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
彈指一揮間。
敦_煌市,陽關古城。
雖然已是春天,這裡可比不上江南古鎮,瞧不出半點的“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
就在這人跡罕至的陽關城下,今天卻有一支車隊挾帶着一股彪悍氣焰碾過,六輛越野車,兩輛悍馬,兩輛路虎,一輛jeep指南者,還有一輛國產的高端車長春紅旗,從阿克塞哈薩克自治縣沿黃沙襲上道路的柏油路開過來,一路風塵僕僕,一騎絕塵,車牌清一色的京v開頭,光是這些車牌就已經讓人心生畏懼了,中央級別,散發着肆無忌憚目空一切的意味。“”
車停好後,從前面那幾輛悍馬、路虎、指南者分別走下了七八個青年,有男有女,或在抽菸解乏,或在活動手腳,或在整理妝容,或在拍照留念,偶爾露出的腕錶或者手機都令人咂舌。這已經是他們三年來,第八次開着高檔越野車滿西北亂跑了,他們的最終目的未必都是一致,但有一點卻是共通的,探究西北的風土人情,因爲歷史的東西不去挖掘,就會變成一種塵封,塵封過後就是死亡。百度搜索“”?看最新章節
須臾,從最後一輛車長春紅旗跳下一個女人,戴着一頂印着皇馬標誌的白色鴨舌帽,興許是怕風沙乾燥,用一條絲巾遮住半張臉,露在外面一丁點的皮膚也用防曬霜,抹膩子似的填好縫兒,那雙勾人魂魄的杏花美眸也被一副算不得輕盈的墨鏡隱藏起來,厚實迷彩服也有意無意掩藏住她的身材曲線。下車後,她沒跟任何人打招呼,帶着一個約莫40歲的男人,默默走向陽關城僅剩的那幾個墩墩山烽燧。
陽關是那首如泣如訴“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描述的地方,只是昔日雄偉的陽關城垣早已蕩然無存。公元前121年,西漢爲抗擊匈奴,經營西域,陽關就是進入西域的口岸,黃沙茫茫的塔克拉瑪干沙漠正等待着每個西出的商賈、旅人,就連鐵骨錚錚的軍人也會在這裡淚沾衣襟。陽關使多少人回望中原,情思纏綿,陽關又使多少人走進沙漠,征戰沙場,從此不再歸來呢?
戴着鴨舌帽的女人手腳並用,艱難爬上一個有兩千多年曆史的山烽燧,遠遠向西眺望,心裡感到無限的悽楚。從陽關西去,就是那沒了故人的西域,那裡有羅布泊、樓蘭,有塔克拉瑪干、塔里木,有高山、綠洲、沙漠、河流。風從西面的羅布荒原上吹來,刺骨地冷,沙隨風來,打在烽燧上,一粒粒地聚集着。風像戰馬的嘶吼,又像羌笛的嗚咽。
“小姐,這是第八次了,要是這次還找不着,咱就算了吧。西北那麼大,有心要藏一個人,那就像往前面沙漠裡丟一粒沙子那麼簡單,黃黃一片,你怎麼能分辨出那粒沙子就是你想找的呢?”跟在後面的那個男人不忍心看見女人整天惦記着往西北跑,苦苦勸道。他身材挺拔魁梧,陽剛而矯健,安靜到木訥,有着一股左牽黃右擎蒼的軍人氣質。
“一念成悅,處處繁華處處錦;一念成執,寸寸相思寸寸灰。”女人慘然笑道。
“三年了,還是杳無音訊,興許他早就……你這是在拿自己的青春作賭注啊!”男人批評道。
“再不瘋狂,我就老了。”女人不以爲意道,纖手捋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秀髮。
“可你是沐家的千金,不是什麼平頭百姓的閨秀,要多思考,要更成熟纔是。”男人正色道。
“那我就不做這沐家的千金。”女人堅定道。
“你……”男人氣結。
“趙叔,我知道你爲什麼每次一定要跟着來,說保護我那都是虛的,怕是我爸擔心我黃鶴一去不返,派你來監視我的,對吧?”女人嫣然淺笑,希望能把那風沙大漠看到底,輕聲道,“我爸應該清楚我的脾氣,之前我只是爲了暗戀的南宮青城,就可以一聲不吭跑去寧州讀書。現在,是我心愛的人失蹤了,我還能袖手旁觀?如果我爸非得把我鎖在四合院裡,像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一樣,那隻能是沒有沐小青靈魂的一具軀幹而已。”
“小姐,我們這都是爲了你好啊。”趙叔委屈道。
“我明白你們的心情,但也希望你們能體諒我的苦楚。”沐小青平靜道。
“你就真的能爲他犧牲一切嗎?”趙叔激動道。
“與其在懸崖上展覽千年,不如在愛人肩頭痛哭一晚。”沐小青波瀾不驚道。
趙叔欲說還休,最終還是重重嘆了口氣,望向漫漫黃沙,再也沒說話。
也罷,就讓我陪着小姐再瘋狂幾回吧,蕭雲,千萬別讓我們小姐失望,一定要活着啊!
