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Riva

如果在商業競爭中,你輸了,那麼你輸在時間;反之,你贏了,也贏在時間。

這是母親教給蕭雲的,他始終奉若神明,不捨晝夜地與時間進行着玩命賽跑,雖然跑不出百米飛人博爾特那樣瞠目結舌的神速,但總能做到比別人多跑兩步,多快三秒,因爲他忠實貫徹了魯迅先生的那一句話――“哪裡有天才?我是把別人喝咖啡的工夫都用在工作上的。”

作爲政壇常青樹黃達人的幹孫子,蕭雲的應酬逐漸多了起來,儘管這個小道消息對於一般的升斗小民來說無關痛癢,但對於那些滿懷鴻鵠之志的大小官吏或者紈絝子弟來說,就意義重大了,如果能傍上這棵還在茁壯成長的大樹,那將來就有塊好地方乘涼了,所以夜宴邀請不斷,蕭雲經常要走場,這邊乾兩杯白酒,那邊酌兩杯洋酒,菜沒吃上幾口又得離開,即便他有三頭六臂,也夠焦頭爛額的,這樣奔波勞碌了一個星期,他就舉手投降了,飯局能推則推,能躲則躲。

在連續拒絕了幾天赴宴之後,這個星期,蕭雲在應酬方面總算清閒了不少。

端木子路那邊的收購意向已經有了詳盡的計劃,不用過分操心,除了星期一在寧大上完兩節課之後,他就將主要精力花在協助柴進士處理影視城安置小區的動工問題,包括與市政府交涉用地指標、土地出讓金的減免以及市政相關配套費用等方面。經過幾次的開會研究討論,達成一致共識,安置小區那邊天鵝湖公司要力爭將在11月初進行前期的填土工程,12月中旬正式動工建設,而優惠政策這一塊由市經信局牽頭制定,爭取在下一次的市府常務會議討論通過。

馬不停蹄。

在忙完這攤子事後,蕭雲轉過身來就去跟馬錦繡交待一些拆遷的事情。公司的名字叫聯衆拆遷公司,地址選在了西山區的一幢大廈裡,甚爲低調。由於老馬最近經常要跑淮安,拆遷公司的事兒都丟給了一邊進修一邊工作的榮小宛,而其他幾個股東都是掛名而已,不參與公司運作,因此公司的日常管理有些混亂,所以蕭雲讓古一語從總公司調了一個人過來擔任副總,叫鄧飈,之前在一家小型地產公司做戰略與客戶經理,三十四歲,年輕有爲,由他去負責管理公司的日常運作。

影視城一期工程佔地爲七百畝,需拆遷廠房十家,民房七十六家。蕭雲動用公司股東之一、西山區區長夫人阮玉寒的關係,爲聯衆攬下了三家廠房和三十家民房的拆遷安置任務,在其他五家財大氣粗背景雄厚的拆遷公司中分了一杯羹,整整一千二百萬的收益啊,公司上下收到這個風,無不歡欣鼓舞。具體的操作蕭雲甩手不管,讓鄧飈具體跟進,而馬錦繡的側重點仍然在淮安。

星期一剛剛過去,星期二就來了。

蕭雲一大早起來,很難得跟林紫竹吃了個早餐,雖然兩人交談不多,但沒有水火不容的狀況。

“你是要出遠門嗎?”林紫竹臨近吃完一碗小米粥時,忍不住問了一句,因爲他帶了個皮包。

“嗯,出去幾天。”蕭雲已經解決了四碗粥了,拿起一個肉包子,吃了起來,不時喝口豆漿。

“去哪?”林紫竹問道。

“你在關心我?”蕭雲挑了挑眉頭。

“作爲你的妻子,這是我的義務。”林紫竹不鹹不淡道。

蕭雲摸了摸鼻子,有點失落,輕聲道:“先去南京一趟,然後再去杭州。”

“哦,那什麼時候回來?”林紫竹輕聲問道,語調還是在例行公事。

“不定,爭取在週一之前回來。”蕭雲吃完一個包子,喝完一杯豆漿,抽出紙巾擦了擦手。

“小心點。”林紫竹在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喊了一句。

“我會的。”蕭雲笑得很燦爛,因爲他回頭看見了她說這句話時眼睛裡流露出來的真情實意。

這一趟出門,他沒有讓狄綢繆開車載他去,而是到車站買了一張長途汽車票,悄悄到了南京。

到?之後,他也沒打電話給歐亞子,直接出站打了個的前往秋水長天,等到了門口,他才掛了個電話通知歐亞子。還在茶莊跟綠化公司老總扯皮的歐亞子連忙驅車回來,看見正在小區門口抽菸的蕭雲,嚇了一跳,不知道他爲什麼突然到訪。蕭雲也沒說什麼,就讓歐亞子開着電瓶車繞着小區兜了一圈,經過一個多月的改造,小區環境已經有了初步改善,蕭雲笑得很會心,掏出那張在凌煙閣賭場贏回來的590萬支票給了歐亞子,作爲追加的環境改造費用,然後沒再說什麼,也不讓歐亞子驚動其他人,就悄然離開。歐亞子看着他匆匆打的遠去,再看看手裡的這張鉅額支票,有些哭笑不得,大老闆這是玩哪一套啊?

