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和二十七年,小萱爲隆緒舉行了契丹王位交接的傳統儀式“柴冊禮”,將皇權交還給了隆緒,表明自己將不再攝政。
看着站在高臺上的隆緒,對着太陽盟誓,小萱心裡漾起一股暖融融的氣息。隆緒,我把你父皇的天下交給你了。記得以前你父皇總說娘太過寵愛你們,我也總嫌他嗦。如今你已壯年,娘也老了,天下已平定,娘將這王權交還給你,希望你能繼娘之後,爲這片土地上的百姓,多做些事情。無論他們是契丹人,還是漢人,只要是你的臣民,你就要善待他們。
再沒有國事掛身,小萱渾身覺得輕鬆了許多,而頭髮中的白色髮絲也增添了許多。
韓德讓抽出更多的時間來陪着她,陪她去看草原,陪她去看馬羣,牛羣,陪她去看夕陽,看契丹的原野風光。
身邊總有雙溫暖的手牽着她,這讓小萱心裡總是暖呼呼的。回到皇宮,孩子們又會呼啦啦的跑來看自己,這讓她開心的不得了。看着自己的小孫子、小孫女,她總是把自己房裡好玩的、好吃的,拿給他們。
她也時常會回蕭府去轉轉,看看蕭老爹、燕國公主的故居,看看姐妹三人的房間。走累了,就坐在蕭府的小院裡,回憶着與那兩位相處時日不多的女子的一切。所有事情就好像是發生在昨天。
“大姐姐,二姐姐。”耳邊迴盪着小時繼先的聲音。那時的他在知道自己回蕭府後,跑來自己的房間,卻遭到蕭胡輦、蕭言乾的一頓教訓。
脣邊路出一抹笑意,在未來世界是個獨女地小萱。沉醉在兄弟姐妹的這份情意中。若我們姐妹都不出嫁,老死閨中,想起來也是件有趣的事吧。
起身。又看了眼這個舊日地庭院,小萱坐上馬車回宮。
當晚。小萱對韓德讓說道:“隆運,我想回南京去看看。”
“哦,怎麼想起去南京了?”已改叫耶律隆運的韓德讓問道。
“想去祭拜下休哥。”小萱長嘆了口氣說道:“忽然間很想他們。”
走上前,將小萱地手拉住,兩個人坐在牀上韓德讓說道:“手很冷呢。”說完,將小萱的手揣進自己的懷中暖着。邊暖着小萱的手,韓德讓邊說道:“那我先去南京,給你準備準備,你到了也好住的舒適些。”
“不用了。有什麼可準備地。”小萱輕笑。
“要的。我提前過去,給你收拾收拾牀褥什麼的,那些個侍從們弄的,我不放心。
看着韓德讓,小萱的眼裡滿是柔情。她笑着點了點頭。不讓他去,只怕他會心急,索性就讓他先去吧。
次日。韓德讓先行離開了上京城,而小萱則前往耶律賢的陵墓前。再次探望。
“賢。我來看你了。”小萱坐在耶律賢的墓前,將所有人遣退。對着陵墓自言自語的說着話:“今年百姓們的收成還不錯,嗯,對了隆慶前些天去打獵,竟然打了只黑熊。你聽到高興嗎?”
停下話語,看着冰冷地墓碑,小萱起身走到墓碑前,用手摸着碑說道:“賢,不管我做過什麼,我都要你知道,我的心裡一直有你,我並沒有忘記過你。這麼多年過來了,我們的孩子也有了孩子,他們地身上,有你的血脈在流淌着。如果,如果我們還有下輩子,下輩子我們再相遇,你還愛着我地話,那麼就換做我死在你地前面吧。”擡頭看着天空,她繼續說道:“我終於明白了那句話的意思,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相愛着地人,最後活下來的那個,纔是最痛苦的。你已經不在了,我還在愛着你,我還在忍受着心裡的苦痛。要是我們有下輩子,就讓我死在你前面吧,這樣起碼在我死去之前,都在享受着你的疼愛。”
不知還能再說些什麼,小萱扭轉身離開了陵墓,回到了馬車上。車輪滾動,馬車走了起來,遙望着墓碑的方向,小萱默默的念道:賢,我知道你愛我,我也曾像你愛我一樣的愛着你,就算是現在,我的心裡也還有你。每一次我來看你,心裡總有些愧疚,請你不要怨恨韓德讓,他爲你的孩子,爲你留下的江山,做的很多很多了。要怨的話,就怨我吧。如果世上真有輪迴,如果你原諒我,你還愛我,那麼千百年後,就讓我們再次相逢,再次相愛。
隨後,小萱踏上了去南京的路途,一路前行,眼見南京就要到了,天色卻驟然鉅變。怕繼續前行會遇到大暴雨、大風雪,車行到了離南京不遠的行宮,安頓下來。還未到深夜,天空中已經是烏雲密佈,看着黑壓壓的天空,小萱皺起了眉頭,這情景像極了那一天
難道
小萱搖搖頭,否定了自己心中荒唐的想法。忽然,一道亮眼的閃電劃過天空,看着它旖旎的舞姿,小萱像是看到了一位久違的朋友,難道真的要回去了?
