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 74 章

Mist廣告拍完以後, 兩人抽了同一天閒暇時間去仇音所在的醫院。

兩人同時出現目標太明顯,因此他們選擇了晚上九點以後,低調地從停車場直接到了仇音所在的樓層。

即使是華國頂級的醫院, 也依舊到處都是一股消毒水味道。

仇音嚴格意義上來說並不是醫生, 他不坐診也不開藥, 除了跟着導師輪班學習, 大多數時候都在這醫院與他的學校聯合開啓的實驗室裡搞研究。

凌澈先消完毒, 然後轉身過來給許棠舟穿防護服。

對方低着頭的樣子很乖順,後頸的咬痕已經痊癒了,平滑的腺體一會兒將被紮上一針, 以便抽取腺ti液。

“我不記得上次檢查時是怎麼做的了。”許棠舟有點緊張,“他們也是從這裡抽的腺ti液嗎?”

凌澈輕輕捏了下他的後頸:“嗯。”

上一次檢查已經是四年前了。

許棠舟分化得很突然, 兩人又是異地, 凌澈忙於出道的重要通告不得脫身, 是謝蕤連夜打電話來要了他的腺ti液做檢查,以便於許棠舟進入發情期時有所準備。

結果當然是非常不盡人意。

許棠舟回頭, 伸手觸摸到凌澈的頸側:“那你呢?是從這裡抽?”

Alpha的腺體長在頸側,牙齒刺破Omega的腺體時,Alpha會釋放足夠的腺ti液混合在唾液中,以便他們將其深深地注入Omega的腺體,完成標記。

凌澈感覺到他的手指很涼, 知道他是真的對來這裡有牴觸, 便握住他的手:“不然?我又不是毒蛇, 還能摁住頭從牙齒處擠壓。”

那畫面也太滑稽了吧!

許棠舟噗嗤笑出聲, 差點沒樂死, 連緊張都忘了。

凌澈就那麼看着他發笑,語氣輕鬆:“你說, 如果我們一起來醫院被拍到,八卦新聞會寫什麼?”

許棠舟笑着問:“什麼?孤A寡O深夜醫院約會嗎?我纔不信他們會猜到我們是在爲科學做奉獻。”

“錯了。”凌澈微挑着眉,輕聲提醒,“他們會寫你懷孕。”

許棠舟:“???”

WTF?

好像是哦,緋聞情侶深夜出現在醫院,的確會給人產生那樣的錯覺!

凌澈不知道自己是有什麼毛病。

眼前這個人不高興他就想哄,哄高興了他又想欺負。

比如此時,看到許棠舟笑意凝固,他還惡劣地湊過去用食指點了下對方的小腹:“喂,做了那麼多次,這裡會不會已經有了?”

許棠舟:“!!!”

說時遲那時快,他的臉就在一兩秒之內迅速變紅,成功完成了“許棠舟式變臉絕技”。

不可能!!!

不要欺負他讀書少!

男性Omega非發情期不可能懷孕的!!

凌澈倨傲道:“有了就生下來,我不嫌棄。”

許棠舟:“………………”

隔離門後,仇音的臉出現在玻璃框,面無表情:“你們到底要不要進來?”

他等在門後已經夠了。

凌澈自然地推一把許棠舟:“走了。”

許棠舟真是想原地爆炸!

他纔是勉爲其難的那個好嗎!!生孩子又不是下蛋!有那麼容易嗎?!

還有他們現在說這個是不是太早了點!!

仇音的檢查並不常規,或許是爲了他的課題能有更多的研究依據,他抽取了他們的腺ti液之後,還提取了血樣、空腔黏膜等。

抽取腺ti液時,個子過於高的凌澈坐在椅子上,得偏着頭,仇音才能順利取樣。

即使做坐着,凌澈身上也是掩不住的盛氣凌人,冷淡的淺棕色眸子看着仇音,讓仇音有點不敢下手。

反倒是凌澈催促了一聲。

針扎去的時候,凌澈咬着牙,額頭起了青筋。

Alpha的腺體實際上比Omega的還要脆弱,有複雜的神經脈絡覆蓋其上,與Alpha的各項身體機能都息息相關,因此Alpha的腺體是不可剝離的。

這一針紮下去,疼痛感可想而知,偏偏還不可能打麻藥。

許棠舟脫口而出:“是不是很疼?!”

