蕭胡輦正孤單單的、木呆呆的,佇立在自己的寢宮外。而二姐則懶散的靠在自己寢宮的門柱上,雖然隔得遠些,但是也能感覺到她的無奈。
出什麼事情了!小萱心底閃過一絲不詳的預感。
她提起長袍向她們跑去。
“大姐!二姐!”小萱跑向她們,出聲叫喊。
蕭胡輦、蕭言幹聽到呼喚,齊齊怒向小萱。
“你去哪裡瘋了?還有沒有個時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纔回來?”腳還沒有站穩,迎着她的就是蕭胡輦劈頭蓋臉的一陣怒喝。
小萱呆呆的站在她們面前,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事,就覺得蕭胡輦、蕭言乾的眼神,冷的像冰刀一樣。
“大膽齊王妃,竟敢這麼跟皇后娘娘說話。”身後一名侍從出聲怒斥。
蕭胡輦似乎這纔想起什麼,與蕭言幹兩人跪倒在地,齊聲呼喊道:“蕭胡輦、蕭言幹拜見皇后娘娘。”
“免禮。快起來!”小萱說道,然後對着身後的侍從說道:“你們都先下去,沒我的吩咐,不許打擾我姐妹敘話。”
“是!”
看着侍從走遠,小萱看向蕭胡輦、蕭言幹,問道:“大姐、二姐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爹被人刺殺了。”蕭言幹看着小萱冷冷的說。
恍若晴天中響起一聲炸雷,小萱盯着蕭言幹問道:“你說什麼?”
“爹被人刺殺了,我的皇后娘娘!你的親爹在跟你的夫君外出狩獵時,被人從背後放冷箭刺殺了!”
耳邊傳來的蕭言乾的聲音,千真萬確的回答,在告訴自己,那個慈愛的蕭老爹被人刺殺了。
怎麼會這樣?小萱呆立在原地。
見小萱木呆呆的站着,蕭胡輦一把拽起小萱的手,說道:“蕭綽,你能有今天,是因爲你有爹給你做主給你撐腰,你懂不懂?你明不明白?爹如今被人暗害,你要給爹做主,聽見了沒有?”
一把打掉蕭胡輦拽着小萱的手,蕭言幹厲聲喝道:“燕燕,如今你是皇后,有人竟然連國丈的主意都敢打,分明就是沒將我蕭家放在眼裡。你自己去想,該怎麼給爹做主!”說完扭頭看向蕭胡輦說道:“該跟她說的,已經都說完了,我們留着這裡也沒什麼用,我們先回去給爹佈置後事。”
蕭胡輦點點頭,又看了眼小萱才轉身離去。小妹,爹平時最疼的就是你,你一定要讓陛下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給爹一個交待。
看着轉身離去的蕭胡輦、蕭言幹,小萱的眼裡掉下豆大的淚滴。
這人,前幾天還好好的,怎麼說死了就死了,她該怎麼辦?她能做些什麼?
夜裡,她坐在牀上一直坐到天明,未曾閤眼。天亮時,隨侍們將小萱的情況,一五一十的稟告給半夜裡已經悄悄回來的耶律賢。
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更不敢親口對她說出她父親遇害的消息,他在書房坐了一宿。書案上有個奏摺,侍從告訴他,那是皇后娘娘命人拿來放在這裡,專門等他回來呈給他看的。
耶律賢打開一看,是郭襲勸諫自己減少狩獵的奏摺。額頭上冷汗淋漓,更不知該如何去見她。這一夜,耶律賢心裡空空的。
眼見窗外天亮,小萱也明白總這麼坐下去不是個事,應該出去查清楚事情的真相,纔是眼下最重要的。下了牀,梳洗乾淨,走出房門,就發覺守在門口的侍從們少了幾人。不由皺眉問向門口的侍從:“其他人都去了哪裡?”
侍從驚慌答道:“回皇后娘娘,皇上昨夜回來,想是累着了,片刻前突然犯病,他們都趕去照顧皇上了。”
小萱眉頭一皺,她也聽說過耶律賢身子弱,自小在謀反中撿了條命,所以身子受累有些毛病,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是得了什麼病。眼見侍從們臉色不好,小萱也不多語,直奔向耶律賢的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