遣退自己身邊所有的人,小萱跑到庭院中,擡頭看向烏黑的天空。
烏雲越壓越低,似乎在向小萱預示着什麼。小萱回頭看向上京的方向,流出兩行熱淚,隆緒、隆慶、隆裕、觀音女、延壽女,鄭哥,我的兒孫們,我要走了,這一世我們的緣分,只怕就到這裡了。
隆緒,希望千百年後,再聽到你的名字時,人們會說那是一個明君回頭再看向南京,小萱的心裡有些難受。
韓德讓,我要回去了。謝謝你,在賢離開我的這些年月裡,一直陪伴着我。人生總有聚有散,何況我並不是個,應該留在這裡的人。這麼多年過去,我已經知道什麼纔是最愛。在那個我還生存的,未來的世界裡,還有人在等我回去。
在這裡我是一個母親,所以我明白做母親的心情,我必須回去,在未來,我的那個母親也在等着我。還有夜瞳、田野、康炫,我的朋友、同學,他們都在等着我回去,我走了。
老天爺,我該怎麼感謝你纔好?我要謝謝你,將我帶到了這裡,給了我兩個完美無暇的男人,是他們教會了我什麼是愛,該怎麼去愛。耶律賢、韓德讓,就像你們愛我一樣,我也愛着你們,我很幸福,在契丹的歲月裡,能享受到你們兩個人的疼愛,我很知足。
蕭綽,這個世界因你開始,因我而終,感謝你讓我在這一次的穿越時空的旅行中,經歷了這段有愛有恨,有笑有淚的歲月。
天空一聲炸雷響起,小萱只覺得渾身像被撕裂一般痛苦,“啊!”她喊出一聲,就感覺眼前一黑。像是要窒息般無法呼吸,她拼盡全力使勁的睜開眼,就看見全身已經漂浮在半空,在自己腳下的土地上,正倒着一個白髮的女人。
我走了,終於走了,離開了這裡。那一天來的時候,我是多想立刻回去,這一刻,回去的時候,我卻又多想永遠留下
如果今夜有雨,那麼那雨水就是我的淚水,在輕訴我對你們的想念,我對你們的愛戀
一股強大的吸力向小萱襲來,那感覺數十年前她經歷過,就彷彿是被吸進了黑洞一般,她再次的昏迷過去。
南京城裡,韓德讓正親手仔細的鋪着牀。他將厚厚的被褥,一牀牀的鋪到皇太后要睡的牀上,這樣她纔會覺得很柔軟很舒服。
“王爺,王爺屋外傳來凌亂的腳步聲,侍從們哭喊着跑到他的房門前,跪地哭嚎:“剛得了信,皇太后仙逝了。”
韓德讓停下鋪被褥的手,定定的看着門外,而後聲音顫抖的問道:“你們說什麼?”
“皇太后仙逝了。”
“你們竟敢胡說!”韓德讓的臉瞬時漲的通紅,他將已經抖的無法控制的手,縮回袖子裡,看着屋外跪着的侍從們,不住的搖着頭。
“嗚嗚屋外的侍從們哭成一團。
韓德讓癱坐在牀上。
伸開顫抖的五指,韓德讓用手緊緊的揪着被褥,燕燕,我在等你回來呀。
屋外“嘩啦啦”忽地下起了雨,韓德讓的淚水也順着眼眶,悄然落下。
爲什麼走的那麼着急,你的手一定還很冷吧,等我爲你暖暖手再走不好嗎?爲什麼不在我的眼前走?讓我能看着你的眼睛,撫摸着你的髮絲再離開?
燕燕,還記得你小時的事嗎?那一年,我背起那首古詩,你曾問我什麼是人面桃花,我還特地爲你摘來滿樹的桃花。
去年今日此門中,
人面桃花相映紅,
шшш⊕ttКan⊕¢Ο 人面不知何處去,
桃花依舊笑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