凌澈一聲不吭,抽完後額頭起了細汗:“還好。”

連腰受了傷還能撐着完成節目錄制的人,這一時的劇痛算不得什麼。

許棠舟這才反應過來,凌澈應該是比他更不想來做檢查的纔對。

他失憶了,但凌澈沒有,凌澈之所以任由殘忍的結果在身上疊加,是因爲他的反應過於懦弱,顯得不想接受,所以凌澈才陪他再來走一次這過程。

實驗室裡有了淡淡的信息素味道,烈日新雪,因爲沒有融合而顯得格格不入,它們是一種極端。

仇音把完成的取樣都做好標識再放進冷藏櫃:“16和20354,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罕見的信息素。凌澈的就不說了,編號16,上次人口普查,華國十幾億人口中擁有這個編號的不足一百名,比編號更靠前的稀有信息素人口還要少。”

S級之所以稱爲S級不是沒有道理的,它代表了過人的天賦、生理條件,必要時還有一定的攻擊性,擁有這種得天獨厚的條件的人鳳毛麟角。

說到這裡,仇音正色道:“但是舟舟你的,目前世界人口中不足五例。信息素百科是四十年前出了第一版正式版,依照稀有度從少到多的排行編號,排在越前面的說明人口數量越稀少,可是那年你的信息素還沒被發現,信息素百科根本就沒有你。十幾年前更新第二版的時候,人們也只是在以第一版的基礎上添加了新發現的信息素。如果按照第一版來編號,你排個前三不是問題。”

仇音又說,“意思是舟舟你就算沒遇到凌澈,這世界上要找到一個和你有及格契合度的Alpha,也幾乎是難上加難的事。”

許棠舟:“……仇音你不用說得這麼詳細。”

這是處刑。

他當年就是用這個,編造出了一個80%契合度的Alpha來和凌澈分手,讓凌澈知道“那個Alpha”對他來說有多難得,這一招太狠了。

提起這個,他都不敢回頭去看凌澈的臉。

仇音認真工作的時候很嚴肅:“我是想說,按理說那麼低的契合度你們不會對對方產生吸引,可是你們卻戀愛了。”

凌澈靠在身後的工作臺上,神態淡然。

他長臂一伸,將人拉近了些,鬆鬆地攬着許棠舟的肩膀:“這是你要研究的方向?”

“沒錯。”仇音推了推眼鏡,“我本來在想,是不是因爲你們上次分手前許棠舟還沒分化,那時候產生的愛的感覺維持到現在,但這說不通,分化後你們的信息素應該互相排斥纔對。更別提他失憶後第一次見你,就偏偏對你產生了信息素敏感。”

說完,他平靜地說出下一句:“我有理由認爲你們的契合度不止18%。”

兩人俱是一怔。

不止18%?!

這句話就像是扔下了一顆深水炸-彈。

仇音陳述得平淡,兩人心中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卻唯恐空歡喜一場,只得齊齊看向這個少年。

實驗室突然凝滯起來的空氣中,凌澈說:“你的意思是目前我們使用的科學理論出錯了。”

仇音想了想:“不是出錯,是偏差。”

凌澈問:“這種推測的可能性有多大?”

許棠舟身體僵硬了。

他發現凌澈的嗓音變得很沉,語氣中也沒了輕鬆意味。

一回頭,只見凌澈也在看他,眸子裡有他看得懂、卻重得讓他有些害怕的情緒。

仇音一無所覺:“我就是不知道,才叫你們來取樣。我正在寫一個新的模擬公式,要是我的思路沒錯,明年我會邀請你們和我一起去M國拿獎。”

聽起來很自大的一席話,熟悉仇音的人都知道他沒在開玩笑。

要是成功了,他就拿獎,沒成功,他也不會覺得丟臉。

雖然作爲一個天才,仇音缺乏了一點必要的人情味,從朋友情誼上來說,他想要幫助許棠舟的意願還不如他想要突破醫學研究的意願大,但就是有他這種精神,才帶來了這樣令人震驚的一席話。

十九歲的天才有不自知的狂妄,他能研究出什麼驚世駭俗的東西來?

回去的路上許棠舟漸漸冷靜了下來,他不是輕看仇音,而是他不覺得事情會這麼容易就解決,適用近百年的一套理論,真的會到了他身上就那麼巧出錯了嗎?

可是,他無法遏制自己想要知道真相的心情,恨不得時光飛逝,按下快進鍵,或者是把仇音抓來摁頭寫公式,直到把這件突然變得有希望的事情塵埃落定爲止。

“崽崽。”

凌澈忽然叫了他。

許棠舟回過神,發現車子已經停了下來,在等紅燈。

深夜的這條路上並沒有什麼車,路面空曠,世界上好像就只剩下了他和凌澈兩個人。

下雨了。

六月的天氣說變就變。

雨水打在玻璃窗上,由小小的水珠迅速匯聚成一片雨幕。

和那個消息一樣突如其來。

凌澈握着方向盤,俊美的臉龐在忽明忽暗的光線裡猶如神祇:“你第一次見我,就對我產生了信息素敏感?”

他竟然提的是這個。

仇音的那些話,似乎並沒有給他帶來什麼心境上的變化,心態穩得一逼。

凌澈的沉穩讓許棠舟逐漸找到了主心骨,沒那麼浮躁了。他遲鈍地應了一聲,補充道:“那天我在車上,還流鼻血了。”

在車上、當着凌澈的面,對凌澈的信息素敏感到腺體狂跳,鼻腔充血。

凌澈記起了什麼,脣角勾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

很快綠燈亮了,他將車子開過路口,停在無車經過的路旁熄了火:“所以……你只對我一個人的信息素敏感?”

