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法忘記走出會議室時候,段虎看我的怨毒眼神,那種濃濃的恨意。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所有人都走了,只有陳歡留了下來,他站在我面前,啪的一巴掌就抽在自己的臉上:“老大,對不起。”
我嚇了一跳,這是鬧哪樣?連忙過去拉住他問道:“歡叔,你這是什麼意思?”
陳歡很是自責:“都怪我今天讓老大下不來臺,哎,洪清會就像是我自己的家一樣。哪個兄弟出事我都不想看到,他段虎的確不是個東西,但罪不至死,希望老大能夠明白我的一片誠心,就當是一個不成器的老頭子的自怨自艾吧。”
我說:“沒事,我不會放在心上的,歡叔你不用自責。”
陳歡也不知道說了多少句對不起,最後歎了一口氣,離開了會議室,望着他的背影。我的眼裡的疑惑更重了,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莫非真的如他所說,只是憑着一片誠心,而不是算計着什麼?
看不透,今天在場的人,我就沒有哪個看透的,這一肚子的疑惑,估計還得跟洛夫人交流。
洛夫人已經出院了,按照她的說法,待在醫院裡很不舒服,就像是在監牢裡一樣,她寧願回家休養。這一點我倒是比較同意的,家裡有傭人,完全能夠照顧她。當然,就算我不同意,也改變不了洛夫人的決定。島廳池弟。
這還是我真正意義上第一次來到葉炳文跟洛夫人的家,而且還是以男主人的身份來到這裡,進門的時候,難免心中又生出了幾分旖旎,只不過在看到洛夫人的瞬間,這些旖旎就消失的乾乾淨淨。
她的面色依然蒼白,躺在搖椅上曬太陽,微風吹拂着髮絲,一盆蘭花就在她的身邊。一種說不出來的,讓人沉迷的美感,就這樣出現在我的面前。
洛夫人眯着眼,慵懶的躺在搖椅上,這種模樣,的確還是我第一次看見。人是有多面性的,洛夫人每露出一面,都讓我感覺到驚豔。
她發現我進來了,輕聲問道:“例會開的怎麼樣了?”
這種神情,這種態度,頗有一種漠不關心的味道,我心裡面覺得很奇怪,你就對我這麼的放心?但我很明智的發問,而是將今天會議的全過程跟她說了一遍,尤其是陳歡跟葉劍南兩個人,讓我無法摸透,我需要洛夫人向我指點迷津。
她沉默了很久,說道:“抱我起來。”
啊?
我嚥了口唾沫,以爲自己聽錯了。
然而洛夫人卻已經擡起了胳膊,我再次將口水吞下,走過去,懷着一種幾乎可以說是朝聖的心態,將她輕輕的抱起,洛夫人的身體很輕,也很軟,我抱着她走的很慢,只可惜,距離很短,我將她輕輕的放在牀上,小心翼翼的把枕頭墊在她的腦袋底下。
洛夫人睜開眼睛,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說道:“其實在你離開醫院,趕往會場的時候,我就不再擔心你此行了。”
這麼快就進入了主題,我還沒從剛纔的“曖昧”中回過神來,所以只是啊了一聲,洛夫人也沒在意,繼續說道:“因爲我突然想通了一件事,就算知道你是冒牌的,那又能怎麼樣呢?洪清會現在最有權力的人,是葉劍南,如果我是他,在知道你還活着的情況下,我肯定會選擇弄死你,但是,如果你活着到了我的眼前,那麼,我反而要保護你了。”
“爲什麼!”
我是真想不通了,既然都是敵人,怎麼還會保護我?
洛夫人的嘴角掛着一絲淡淡的笑意,每次她這樣說話的時候,總是給人一種洞悉人心的感覺,我不知道她爲何這樣聰慧,世間居然還有這樣的女人!
“因爲如果你在省城沒了命,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會認定是葉劍南出手殺了你,因爲只有他,有十足的動機,你死了,他的好處最大,所以他不希望你死。在你不死的前提下,葉劍南想要獲得最大的利益,又要怎麼做呢?首先第一點,我覺得應該是承認你的身份,就算你是假的,出了差錯,有人看出來了,葉劍南也絕對會護住你,承認你老大的身份!”