黃昏,霞光萬丈。

從黃達人家裡出來後,蕭雲又截了一部的士,前往建鄴區的觀音橋。

下車後,蕭雲選擇了步行,曲曲折折,兜兜轉轉,來到了一個帶院子的兩層樓房。

還沒等他走進院子,忽而一陣琴音從裡頭傳了出來,合着夕陽和煦的光輝,淡靜,清雅,宛如行雲流水,叫人聽之,忘俗。倏然,音律翩轉,變得輕快起來,像是被風吹起的輕羽,高飛,曠遠。那聲音,淡定輕柔,彷彿九霄碧落飄下的一縷微風,又彷彿,佛陀座前的般若靜蓮幽然綻放,蕩盡紅塵諸色,猶如梵音。

蕭雲閉上眼睛,十分享受,直到琴聲落定了,才推開沒上鎖的鐵門走進院子。

仙子正悠然坐在一棵桂花樹下,一壺茶,一張琴,一鼎香,一隻異常肥碩的黑貓臥在她身旁,半眯着眼,正懶洋洋曬着夕陽最後的餘暉,見到有陌生人進來,也只是動了動眼皮而已。倒是幾隻正在優哉遊哉覓食的老母雞被嚇倒,咯咯跑到一個雜草遍生的角落。仙子對於蕭雲的出現,沒有特別的驚喜或者訝異,一如既往的清冷恬靜,夕陽下,恰似古典畫卷中姍姍走出的女子。

“你剛纔彈的是《鶴鳴九皋》吧?”蕭雲緩緩走到她跟前。

仙子眉頭微微一皺,想開口問他是怎麼知道的,但話到嘴邊,卻淡淡兩個字:“是的。”

“這首琴曲是我媽最喜歡的,小時候常聽她彈奏,所以就聽出來了。”蕭雲主動交待了緣由。

仙子輕輕點頭,依舊心境祥和,俯身抱起那隻肥黑貓,輕聲道:“這麼有空來看我?”

“想你了唄。”蕭雲巧舌如簧道,那抹笑容相當邪惡,他很喜歡這樣故意氣她。

原本他以爲仙子又會橫眉冷對地報復,所以已經做好了被踢飛的準備,可惜,他錯了。

仙子只是黛眉一挑,輕輕瞥了一眼他,神情清雅如菊,簡簡單單吐出三個字:“我也是。”

――――――

上海。

一片長江口幾十公里外對開的海面,風平浪靜,細波碧浪,夕陽還沒沉沒,一片金光熠熠。

一艘豪華遊艇紋絲不動停在那裡,華美而精緻,高雅而低調,仿似一間無以倫比的流動別墅。

主甲板的船艉區寬敞明亮,擺着兩張太陽椅,上面躺着兩個只穿比基尼美得驚天動地的尤物。

“小花,怎麼樣,這船還行吧?”韓雪側身撐起下巴,曲線曼妙,傲人胸脯令人慾血賁張。

“湊合吧。”納蘭葬花戴着一副墨鏡,施施然躺着,身材雖然不及韓雪的豐腴,但更加玲瓏。

“什麼叫湊合呀?大小姐,這艘遊艇可是價值3000萬美金啊。”韓雪對她的冷淡反應很不滿。

“這麼貴?”納蘭葬花皺了皺黛眉,有些詫舌的神色。

“當然了,你也不看看這遊艇的牌子,英文叫Riva,中文譯音‘麗娃’,是世界遊艇界中最悠久,最傳奇、最昂貴的品牌之一,全球公認的遊艇中的‘勞斯萊斯’啊,每一款都是限量收藏級的,絕對是意大利傳統手工藝和現代高端科技的完美結晶。很多名門貴族都擁有的,像約旦國王侯賽因,意大利王儲,西班牙國王,摩納哥王子,伊麗莎白?泰勒,索菲亞?羅蘭都是Riva的忠實粉絲,”韓雪如數家珍,神情既激動又驕傲,站起身來,指着這艘遊艇,自豪道,“這款是Riva新出的68‘Ego,船體總長20.75米,船身寬度近5米,從船體外形的重新設計到駕駛橋樓的裝備修整,均一一經過了Riva設計大師們細緻入微的衡量。哎,小花,你瞧瞧這潮流的佈局,優美的曲線,奢華的材料,先進的設備,你不覺得就像一曲悠揚的樂章流淌在遊艇的每個角落嗎?就算那輪殘陽也要遜色幾分啊!”

