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外面的動靜,讓診所裡的仙子心生警覺,手刃了那名神色慌張的醫生後,帶着蕭雲逃匿。
擔心再次遭遇這樣的生死險境,一路上仙子再也沒敢在任意一個縣城逗留超過半個小時,平常要買吃的喝的使的用的,就專挑郊區那些不起眼的小賣部士多店,還得像老鼠出洞一樣,左試右探的
。迫不得已進城,也只是去藥店買一些消炎藥以及退燒藥,好讓蕭雲的生理機能維持在穩定的狀態,但轉身就走,絕不遲疑。
可惜蕭雲一直沒能甦醒過來,倒是高燒像法院的傳票催促單一樣,反覆來了好幾次。
再加上在黑龍團控制下的地盤,再也不能像在南京城那樣處處開花,兩人可謂是步履蹣跚。
好不容易逃到了太原城,仙子選擇了進城找個旅館休憩。
畢竟在偌大的一線城市,人口稠密,兩個人簡直渺如滄海一粟,暫時藏身躲避還是很容易的。
“夫妻?”旅館老闆拿着兩張假身份證,好奇地打量着眼前這看上去風塵僕僕的一男一女。
“還沒領證。”仙子輕聲道,那張神情極少出現波動的樸素乾淨臉蛋悄悄浮現一抹微紅。
“他,怎麼了?”旅館老闆見到那個男的竟然讓這個女的攙扶站着,渾身好像手無縛雞之力。
“醉了。”仙子解釋道,幸虧在進門前往蕭雲身上潑了不少酒,那股酒味還是陰魂不散的。
“只剩下豪華單間了,要不要?”老闆也聞到了撲鼻而來的酒味,就沒再有過多的懷疑。
“要。”仙子說着,就把押金遞了過去。
“到太原旅遊來了?”老闆一邊在寫單,一邊隨意拉着家常。
“是。”仙子卻是惜字如金。
“晚上儘量少出去,尤其是你們外地來的,最近黑龍團鬧得很兇。”老闆小聲地善意提醒道。
“謝謝。”仙子驚豔一笑,接過房門鑰匙,就上了房。
把蕭雲放到牀上安置好之後,仙子進衛生間洗了一把臉,清美的容顏略顯疲憊,用冷水清醒了一下之後,在揹包裡翻出一沓錢,大概萬把塊錢,揣進口袋裡就出去了。下到一樓時,老闆見到她一個人出去,吃了一驚,也許是對這個有着驚世容顏的女人有好感,老闆又對太原城的治安情況叮囑了一番,仙子微笑着謝過
。
令人奇怪的是,仙子似乎對太原城並不陌生,不用查閱地圖,也不用詢問路人,就能分清東南西北。她首先去了旅館附近的一個服裝批發市場,買了幾套換洗的衣服,有她自己的,也有蕭雲的。出來之後,就上了一輛公交車,沿途走馬觀花地看着這座有了4770餘年建城史的古老城市,偏黑的冷色調,令太原城多了幾分歷史的沉重感。
漸行漸遠。
仙子最後在杏_花嶺區的白龍廟街西巷下了車,這條街始建於明朝成化年間,距今已有500年的歷史。解放前,白龍廟周邊墳地多,人煙稀少。建國後,住戶漸漸地多了起來,但由於年代久遠,房屋逐漸變舊、成危,古牆斑駁,巷弄幽深,梁木雕花,若非近幾年被髮掘成爲旅遊景點,很有世外桃源的味道。
仙子步入其中,往一處深巷走去,宛若幽靈。
深巷盡頭,是一扇裂紋斑駁的門板,兩邊貼着殘破的對聯,門板上的那張門神圖畫也泛黃了。
仙子敲了敲門,裡面沒有反應,不由皺起黛眉,敲了三次仍然沒有動靜,剛想走,門卻開了。
“有事?”一個精幹的瘦高個警惕打量着眼前這個突兀而來的女人,儘管她美得不似人間物。
“買醉蟹。”仙子說了句很奇怪的話。
“走錯門了。”瘦高個更奇怪,明知道對方胡言亂語,竟然沒有馬上關門閉客。
“青蝦有麼?”仙子不死心問道。
“我們這不賣。”瘦高個有問必答,眼睛盯着這女人的一舉一動。
“那黃橋燒餅呢?”仙子不依不饒問道。
“你是寧州來的?”瘦高個突然問道,醉蟹、青蝦、黃橋燒餅被稱爲寧州三寶。