真的是這樣嗎?會議當時的情況,護着我的只有一個陳歡,至於葉劍南,並沒有特別明顯的舉動,難道說他還沒來得及出手?我皺着眉頭問道:“這樣做,他能得到什麼好處?”
洛夫人輕嘆一聲:“一個假的葉炳文,沒好處,一個活的葉炳文,就肯定有好處了,如果是一個活的,假的葉炳文,那好處可就多的多了,這裡面能做的文章太多,原本我也不知道葉劍南會怎麼樣做,但根據你剛纔說的話,我突然明白了,如果我所料不錯,興復幫對洪清會的敵意,恐怕就是葉劍南的傑作,他私下裡跟興復幫達成了合作。”
洛夫人分析的我頭都要爆炸了,怎麼事情越來越複雜了呢?我苦笑道:“你還是一口氣說完吧,吊着胃口的感覺實在是不好。”
她指了指牀頭櫃上的水杯,我連忙端起來給她,洛夫人喝了一口,慢吞吞的說道:“我跟你說過,思考問題,首先要從人心開始,你想想,葉劍南這個人最想要什麼?”
我根本不用思考,脫口而出:“老大的位置!”
洛夫人點點頭:“這就對了,葉劍南想當老大,有兩個辦法,第一個是幹掉你,第二個則是你自己退位,先說第一個辦法,之前已經被我們排除了,他如果殺了你,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消息一旦泄露出去,對於他的聲譽將是巨大的打擊;再說第二個辦法,讓你退位,你也不是傻子,好端端的怎麼會退位呢?所以,葉劍南就親手導演了興復幫的這齣戲,讓你去跟興復幫談判,我斷定,你無論怎麼談,其結果必然是談崩,因爲興復幫肯定已經和葉劍南勾結在了一起,談崩之後,興復幫就會緊接着對洪清會採取行動,到時候,那些受到了損失的人,都會把賬記在你的頭上!是你這個老大沒本事,鬧得兄弟們利益虧損,就在這個時候,葉劍南再出面,解決問題,這下好了,一對比,立刻就顯出他的本事。”
我眼裡滿是思索,喃喃說道:“這樣打擊的反而是我的聲望了,本來我就不在洪清會一年,現在剛回來,就沒有辦成事,底下的兄弟肯定會對我有所怨言,葉劍南之後還能製造出一連串的麻煩,而這些麻煩,我肯定都解決不了!這樣一來,遲早有一天,會弄得天怒人怨,等到整個洪清會都反對我的時候,我就不得不從老大這個位置上退下去,而葉劍南就能名正言順,衆望所歸的當上老大的位置!”
說到這,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透腦門,老狐狸,真是一隻成了精的老狐狸,這樣的手段也能被他想到!若真的被他得計,我豈不是像溫水煮青蛙一樣,被他一點點的蠶食乾淨!
可無論我怎麼想,卻又沒有一個辦法能夠解決這個問題,因爲這是陽謀!幫派出了問題,作爲老大的當然要去解決,如果你都不能解決的話,你當什麼狗屁老大!我沒有任何信心,真的葉炳文也許能解決,但我這個野生純屌絲,又能怎麼辦?葉劍南當真是把我算計的沒有任何退路,我只能拿求助的眼神看向洛夫人。
只可惜,她也搖了搖頭,示意自己無能爲力,連洛夫人都沒辦法,這事得是多麼棘手啊,不過她也沒有着急,寬慰我說:“不用怕,事情總有解決的辦法,還有三天的時間,也許還有轉機也說不定,葉劍南的事情先放在一邊,至於你說的葉歡,這個人我一向看不透,整個洪清會,葉劍南最是棘手,但他的想法我也能猜測一二,可這個陳歡,我很難給他下個定論,要麼他光明磊落如水晶般剔透,要麼心機叵測醞釀着驚世野心!”
我一向都以爲洛夫人無所不能,但是今天她卻有一件事不能解決,一個人無法看透,這讓我震驚之餘生出一山更有一山高的感慨,她畢竟是個人,而不是神,不知道爲什麼,我反而鬆了一口氣。
就在這個時候,阿誠進來叫我,說是有人找我。
我看了一眼洛夫人,她示意我自便,於是我就走了出去,到了客廳,看到來人,我明顯有些驚訝。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