x疆沙_雅縣,位於塔里木盆地北部、渭幹河綠洲平原的南端,北靠天山,南擁大漠。
而在沙_雅縣的東南邊,有一條叫其滿的村落,村子挺大,有百來戶,近500人的規模。
村子算是各民族混居,主要是維吾爾族,但也有蒙古族圖瓦人,還有一部分漢族、哈薩克族。
村旁的塔里木河是一片平坦闊地,灰白的河水緩緩流淌着,支支岔岔的河道流過,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河沼,岸邊原生和次生的胡楊鬱鬱蔥蔥,河漫灘上生着紅柳,開着蘆葦花。兩隻像是鶴的水鳥踮着細長的雙腳慢悠悠地在水中,擡起腳又扎進腳地覓食水中的浮游生物或是水草,白色的身子優雅地晃動着。
由於方圓十里還有幾條小村落,而其滿村正是處於中間位置,所以這裡也形成了一個小集市。
集市這個詞,在維吾爾語裡稱之爲“巴扎”,一到巴扎天,方圓幾十裡的羣衆都會紛紛前來“趕巴扎”。通常是每星期一次,多在星期五或星期日;如果幾個巴扎相鄰,還會把時間錯開。小商小販們也抓住時機,在巴紮上佔位設攤,揚聲叫賣。一些農民把自家生產的少量瓜果、蛋禽、羊只、驢馬、手工製品之類拿到巴紮上兜售。賣小吃、冰水、酸奶的也會穿插其間,一時人如潮涌,熱鬧非凡。
今天,恰好是其滿村的巴扎日,村東頭那些有門面的店鋪全開了,外面的地攤也是滿坑滿谷。
這時,從村外邊駛進了三輛汽車,清一色的吉普牧馬人,蘇a牌照,慢慢地通過巴扎大道。
一時間,車鳴、驢叫、人喊,交織而成的高八度,彙集成了一首絕無僅有的巴扎“交響樂”。
那三輛吉普牧馬人在周圍找了一圈子,才終於見縫插針,在河邊一塊狹長的空地上停好了車。
須臾,牧馬人跳下了四個青年,一眼就看得出是南方人,身材都算勻稱,一身標準越野裝束。
緊接着,八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又走下來,統一剃着一個乾淨利落的平頭,保鏢形象一覽無遺。
這一羣來頭不小的猛人緩慢穿梭在巴扎中,行人紛紛避讓,眼睛也只敢惶恐不安地瞟上幾眼。
那四個青年帶着八個保鏢來回逛了幾遍,想找個飯店吃飯,都望穿秋水了,也沒挑到閤眼的。
最後,還是迫不得已回到了最先發現的那家叫“河西面館”的小店,掏出五千塊錢,包了場。
想污染一個地方,有兩種便捷的方法:垃圾,或是鈔票。
維族老闆手裡拿着厚厚一沓錢,看着在門外等候的那十二個財神爺,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線。
五千塊錢啊,這幾乎是小店一年的營業額了,能不高興麼?