“這是我的牙牌。”仙子把隨身帶的一個白漢玉牙牌扔給他。
瘦高個定睛一看,臉都嚇白了,趕緊雙手把牙牌還給仙子,低頭道歉道:“請大小姐降罪
。”
“沒事,進去再說話。”仙子柔聲道,接過牙牌後就走進了屋裡。
瘦高個往屋外掃了兩眼,關好門,戰戰兢兢地伺候着仙子,剛想去沖茶,被仙子攔住了。
“別麻煩了,我說兩句就走。”仙子打量了一下這屋子,燈光比較昏暗,但很整齊,也潔淨。
“是。”瘦高個不敢擡頭。
“太原有信得過的人麼?”仙子問道。
“有,我底下有5個弟兄,能不要命的。”瘦高個輕聲道。
“安排一個,讓他明早五點半,開車到佛光禪寺等我,車要加滿油。”仙子吩咐道。
“明白,到時候怎麼聯繫?”瘦高個問道。
“我沒手機,怕被跟蹤,你讓他停在路邊,四個車窗都降下一半。”仙子輕聲道。
“記住了。”瘦高個再沒敢多問一句,因爲他清楚,有些事兒要是知道了,小命也就沒了。
仙子把身上的那萬把塊錢交給瘦高個後,就悄然離開了,原路返回旅館。到房間時,蕭雲躺在牀上依舊呼吸平穩地昏睡着,仙子蹲在一邊,像看自家丈夫一樣,託着下巴,盯着他那張飄然出塵的臉龐看了半個小時,目光溫柔,百看不厭。然後,她才起身走進衛生間。在跋山涉水篳路藍縷了一個多月後,仙子終於洗了一次熱水澡,衣物褪去,蹁躚嬌軀展露無遺,白如凝脂的肌膚沒有多大的變化,在溫水的滋潤下,泛着綢緞般的光澤,任何一個雄性動物見了,估計都會鼻血飛流直下三千尺。
而後,她用一條灰布蒙上了眼睛,替昏睡百年的蕭雲也洗了一次澡。
任憑仙子再無慾無求,在觸碰到這個年輕人身上的肌肉時,還是臉紅耳熱,脣乾舌燥。
當她的纖指在摸到他身上那些密密麻麻如蚯蚓般的傷疤時,內心難過得如喪考妣,柔淚滿襟。
拂曉時,太原城起了濃霧,這座古老的城市像是沐浴在牛奶浴一樣,晨光裡的樹草都遮住了
。
一輛黑色的大衆途觀從北極宮出發,在霧中一路穿行,到了佛光禪寺才停下,半降四個車窗。
不多時,一男一女兩道身影漸行漸晰,往這輛黑色的途觀走來,只不過男的是由女的攙扶着。
“買醉蟹。”仙子衝車裡的人也說了這麼一句話。
“走錯門了。”車裡的人回答道。
“青蝦有麼?”
“我們這不賣。”
“那黃橋燒餅呢?”
“大小姐,請上車。”
“怎麼稱呼?”仙子扶着蕭雲坐進了後排。
“呂濱,太原本地人。”呂濱發動車子後,把所有車窗都升了起來。
“嗯,出城,往g肅走。”仙子看了一眼窗外的濃霧,覺着這霧來得恰到好處。
車子緩緩啓動,出了太原城後,就上了青銀高速。這段高速大都是盤山路,也不寬,只有兩幅道,而且隧道極多,最長的一個是山峽界附近的八盤山隧道,再加上大霧天氣,能見度低,所以呂濱開得並不快。不過值得一提的是,山x境內,大車司機都很有素質,規規矩矩的只走一幅車道,留出旁邊的一幅車道,絕不把路堵死。
隨着時間的推移,太陽開始作威作福。
雖然冬日不猛,但足以讓霧氣逐漸消散,露出遠處近處那些高低起伏的窮溝山壑來。
中途在一個山坳裡見到一座城市,條狀延伸,規模也不小,呂濱告訴仙子,這就是呂_樑市。
一路馬不停蹄,約莫中午時分,黑色途觀就順利進入了n夏境內,過了鹽池收費站後,高速公路變得顛簸起來,坑坑窪窪的,但好在車輛少,也算好走。不過讓人鬱悶的是,沿途幾乎沒有服務區,只有所謂的休息區,僅供如廁、歇腳,你想給車加加油,買點東西填補一下肚子,或者來瓶飲料解解渴,那就異想天開了
。呂濱也終於明白,爲什麼上頭千叮萬囑要他給車子加滿油了,要真在半路沒油,那就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興許是西部太過荒涼,黑龍團在這邊的控制力比東部、中部弱了很多,包圍圈也是錯漏百出。
