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棠舟身上穿着昨天來時的那件米色粗線毛衣，襯得皮膚牛奶一般潤澤，本來就像是奶做的，怕是用食指戳一戳臉，都嫩得又Q又滑。
偏偏他長了一副薄情臉，鼻孔下面一點紅，看起來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許棠舟下意識伸手一摸，果然摸到鮮紅的血，臉在幾秒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了：“……”
媽的，什麼鬼！
凌澈把紙遞給他，臉就轉向了窗外。
莫挨老子。
許棠舟莫名讀懂了天王此時的肢體語言。
他好像被嫌棄了。
“謝謝。”許棠舟趕緊接過紙巾，狼狽地把自己收拾乾淨。
好丟臉啊……
他都想哭了。
好在除了後頸的那塊皮膚突突地跳，腺體變得十分躁動以外，鼻血只意思意思般滴下一滴而已。
不多時，凌澈戴上了帽子，閉着眼睛補眠。
車上也沒有其他人再講話。
許棠舟心情複雜，他在想，如果因爲他流鼻血，搞砸了凌澈大發慈悲鬆口說要考慮合作的事，黃千會不會殺了他。
*
車子一路安靜地開向凌澈的家。
凌澈家不是普通家境，許棠舟已經差不多從這些天的風波里知道了，作爲奢侈品帝國的獨子，網上都在傳聞凌澈不想繼承家業所以才憤然出道。
經過高級居民區，再經過人工湖，車子越開越往人煙稀少的地方走。
直到看見了半山腰的一處別墅區，纔算是真正接近了凌澈的家。
除了車道，這裡還有一條坡度平緩的小道，像是專程給行人或自行車修建的，看上去很符合富人們健康、運動、低碳的生活理念，即使他們或許根本不用。
那小道兩旁垂柳佇立，但此時是冬天，它們乾枯的樹枝顯得有些蕭條。
許棠舟看着這條小道，腦海中忽然浮現了一些閃回的片段。
嫩綠的柳葉，滾滾的自行車軲轆，被踩髒了的帆布鞋，車筐裡一束新鮮的雛菊……那些片段消失得太快，他來不及抓住一點尾巴，畫面就消失得一乾二淨了。
太陽穴在疼。
他總覺得，他來過這裡，不止一次。
“哥，別下車！”
車子停在一處花園門口，應該是到了，小安卻緊張得喊了起來。
凌澈已經醒了，臉上有一道被他自己壓出來的紅痕，依舊是個帥逼。
不過他顯得很不耐煩：“怎麼了？”
小安艹了一聲，罵道：“有狗仔走路上山了，灌木叢裡就躲了好幾只，你家門口也有，他媽的守株待兔呢。”
許棠舟扒開窗簾，果然看見外面長槍短炮很是齊全，少說有十幾個人等在凌澈家門口。
黃千二話不說，開始倒車：“我們走。”
狗仔的嗅覺特別靈敏，車子一有動作，他們馬上就明白了怎麼回事，都衝了上來。
“凌澈！凌澈你下來解釋一下！”
“網上說的被封殺是不是真的？你爲什麼沒有參加深海衛視的跨年會？”
“凌澈！”
“凌澈！你是不是和應宸鬧翻了？他這一次一句話都沒幫你說！”
許棠舟被一個狗仔的鏡頭隔着玻璃懟一臉，趕緊關上窗簾縫：“他們瘋了吧！怎麼比私生飯還恐怖？”
小安說：“你以後就明白了！”
不用以後，許棠舟現在就明白了。
凌澈紅到他不可想象的程度，旁人就算是捅翻天也不會得到這樣的關注，這一切只是因爲他是凌澈。
車子倒出幾米，正要開動，車頭卻被圍住了，以這些人的瘋狂程度，爲了挖料簡直可以不要命。
“大家讓一讓！”黃千抻出頭去喊，“撞死了我可不負責！”
“讓凌澈下來！”
“凌澈！”
“凌澈！粉絲說對你很失望，你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別墅區的巡邏保安車來了，保安們好像現在才知道有人闖上山，提着警棍卻無濟於事，那些狗仔動起手來是分分鐘就撒潑的，現場一片亂七八糟，雞飛狗跳。
凌澈似乎忍無可忍，倏地拉開了車窗。
“哥！”小安大驚，“別！！”
說時遲那時快，小安話音剛落，凌澈已經伸手出去。
他比了箇中指。
外面那些狗仔的興奮度到達了巔峰，一頓猛拍，七嘴八舌喊個不停，聲音簡直快把車子擡起來。
許棠舟都驚呆了，比中指，這是不是太剛了點？！！
真的確定不會被狗仔們黑到死嗎？
“黃哥。”凌澈讓他們看清楚他的態度，就利落合上車窗，“解鎖。”