“不得了,不得了,不得了。”納蘭葬花連連感慨道。

“是吧,你也這麼覺得吧?”韓雪臉上的那抹笑容絢爛得簡直可以讓夕陽自卑死。

“韓雪同志,我是說你不得了。”納蘭葬花撐起身體,兩條修長美腿微屈,妙不可言。

“我怎麼了?”韓雪不解問道。

“我記得你以前沒那麼物質的,怎麼幾個月不見,這麼紙醉金迷了?”納蘭葬花問道。

“哪有?還不是跟以前一樣。”韓雪撥了撥秀髮,將那點不自然掩飾過去。

“是因爲他吧?”納蘭葬花索性也站了起來,指了指在海里暢遊勝似閒庭信步的燕青。

“什麼什麼呀,裘馬輕肥的生活人人都向往的好不好,扯他幹嘛?”韓雪極力辯解道。

“哎,糖衣炮彈真是威力無窮法力無邊啊,連咱一向自詡兩袖清風視錢財如糞土的頂級天后也拜金了,你叫我如何相信,這世界上還有一塵不染的愛情呢?”納蘭葬花搖頭嘆息道,故意裝作一副杞人憂天的模樣,海風吹亂了她的一頭青絲,輕舞飛揚,還真是與“海飛絲”這個牌子相得益彰。

“不跟你貧,走,咱上去看看風景。”韓雪說着,就拉起納蘭葬花的手,往駕駛橋樓走去。

駕駛橋樓處臺階的坡度設計極爲平穩,拾級而上,登高遠望,天高海闊,仗着夕陽斜照,金碧輝煌,兩個女孩完全陶醉了,簡直心花怒放。看累了,兩人就走去船艉,那裡擺着一張固定的沙發、一張拉伸桌和一臺帶有CD播放器以及室外揚聲器的視聽音響,韓雪放了一張輕音樂的碟子,到了兩杯香檳,跟納蘭葬花碰杯淺抿。

美景,美酒,美人,美不勝收。

“小花,你這次南下不會又是逃出來的吧?”韓雪終於鼓起勇氣問出了一直都想問的問題。

“不是,你真當我好了傷疤忘了疼啊?經過爺爺批准的。”納蘭葬花優雅翹起二郎腿。

“我太陽啊,那個老軍閥竟然也會這麼通人性?今天的夕陽還是西邊落的呀。”韓雪誇張道。

“……”納蘭葬花翻了個白眼,仰望着黃昏的天空,輕聲道,“蘇家老太君就要八十大壽了。”

“哼,我就說嘛,敢情是把你當做大使,千里迢迢去給老太君祝壽。”韓雪不屑撇了撇嘴角。

“這樣沒什麼不好的,出來透透氣,總好過悶死在北京城。”納蘭葬花透過窗戶,望向大海。

“沒錯,最好啊江南四大家族一個月來一次大壽,還有那些什麼跟你們納蘭家有點淵源的,哪怕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名門家族都來搞大壽,你就乾脆呆在這裡不回去了,哈哈。”韓雪暢想道,不過連她自己都覺得是異想天開,所以笑了幾聲就沉默下來,臉色比即將要暗下來的天空還要陰沉。

“傻妮子,我好不容易出來玩一趟,不說這個,來,乾杯。”納蘭葬花微笑道。

韓雪雖然碰了碰杯,也喝了一口香檳,但還是沒能高興起來,似乎鐵了心要傷心欲絕。

“怎麼了?”納蘭葬花捧着她精緻的臉蛋,柔聲問道。

“他結婚了,你知道嗎?”韓雪突然說了一句,眼神直勾勾凝望着納蘭葬花的眸子。

納蘭葬花眉心微動,很快就梨渦淺笑,輕聲道:“我哥有跟我提過。”

“親愛的,你不生氣嗎?”韓雪輕輕抓住她的纖手。

“有什麼好生氣的?李白說過,‘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浮生若夢,爲歡幾何?’雪兒,你也知道,我有精神潔癖,聲色犬馬沾花惹草的男人我不要,攀龍附鳳薄情寡義的男人我不要,精於權謀笑裡藏刀的男人我不要,好大喜功離經叛道的男人我不要,恃才傲物目中無人的男人我不要,行屍走肉衣架飯囊的男人我也不要。該來的,總該來的,我們女人不能總被男人牽着鼻子走。”納蘭葬花微笑道,語氣輕描淡寫如窗外一葉飄零。

“嗯!小花,加油!唯一一個可以霸佔男人回憶的方法就是:活得更好!”韓雪堅定道。

納蘭葬花輕輕點頭,望向窗外終於要落下地平線的夕陽,脣畔勾勒出一抹飄忽不定的笑意。

(昨晚不知因何緣故,起點一直登陸不了,只好推遲到今早,明晚的更新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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