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說得對,現在就算我們投降,皇帝也不會放過我們的!殺了他,殺了這個暴君!只有這樣,我們才能過上好日子,北闕才能迎來一個太平盛世!”
袁平在旁邊高聲附和。
“而且現在皇帝就在我們眼前,只要我們同心協力把皇帝捉住,殿外的那三十名大軍又何足爲懼?這場仗一定會是我們贏的!你們一定要相信王爺!”
儘管袁平這樣說,可是除了闕摯弘自己的人以外,其他人都沒有開口表態,反而你看我,我看你,動搖不定。
闕摯蒼見他們猶豫,繼續道:“如果你們不相信,朕今日可以齧臂爲盟,以示誠信。”
那些心裡本來就已經有些動搖的將士聽到他這名話後,更是心動不已。
因爲闕摯弘畢竟不是他們的主子,打贏了也不是自家主子坐皇帝,好處怎麼輪也輪不到他們,他們頂多就是揀人家剩下的。說穿了,今日之事,他們就好像被人趕鴨子上架,別無選擇。可是現在不一樣,皇帝願意給他們一個機會,並且大庭廣衆之下許諾日後不追究,這麼多人可以作證,皇帝日後也不好反悔。
不少將士開始放下武器,朝皇帝那邊走了過去。
闕摯蒼見狀,心中大喜。
反觀闕摯弘,滿臉陰鷙,手緊緊握住劍柄,那個“殺”字隨着拔劍的動作,隨時脫口而出。
就在這時,一個低沉渾濁的男人聲音驟然闖入他的耳朵裡。
“先帝是被闕摯蒼用布捂住鼻口,窒息而死。這是物證。”
隨着這道聲音落地,幾乎同時,一枚飛鏢越過他的臉頰,射在他的腳前方。
闕摯弘赫然被嚇了一跳,他瞪大眼睛,震驚不已地看向四周,結果卻沒有瞧出任何可疑人物。
他懂腹語,所以很快就反應過來,有人用腹語告訴他這件事。
但是這個人是誰呢?爲什麼要告訴他這件事?還有,父皇真的是被闕摯蒼殺死的?
若真是這樣,那麼闕摯蒼就更沒有資格當這個皇帝了,只要大家知道父皇被殺的真相,就沒人會再支持闕摯蒼,自己“清君側”的造反行爲,就更加的
名正言順。
想通透後,闕摯弘喜出望外,連忙彎下身將飛鏢拔起。當他看清楚系在飛鏢上的那條淡黃色手帕時,不禁雙目一亮。
這手帕他認得,正是父皇生病那段時間,經常用來擦拭的手帕,上面繡着一個惠字,正是出自他母后之手。
闕摯弘站出來,大聲喝道:“一個爲了皇位,連弒父這種事都可以做得出來的人,沒資格談誠信!”
音落,現場響起了一道道抽氣的聲音。
闕摯蒼臉色大變,本來因爲失血過多而變得異常慘白的臉,這下更白了。
“先帝不是病死的嗎?怎麼變成弒父了?”
“難道……先帝根本就不是病死的,而是被當今皇帝殺死的?”
“啊——”
各種猜測聲紛紛四起,衆人目瞪如銅鈴地看向手臂正在流傷的闕摯蒼,滿臉的不敢置信。
“弒……弒父?”太后顫着聲,同樣滿臉疑惑地看向闕摯弘,像是在向他尋找答案,但是心底的恐懼卻忍不住涌起。
闕摯弘將手帕拿出來:“母后,你應該認得這個東西吧?”
太后接過手帕的手,控制不住顫抖:“這……這是你父皇所用之物,是哀家親手所繡,哀家當然認得……”
闕摯弘指着闕摯蒼惡狠狠地罵道:“他就是用這個東西,殺死了父皇!”
不,不可能!這手帕,不是早就被他扔了嗎?爲什麼會在老四的手上?爲什麼?
闕摯蒼面色慘白得厲害,下眼瞼控制不住的發抖。
站在太后身後的蘇季菲見狀,就知道闕摯弘方纔所說的事情是真的,心裡徒然涌起一絲寒意。
她默默回頭,看向身旁同樣一副小侍衛打扮,一直儘量把自己的存在感減到最低的闕修堯,心情略複雜。
蘇季菲雖然沒有聽到闕修堯開口說話,但是他射出飛鏢的那瞬間,還是被她眼尖捕捉到。
因此,她幾乎能肯定,闕摯弘方纔所說之事,估計也是剛知道,而且還是出自闕修堯之口。
蘇季菲不明白的是,闕修堯爲什麼會知道這麼多?
難道當
年闕摯蒼動手殺死先帝時,他也在場?
如若真是這樣,闕修堯爲什麼不阻止?
他對先帝的恨,當真這樣深,就恨不得他死嗎?
再怎麼說,先帝也是他的父親!
如果看着自己的親生父親,在自己的面前遇害,而他卻選擇束手旁觀,那他和闕摯蒼、闕摯弘兩人又有什麼區別?
才眨眼睛間的功夫,蘇季菲心裡便已經涌出多種想法。
這時,一隻大手驟然輕輕握住她有些發涼的手。
闕修堯慢慢回過頭來看着她,蘇季菲同樣看着他。
看着眼前這雙像黑曜石一般明亮的眼睛,那一刻,不知怎的,蘇季菲心裡那些雜亂的想法忽然間都煙消雲散。
她決定相信這個男人!
她相信他一定不會做出這種事!
就算真的做了,也許裡面也有她所不知道的隱情!
打定主意後,蘇季菲反過來緊緊握住他的手,給了他一個信任的淺笑。
“……不,蒼兒是不可能做出這種事的,哀家不信!”太后難以置信地瞪向闕摯蒼。“哀家的兒子是不會做出弒父這種事的!他不會!”
“朕當然不會了!”闕摯蒼矢口否認,怒指闕摯弘。“老四,你竟然敢隨便拿塊破布來誣陷朕!”
只是血色盡褪的臉上,以及那慌亂的神情,卻泄露了他的心虛。
這輩子,闕摯蒼永遠都忘不了那天黃昏。
當他端着藥湯,想到父皇的牀邊盡孝,聽到的卻是父皇想要廢掉他,另立儲君的事情。
這怎麼可以!
如果他被廢掉,那麼他這輩子就等於完了。
從小,闕摯蒼就知道母后不喜歡他,所以他一直努力按照父皇的要求活着,可是爲什麼不管他再怎麼卑躬屈膝,迎合着父皇的心意去做事,父皇還是一直對他不滿意?到頭來,甚至還想廢他,爲什麼?這到底是爲什麼?
那個時候,闕摯蒼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他絕對不能讓父皇這樣做!
絕對不能!
所以,他把魔手伸向牀上那個長年臥榻的老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