13時左右,三人順利到達了n夏中_衛市,仙子大膽地讓呂濱進城,花了一個小時吃午飯,還抽出心思順便逛了逛。中衛是一個地級市,但城市規模不大,比不上珠三角的一個鄉鎮,建築看起來像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而且沒有什麼高樓,街道也比較狹窄,等發現在路邊好像有幾個人的眼神不對勁,仙子才讓呂濱駕車離開。
14時,從中衛出發,一路向西,這段高速的路況不錯,車速基本能保持在100邁左右,到了孟家灣收費站下高速,走一段省道s308,終於進入了g肅省,離開了黑龍團的五爪之下,踏上了西狼堂的地盤,提心吊膽的仙子終於長舒了一口氣。在進入到武威之後,仙子讓呂濱上了連霍高速,繼續往西北方向走。
越往西走,綠色越少,戈壁灘開始進入眼簾。黃土土的地上長着些低矮灌木,一小叢一小叢,嫩嫩的綠色,似乎是傳說中的梭梭。從東到西,從炊煙裊裊的村莊,到人跡罕見的沙漠;從草木蔥蘢的平原,到莽莽戈壁灘。從山x鋼筋水泥的高樓,到陝x依山而建的窯洞,到n夏錯落有致的磚房,再到g肅低矮泛黃的土坯房,所見民居的變化,也恰恰體現了自然風光的交替。
到了17時左右,三人終於到達了今天的目的地,嘉峪關。
夕陽正濃。
這座巍峨雄偉的關城,在斜陽的鋪灑下,有幾分蕭瑟與破敗,從西漢建立至今,一次戰爭都沒經歷過,而且就恢弘程度來說,也遠不如萬里長城的東起點——山海關,但就是這樣一座作爲顯耀國威震懾外敵的建築,數千年來一直在大西北這樣惡劣的環境中堅毅地挺立着,像巨人一樣,守護着一方平安。
仙子讓呂濱在離關城500米的地方停車,扶着蕭雲下車,手搭涼棚,遠遠瞻仰着這座關城。
剎那間,往事濃淡,色如清,已輕。經年悲喜,淨如鏡,已靜。
就在這時,仙子猝然發現城樓上,有一個人也在居高臨下看着他們,夕陽光就照在他的臉上
。
一個青年。
一身灰色乾淨麻衣,一把長劍負於身後,傲然立於城樓,寬袍長袖肆意飄舞,如同鳳舞九天。
如今這個社會,如果有人裝扮成那個青年麻衣負劍的模樣,要麼是在演戲,要麼就是神經病。
城樓上,有幾個女驢友在做着各種表情拍照,當兩個女孩喊出茄子時,拍照的人卻沒按快門。
因爲她錯愕地看到旁邊那個站了很久的背劍怪人竟縱身跳下了城樓,如大鵬展翅一樣,飄逸。
仙子黛眉輕蹙,讓呂濱把蕭雲扶回車裡,走上前巋然不動,衣袖飄飄,彷彿神仙一般的人物。
那個背劍青年轉瞬間就來到了仙子面前的十米遠處,好奇地打量着這個跟他一樣奇怪的女子。
“黑龍團的人?”仙子不悲不喜不驚不懼地問道。
背劍青年搖了搖頭,相貌平平,卻有股出世的悲天憫人,彷彿不忍見這俗世衆人的苦海掙扎。
“如果是路人甲,請繞路走。”仙子雙手交叉放在腹部,恬淡道。
“車裡的,是不是就是那個蕭雲?”背劍青年並不理會仙子的閉門羹,自顧自問道。
“是,怎樣,不是,又怎樣?”仙子淡然道。
“我想見見他。”背劍青年依然是漠不關心俗世的模樣,那股悲天憫人卻是從骨子裡透出來。
“如果我不讓呢?”仙子輕聲細語道,像一葉子清泉,滴水不漏,沁人心脾。
“殺你。”背劍青年語氣平淡道。
“你可以嘗試一下。”仙子盈盈淺笑,清瘦的身影卻蘊含了沛然的殺意。
背劍青年一愣,歪着腦袋,明亮的眼睛輕眨着,似乎在猜測這個女人那股自信究竟源於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