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我沒有啊。”許棠舟脫口而出。

他都有點佩服自己的反應了。

臉上的表情控制得很好, 肌肉放鬆,脣瓣微張,那是一種非常自然的不解, 完全看不出半點心虛, 這段時間的表演課上得非常棒。

不說一百分至少也能得個及格。

果然, 凌澈似乎被他這樣的反應麻痹了, 一時間竟難以判斷他說的是真是假。

“那爲什麼沒有和我聯繫?”

許棠舟這下真的驚訝了, 一種名爲喜悅的情緒在他心中蔓延開。

他以爲、以爲凌澈會不太想繼續和他有什麼瓜葛,可現在凌澈的語氣,分明和他們還在錄節目的時候差不多。

在這短暫的沉默中, 許棠舟做出了決定:他覺得繼續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和以前一樣就好。

人有多大膽, 地有多大產。

只要他表現得和以前一樣, 凌澈就不會翻臉, 說不定不僅可以瞞天過海,還能想個辦法重新發展一下!

“那個, 我是知道你在準備演唱會的事,就想着,這幾天先不要打擾你好了。”

講這句話的時候,許棠舟臉是有點發熱的,因爲這聽起來就像是承認他一直在等對方主動和他聯繫一樣。

凌澈想到自己最近的日程安排, 神色稍霽, 卻仍是有點不悅地說:“我是很忙, 但是你可以聯繫我。打電話、發信息都可以, 我是很忙, 但回覆你一下也不是不行。”

“……哦。”

許棠舟的耳垂髮紅了,這、聽起來好像有特權啊。

“哦?”凌澈眉頭又皺了起來, 表情像是在說“你竟還不主動謝恩”。

許棠舟福至心靈,馬上補了一句:“那、以後我就不客氣了!”

凌澈稍微滿意了點:“嗯。”

他本來是在小憩,此時用手指插-入頭髮中,隨意將睡亂的頭髮往後梳,露出光潔的額頭與高挺的鼻樑。這樣做是在讓自己稍微清醒一點,他看起來沒有怎麼好好休息過。

許棠舟還站在門口,有些手足無措。

雖然已經想好了怎麼做,但他一時之間還不知道具體要如何表現纔不會被凌澈看出端倪。

凌澈卻已經走了過來,因爲身高差,又靠近太近,正微微低頭看他:“發什麼呆?還不走?”

對方身上熟悉的氣息,深邃的五官。

還有那張淡色的脣。

讓許棠舟腦子裡“轟”的一聲,開起了高速列車,竟然不合時宜地想起了夢裡的情節。

這幾天他都沒考慮到一個問題:凌澈是他的前任,那麼……他在夢裡夢到過的那些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那根本不是什麼幻想對象,而是他實實在在的Alpha啊!

那張脣,吻過他。

——脣瓣互相吮吸,舌頭舔過舌頭的那種。

“去哪?”

許棠舟愣道,回神後的模樣有些懵懂。

凌澈像在看傻逼,脣角勾了下:“不是說吃飯?”

凌澈先一步走出門,許棠舟反應過來,跟上去:“你別走那麼快,等等我。”

“慢死了。”凌澈說。

*

兩人一起出現在公司電梯裡,遇到了一些練習生和公司的同事。

有不少人主動和凌澈打招呼,凌澈都不算有架子,卻也算不上熱絡,僅僅是點頭表示迴應。

凌澈不擅長去經營人際關係,從他們在錄《我們的完美旅行》時便可見一斑。陸承安也是年長加上脾氣好,否則換了同齡人,多半會被他懟成黑子。

但是很神奇的人,凌澈這個人……朋友不多,卻很容易交到真心的朋友。

路上,凌澈接了一個電話,聽語氣兩人很是熟稔。

“不回來。”他說,“自己玩,沒空陪你。”