許棠舟點點頭:“……是。”

心裡不自覺用了凌澈的口頭禪:不然呢。

因爲只對你一個人敏感,所以錄節目時弄丟了藥,纔會一直、一直害怕被你發現,纔會在你靠近時想要躲開,纔會被你的信息素刺激得整夜難眠,纔會高燒難退,對你腿軟。

所以纔會瘋狂的,渴望你,想要被你標記。

凌澈好像聽懂了這份內心獨白。

雨幕中他側身,手捧住眼前人的臉,就這樣深深地吻了下來。

*

許棠舟過了好幾天,才知道他說要去仇音家裡,爲什麼仇音說不方便。

應宸已經搬去他以前的房間住了。

至於他怎麼知道的,是有天應宸來凌澈這裡,問他:“舟舟,對了,你以前住的時候有沒有發現空調有問題?”

許棠舟:“???”

應宸說:“我們睡到半夜總是很熱。我說空調不製冷,得換一個,音音非說你住的時候就沒問題,我看他就是捨不得錢。”

許棠舟:“???”

許棠舟剛起牀,從房間踩着滑板一路滑到客廳,還不大清醒。

看到出現在客廳的男人,猶如看見了一隻開屏的公孔雀,懷疑自己還沒睡醒。

這孔雀的毛大概是五顏六色的,還說:“做學術研究真不容易,天天泡在實驗室,還要抽空回來陪我,我們音音都累瘦了。”

許棠舟:“……”

他覺得他好像弄明白了爲什麼仇音拼命想要搞清楚他和凌澈的契合度命題。

因爲這樣就可以不回家了。

“心靜自然涼。”凌澈單腳踩下去收了滑板。

走過來摟着許棠舟的肩膀,對某人冷道,“門在那邊。”

應宸癱在沙發上,懶散得像在自己家,心情似乎非常棒,竟紋絲不動:“我有正事。舟舟你接下來有什麼安排?”

許棠舟回憶了下黃千給他的通告,有包含《御風》全息遊戲、Mist發佈會的幾個活動要參加,有電視劇路演,還有一個護膚品廣告和時裝週看秀邀請。

他大概講了下,應宸卻問:“有在接觸的劇本嗎?”

凌澈:“你有推薦?”

許棠舟說:“手上有幾個劇本,但都還沒定下來。”

應宸說:“你應該知道葉之凡吧?他是我的老師。”

老牌影帝葉之凡,許棠舟當然知道他。

原來葉之凡手上有一部自編自導的電影籌備得差不多了,正在爲男二號尋找演員,恰巧在電視上看見了許棠舟。那是一部非傳統意義上的警匪片,男二號是一名Omega臥底,戰鬥力爆棚,需要利落犀利的外形,許棠舟很符合條件。

更重要的是,這部戲的男一號便是大滿貫影帝應宸。

許棠舟意外道:“我這是靠裙帶關係不經意間成爲了人生贏家?!”

這是什麼神仙資源。

果然,他纔是娛樂圈第一小白臉。

應宸笑:“你誤會了,他只是讓我帶來了試鏡通知,去不去看你的意向。不過你不要妄自菲薄,你還真不是靠關係,是顧小山向他推薦了你。”

顧老師?

許棠舟真的驚了。

對了,他聽顧老師說過葉之凡是他的朋友。

“顧小山平時不推新人,你在他這部戲的戲份也不多。”應宸道,“他就是看上了你,花了整晚去和葉之凡安利,還帶去片花給老師看。顧小山也不收錢,我不知道他對你哪來的信心,只能說明——你很厲害。”

應宸走後,許棠舟兀自還在被天大的機會砸暈的夢中。

雖然他知道只是試鏡,有許多演員包括新人在內都能得到試鏡的機會,可是得到顧老師的肯定對他來說意義很不一樣。

連得知要代言Mist的時候他都沒這麼興奮過,他是真的很喜歡演戲。

凌澈問許棠舟是怎麼想的。

這部戲的難度挺大,葉之凡這個人也很嚴格,以前還在做演員時就有過他把對手戲的演員罵哭的新聞。

許棠舟的眼睛很亮:“我要去試一試。”

凌澈被這眼神看得心中微動。

這眼神讓他心中產生自私念頭、惡意翻涌,恨不得這人立刻進入發情期,他會將這人從頭到尾沾染上自己的味道,根本不用去管那該死的契合度。

凌澈知道,如果許棠舟試鏡成功,將會和應宸有不少對手戲,一想到這種眼神在戲裡會放在應宸身上,會被更多的人看到,會被更多的人喜愛,他就忽然不想讓許棠舟去了。

就算應宸是他的好朋友也不行。

許棠舟奇怪他的反應:“怎麼了?”

凌澈忽然伸手,把這雙亮晶晶的眼睛捂住了。

壓下那股壞情緒,他的語氣很漫不經心:“那我們就很可能要合作了。”

“???”

凌澈是什麼意思?

許棠舟眨眼,睫毛在凌澈手心掃過。

眼前一片黑,什麼也看不見。

殊不知凌澈的視線正落在他脣上。

半晌,好像現場做了一個決定,凌澈臭屁道:“本人剛接下了整部電影的音樂製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