“你不要衝動。”黃千哪裡肯，“你現在和他們講道理不管怎麼講都是沒有用的！這些狗仔……我們先走吧，一會兒給雅姐打個電話再說。”
“這是我的家。”凌澈擲地有聲，“我沒有在家門口被人堵住，還不敢回家的道理。”
黃千無言以對，急道：“那我先報警，等他們走了再說。”
許棠舟眼睜睜看着他們說話，這種情況下他完全不知道該給什麼建議。
凌澈也不像是能聽進去建議的樣子。
黃千不肯給車門解鎖，凌澈乾脆走到前面，憑藉身材優勢輕易地俯下-身按了解鎖鍵。
那麼嘈雜的情況下，小小的一聲“咔嚓”解鎖聲卻被狗仔們捕獲到，霎時間車門就被拉開了。
許棠舟眼前一陣高頻率的白光閃過，那羣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對着車內一陣猛拍，大喊着凌澈的名字。有那麼一刻，從來沒見過這種陣仗的許棠舟察覺到了恐懼。
“這是誰？！”
“請問你們是什麼關係？”
現場一團糟，令人耳鳴。
突然，許棠舟眼前一黑，迎面被人罩住了頭。
是凌澈下車前脫了外套，不由分說地蓋在了他的臉上，臨下車前說：“傻了？”
狗仔們追着下車的凌澈跑。
嘈雜的人聲逐漸遠去了。
許棠舟扯開外套，看道高出他人一頭的凌澈在人羣裡被擠得寸步難行，卻神態自然的身影，小安也衝下了車，一邊擠人一邊破口大罵。
黃千在打電話報警：“宓園別墅區，有人滋事，私闖民宅……”
*
當晚。
#凌澈私會神秘男友#
#凌澈帶漂亮Omega回家#
#凌澈豎中指#
#凌澈疑似戀情曝光#
……
這些Tag以不同的順序佔據了Flow熱搜一席之地，密密麻麻看去全是凌澈。其中以#凌澈帶漂亮Omega回家#最爲火熱，登上了熱搜第一，久久不能褪去熱度。
不過，這條#凌澈帶漂亮Omega回家#的Tag-點進去的畫風就完全不一樣了。
[哈哈哈哈哈，wtmxs，漂亮Omega不就是許棠舟嗎？？]
[嗯，沒錯，是很漂亮，我也想帶回家【可憐】（重點錯了喂！]
[這誰啊，看上去還不錯的樣子。我竟第一次，感到嫉妒不是爲了奪夫之恨，是爲他這該死的氣質！]
[所以這到底是誰？兩分鐘之內我要知道他的所有資料。]
[我們崽崽表情好驚恐，你們嚇到人家了！！順便科普一下，我們崽崽叫許棠舟，快粉他！粉他我們就是異姓姐妹！]
很快，一條娛樂圈著名的八卦評論號發佈了信息。
[#凌澈帶漂亮Omega回家# 神他媽帶回家，狗仔是金魚腦嗎，只有七秒的記憶？？？昨天凌晨人家才上過熱搜！拜託你們有點專業素養關注一下圈內變動好不好？【白眼】這是星境籤的新人，叫許棠舟，不記得了就自己去補習一下拜託別總讓我給你們免費補課！←指路Mist廣告。昨晚星境剛開完年會，澈神和一個公司的人一起很奇怪？另外，據知情人士爆料，昨晚這羣狗仔包圍了星境開年會的費舍酒店，不斷打騷擾電話騷擾客人與藝人的私生活【鄙視】。我不負責地猜測一下，應該是澈神和經紀人分開走才能脫身，許棠舟只是送他回家。PS：司機是許棠舟的經紀人。]
這條Flow被轉發了幾萬次，很快就把那羣狗仔的臉都打腫了。
小行星們在底下狂笑，表揚許棠舟做得好。
[小哥哥真的有照顧我澈！好乖的亞子！]
[粉了。]
[答應的事都做到了，寶寶愛了【愛心】]
事件很快平息了一半，晚些時候，星境公司發佈了一則聲明，嚴厲譴責狗仔無中生有，順便也提了一句，凌澈和許棠舟只是好友，大家不要隨意揣測。
這聲明一出，明眼人都知道這是板上釘釘的營銷了，就爲了那所謂的凌澈Omega歧視論。
凌澈與一個Omega是“好友”，足夠讓某些居心叵測擴大事態的人暫時閉嘴，雖然遠遠不夠，但已經是個很好的開端。
司徒雅很擅長玩這一套。
許棠舟這時還不知道其中有什麼深意。
他也泡在Flow上，想看看有沒有人罵他。結果這次竟沒有人罵他，他都有點懵逼。
直到他看見一條評論被頂上了熱門。
[只有我一個人注意到，哥哥把外套脫下來罩在了許棠舟頭上嗎？的確很A啦，可是我還是好酸，真的好酸【大哭】……我也想要哥哥的外套【對手指】]
許棠舟坐在沙發上，凌澈的外套就搭在沙發靠背上。
凌澈這個人有時候是有點討厭，但是——他把那外套扯回來，信息素還挺好聞的。
少頃。
日。
他又流鼻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