對方又說了什麼,凌澈“嗯”了一聲便掛了電話。

他轉頭,恰巧發現許棠舟正在看他。

許棠舟其實只是好奇罷了。

凌澈神色溫和了些,告訴他:“是應宸。”

許棠舟知道他們是好朋友,也知道他們買的房子隔得很近,正要點頭,凌澈卻無意般強調了一下:“算是朋友,沒什麼別的關係。”

許棠舟:“……”

應影帝此時應該會有黑人問號臉。

兩人到了停車場,司徒雅已經在車上了,小安則在開車。

吃飯的地方在一傢俬房菜,平時不太容易預約,是製片方訂好的。

《御風》製片方與黃千已經先一步到了,對方本以爲見一下黃千和許棠舟即可,誰料卻還來了一個司徒雅與凌澈,都有點意外。

司徒雅道:“聽說要吃飯,就順便一起來了,不介意吧。”

“怎麼會怎麼會,歡迎都來不及。”監製姓林,爲人很是圓滑老道,“和雅姐、澈神吃飯求都求不來,我的榮幸!”

見面是臨時才約好的,所以黃千還沒來得及和許棠舟說。

但爲什麼又會加上凌澈與司徒雅,說實話黃千也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莫名其妙就這樣一起來了。

《御風》是遊戲改編的本子,編劇很有名,以前寫過許多熱播劇,但很早就退圈了。這些年他鮮少接觸電視劇這一行,所以這次復出,對角色的要求尤其看重。

在偶像劇、真人秀大熱的年代,正劇向的仙俠劇並不吃香,所以他們能拉到的投資並不多,用不起片酬高昂的流量明星,偏向於用素人或者實力院校生,既然要用,就乾脆都用新的。

許棠舟錄節目之前,這個劇本是要求他試鏡的,屬於製片方挑他。

錄節目之後,他突然變得有了熱度,就變成了黃千幫他挑製片方了。

但許棠舟本人是想演這部戲的。

於是雙方一協商,就免了試鏡,今晚見個面就把事情定了。

雙方都握手打過招呼,便點了菜。

凌澈沒怎麼動筷子,對方以爲是他有架子,也不敢怎麼和他搭話。

許棠舟倒是知道,多半是這裡的菜不合凌澈的胃口了。加菜的時候,許棠舟根據這麼久以來對他的瞭解,點了一些他能吃的。

林監製見他們熟稔,對許棠舟便熱絡了點:“舟舟家裡是啓南的吧。”

藝人資料上這些都寫得很清楚。

許棠舟應了:“是。”

林監製想起了什麼,說:“誒,真巧。我以前有個認識的策劃,很有能力,家裡也是啓南的,現在離婚後出國去單幹了。說起來,今天一見到你本人就覺得你們有點像。”

許棠舟意外道:“您說的,是謝蕤嗎?”

林監製停住筷子:“你們認識?”

許棠舟坐在燈光下,白皙精緻的一張臉,些許冷意褪去:“謝蕤是我媽媽。”

誰也沒有注意到,凌澈原本百無聊賴看手機的動作頓了頓。

許棠舟的父母離婚了?

結婚十幾年的一對夫妻,各方面都破裂得很徹底。

許棠舟的少年時代都生活在雙方的拉鋸中,每年放假來首都時才能勉強喘一口氣。自從他們分手以後,凌澈再沒關心過許家的事,他在想,謝蕤竟然等到了離婚這一天?

“這可就巧了!”林監製來了興趣,說起了早年間的趣事。

這些事黃千都不知道,司徒雅倒是能搭上話。

推杯換盞間,這頓飯並沒有吃得很久。臨走前林監製把事情定了下來,表示對許棠舟本人非常滿意,算得上其樂融融。

凌澈全程沒說幾句話,黃千卻喝醉了,他這樣子沒辦法開始,只能由順路的司徒雅把他捎走。

“我送你。”

小安開車來時,凌澈道。

夜風習習,還有些涼意,許棠舟縮了縮脖子:“不用了,這裡離我家挺近的,我自己打車就可以了。”

剛纔他都懷疑凌澈馬上就要睡着了。

說實話,凌澈怎麼看都不像是會來參加這種飯局的人。

凌澈卻打開車門,催促道:“黃千不在,你想一個人在街上游蕩被拍?”