好不容易等最後一個客人喝完麪湯放下碗筷,老闆趕緊像送瘟神一樣送客,忙不迭地把外面的十二位財神爺們迎進來,讓一個漢族女人幫襯着去下單,轉身又吩咐一個夥計堵在門口不讓其他客人進來,惹得門外那些飢腸轆轆的農民怨聲載道,但一擡頭見到屋裡那十幾個氣質迥然的人,又不敢貿貿然闖進來,只得一邊暗暗吐沫罵娘,一邊往別家小店覓食。
四個青年圍坐一桌,八個保鏢左右分兩桌坐下,點好菜後,就揮手讓老闆跟服務員走開。
“彭世譽,收斂點。”四個青年之一的龐超羣敲了敲桌子,對坐在他對面的青年沉聲提醒道。
“表哥,你覺得那娘們怎麼樣?”彭世譽是龐超羣二姨家的獨生子,摸着下巴笑吟吟道,回頭與那個漢族女服務員放肆地眉來眼去,他沒想到這家小小的店鋪竟然藏着一隻金鳳凰。那女人大概三十來歲,但肌膚一點也沒有被大西北乾燥的天氣所侵襲,細嫩柔滑的,白皙得像剛從雪水裡撈出來的一樣,僅是那張臉蛋,便足以讓她成爲各色男人夢寐以求的尤物,可惜那份略厚的妝容帶來的幾分脂粉氣,替她貼上了騷媚的標籤。
“這兒不是江南,不是寧州,你少給我惹事。”龐超羣面露不悅道。
“人的一生至少要有一次一見鍾情,嗯,看來我已經讓很多人不枉此生了。”彭世譽自戀道。
“你聽沒聽到我說話?”龐超羣見自己那個紈絝表弟把自己的話當耳邊風,陰沉着臉道。
“聽到啦。”彭世譽這時才懶洋洋地轉過身,從桌面的竹筒裡抽出一雙筷子,滿不在乎敲着。
龐超羣沒眼看這個不成器的表弟,要不是二姨死命讓他帶彭世譽出來見見世面,他才懶得理。
“超羣,這一次我們還得在這邊呆多長時間?”邵景中坐在龐超羣的右手邊,不着痕跡地轉移話題。他是謝鴛鴦老公邵靈臺的親侄子,不可否認的高富帥,英國海歸,酷愛時尚運動,蹦極、跳傘、划艇、跑酷等不一而足,還有過與哈里王子在英國波克夏郡舉行的馬球錦標賽同場競技過的經歷。兩年前回國,在謝家的康乾盛世呆過一段時間,之後就加入了黑龍團,短短兩年就一躍成爲淮陰市的大頭目,與龐超羣、以及坐在他右手邊的南宮門並稱爲黑龍團的“江南三少”。
龐超羣是在三年前他爸龐月明被迫離職後,加入黑龍團的,現在已經是鎮守蘇州的大頭目了。
龐月明在位時,風光無限好,巴結奉承的人如過江之鯽,但卸甲歸田後,立即就門可羅雀了。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龐超羣看着幾乎是一夜白髮的父親,心如刀絞,發誓一定要討回公道,便毅然加入了黑龍團。
南宮門則是南宮青城的堂弟,三伯的兒子,虎背熊腰,很霸氣,現在是鎮守常州的一員虎將。
龐超羣、邵景中、南宮門,皆背景不淺、學歷不低,年紀輕輕便執掌一方,當得起江南三少。
“恐怕還得呆一個來月吧。”龐超羣神情凝重道,這已是他三年來第五次被組織派來大西北秘密執行任務,每次都要帶上兩個月。目的只有一個,找出蕭雲,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本來到他們這一級別,根本不需要在外面拋頭露面,但現在黑龍團的處境非常不好,官方打壓極爲嚴重,特別是三年前因爲追殺蕭雲而與公子黨爆發大規模衝突之後,原本擁有馬仔達三十萬人的黑龍團已經銳減了十萬,尤其是在黑龍團起家的j蘇省,生生被官方擠掉了五萬人,不是本人被抓,就是家人被控制,使得很多馬仔無奈之下選擇了回頭是岸。看來官方一旦耍起流氓來,連流氓也招架不住。再加上大西北是西狼堂的地盤,黑龍團上層不想出啥岔子,樹多一個敵人,於是就派他們三個秘密前來,並美其名曰一是考驗,二是鍛鍊。
“大西北本來就地廣人稀,就算一萬人撒出去,都尿不夠一壺,咱有用嗎?”南宮門撇嘴道。
“就是,這些鳥不拉屎的地方都不是人呆的,連像樣娘們兒都找不着幾個。”彭世譽附和道。
“你能不能少想些風花雪月的東西?好像離開了女人,你就不會活了一樣!”龐超羣喝斥道。
“表哥,怨不得我呀,我下面那根風向標,必須要找到洞穴才肯罷休啊。”彭世譽口不擇言。
啪!
碗碟碎了一地。
但並不是龐超羣發飆了,而是從廚房傳來的聲音,龐超羣他們都愣了一下。
隨即,一把女聲在廚房憤怒響起:“喲,我笑了,當初您不挺傲的麼?現在您這是又玩哪出?”
(最後一卷來襲,且看蕭小七如何朝天子,週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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