憲兵們絲毫不理會黃老嘎的哭鬧,將其架進了農會院子中臨時釘成的木籠中,隨後又狠狠抽了他兩個嘴巴,大鎖鏈嘩啦將木籠子鎖好,轉身出了農會。
黃老嘎無力的跌坐在木籠中,只覺得眼前的一切極不真實,他甚至懷疑這是一場夢,不過一陣冷笑很快告訴他這是切切實實存在的,他黃老嘎已經淪爲了階下囚。
“黃老嘎啊黃老嘎,你也有今天!可憐俺死去的爹孃與家人……”
黃老嘎像只受驚的老狗一樣,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縮了縮脖子,發現是陳三水,咳了下因爲乾嚎嘶啞的嗓子。
“怎,怎麼是你?你,你什麼時候知道當,當年的事?”
陳三水眼中射出的仇恨讓他感到徹骨的寒冷,心中懊悔,當年不夠一時手軟,留下了這個無窮的禍患。
“你後悔當初沒有將俺也一遭斬盡殺絕吧。俺從一開始就知道爹孃是你這個人面獸心的畜生害死的,只是若不裝傻充愣,怎麼能逃脫你的魔抓等到今日復仇之時呢?”
黃老嘎不甘心,手把木籠,拼命的喊着:
“放俺出去!放俺出去!狗日的陳三水,日後俺出去了一定抽你的筋扒你的皮……”
作爲一個半輩子都騎在佃農頭上作威作福的地主,黃老嘎在短短几十分鐘內無法適應身份地位急劇的變化,是以語出癲狂,竭斯底裡。陳三水哈哈大笑道:
“老畜生,這輩子你別想出來了,明日便是公審的日子,還是擔心一下能否保住項上人頭吧!”
陳三水不在理會木籠裡癲狂的糾纏,一甩手也出了農會大院。黃老嘎喊了一陣,見再沒人理他,再一次萎頓的跌坐在木籠中,頹然之相讓人很難難將他與昔日那個趾高氣昂頤指氣使的土豪聯繫起來。黃老嘎內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之中。
逮捕黃老嘎的同時,陳三水奉了李又廷的令,帶着農會執法隊們在附近相鄰村屯中敲鑼喊話。
“明日在村頭土臺子公審殺人犯黃老嘎,鄉親們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啊!”
陳三水領着農會執法隊在整個劉莊周圍喊了整整一個下午,連嗓子都喊的脫了聲,但是鄉鄰們的反應沒有預料之中的熱烈,甚至有一些冷淡,鄉鄰們都沒人多問一句,這讓執法隊員們有些意興闌珊。
其實出現這種情況也實屬正常,黃老嘎爲禍地方半生,雖然一朝被抓,但是多年的積威尚在,更何況捲土重來的例子又不是沒發生過,萬一這個時候表現出幸災樂禍,讓那老畜生記恨上,一旦他捲土重來,大家都不會有好果子吃。
儘管人們不願意得罪這位積威多年的地主,但並不代表着可以放過看公審他的熱鬧。第二天公審大會還未開始,天矇矇亮就有鄉民們起早趕來佔個靠前的位置上,等道日上三竿,土臺子四周已經烏壓壓擠滿了人,看規模竟比分田那日的人還多,陳三水一個心落了地,他還擔心人來少了,就失去了復仇的快感。
原本陳三水想作爲苦主第一個上臺,卻被李又廷制止了,他認爲由張老九家的一妻一子來控訴才更爲合適。張老九的婆娘甫一上臺就扯開了哭腔調調,說不出一句話,張老九的兒子張大鵬也是了得,面對臺下數千雙眼睛一點也不打怵。
“俺爹就是被黃老嘎那個老畜生指使人打死的?因爲他不想俺爹參加農會,想奪俺家新分的那五畝水田……”
張大鵬講到最後聲淚俱下泣不成聲,聽者無不動容,有的人甚至提手拭去不經意間流出的眼淚,誰家又沒有過被這土豪惡霸欺壓的經歷呢?沒到收田租時,整個黃泥屯必然雞飛狗跳。外來戶楊二由於積欠錢息租子多年,黃老嘎月前硬是逼着他將剛滿十六的閨女抵了債,好好的一個黃花閨女就這樣被糟老頭子給糟蹋了。說起如此種種,大夥就是講個三天三夜也講不完,但是誰都不願意冒着個頭。
臺下的人都爲上面這個半大孩子捏了一把汗,如果黃老嘎有了翻身之日,可以想見他的下場將會是多麼悲慘。不過接下來的節目,讓大家開始懷疑黃老嘎究竟還能不能翻身,捲土重來。
黃老嘎赤身裸體的被推上了土臺子,他從昨日被揪出來時便是這個樣子,執法隊的人恨透了這老畜生,硬是沒人應下李又廷的吩咐,半件衣服都沒給他。糟老頭子滿身皮肉到時白嫩的緊,只是大腹便便跪在地上肚皮上羅起了一圈又一圈贅肉,樣子滑稽不堪。有人忍不住笑出聲來,黃老嘎敢怒卻不敢言,由於身無寸縷自覺顏面盡失,更不敢擡頭去迎接數千雙幸災樂禍的目光。此時他恨不得將頭埋到臺子底下去。
李又廷實在看不下去,吩咐憲兵給他披了一件衣服,然後宣佈特別法庭正式成立,公審開始。首先,他作爲公審大會審判長對張大鵬所訴其罪行一一進行了訊問。黃老嘎均一一否認。於是又提來證人黃大炮,這人甚是乖巧,上得臺來就是竹筒倒豆子,將其前主人出賣了個乾乾淨淨,氣的黃老嘎大罵其吃裡扒外,忘恩負義。
由於黃老嘎態度囂張,李又廷以起咆哮特別法庭的罪名,令憲兵抽了他十鞭子。隨着馬鞭落下,白花花的屁股上立時多了十條血痕,疼的他嗷嗷直叫。
一番流程走下來,儘管黃老嘎還是抵死不承認,但證據確鑿,證人、證言俱在,李又廷當衆宣判:“被告黃老嘎指使他人打死張老九,罪名成立,依法判處死刑!”
此言一出,臺下譁然!沒想到就這麼容易的判了他死刑,黃老嘎在劉莊有權有勢無所不能,農民們沒見過世面,都覺得這麼有能耐的人怎麼可能輕易被打敗呢?殊不知,這種土豪劣紳在李又廷這種高級軍官眼裡連只螞蟻都不如,只是爲了讓其死的名正言順,多花了些心思而已。
黃老嘎再也顧不得臉面,趴在臺子上打呼饒命,卻是沒有半個人理他。
“秘書長,小人有冤情,還請秘書長做主!”
臺下衆人循聲看去,這人不是陳三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