許棠舟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們來吃飯的路上,小安已經憑高超的技術甩掉了幾個狗仔。他現在已經有了一點點知名度,剛纔在私房菜館就有人把他認了出來,雖然他還是挺糊的,但是也得注意一點影響了。

可要是被狗仔拍到凌澈送他,孤A寡O的,也不太好吧。

沒等許棠舟糾結完,車子駛入公寓樓下,凌澈就把他送上樓了。

許棠舟打開門,凌澈也沒有要走的意思:“你和朋友住?”

許棠舟:“是的。”

凌澈今天穿了一件大衣,挺拔高大,站在他的門口都頭快頂到門框了。

許棠舟只好客氣道:“你要進來坐坐嗎?”

凌澈勉強點了下頭。

兩人進了屋,燈光大亮,小而溫馨的公寓一目瞭然。凌澈一下子就看到了那個許棠舟直播時坐過的沙發,上面還扔着幾件衣服。

許棠舟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可沒想到今天會遇見凌澈,更沒想到會把人帶回家來,他慌忙把那些衣服都收了,一股腦兒扔進髒衣籃裡,又發現桌上還有盤子沒洗。

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許棠舟面無表情地說:“肯定是我朋友今天回來吃過的,我纔不這樣。”

是時候讓仇音獻身了。

他把盤子收到水池裡,出來時發現凌澈沒有坐,而是站在書架前打量着那些醫學書籍。

許棠舟走過去,找話題和他聊:“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我這個朋友很厲害。”

凌澈道:“學霸、天才,未來的醫生。”

許棠舟驚訝,這話怎麼聽起來這麼耳熟,好像是他前幾天直播時說過的吧。

對了,他和凌澈互相關注,開播的時候Flow是會有提醒的。

難道凌澈看他直播了。

凌澈接着涼涼地問:“你和他一起住幾年了?”

許棠舟一想到自己直播時的樣子都被凌澈看到,就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羞澀與悸動在心中交錯,他只好順着話題聊:“四年了,不過他一個月至少有二十幾天都不在。”

凌澈轉身,忽然上前一步。

許棠舟感受到強烈的壓迫感,不由得退後一步,整個人靠在了書架上。

凌澈的手還揣在大衣口袋裡,就那麼矜傲地低下頭,在他頸間輕輕嗅了嗅。

沒有別的Alpha氣息,從進這房子起,凌澈就沒嗅到Alpha的味道,看來許棠舟說的是實話,那個朋友真的經常不在。而且,他們應該也不是他擔心的那種關係。

可凌澈還是很不爽。

他煩躁了這麼幾天了,看到許棠舟之後也沒有平復多少。

許棠舟只以爲他在聞臨時標記。

他的心跳得快極了,腺體也跳動了起來,聽見凌澈問:“我的衣服,你是不打算還給我了。”

許棠舟臉一下就爆紅,他還以爲凌澈沒注意到。

沒錯,剛纔沙發上那幾件衣服裡,有一件是凌澈的外套——上次開完年會被狗仔追,凌澈用那件外套把他遮了起來。

這幾天以來,許棠舟在家都會穿着那件衣服,可原因僅僅是因爲仇音說信息素敏感,想要不吃藥的話,就得用對方使用過的物品來習慣對方的味道。

他的確沒打算還,一件衣服而已,凌澈怎麼這麼小氣?

“我忘了。”許棠舟眼也不眨地撒謊,“本打算洗了再還你。”

“沒關係。”凌澈卻這樣說了一句,“那麼想要就送給你好了,我還有一件一樣的。”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脖頸間,像是馬上咬下來了一樣。

許棠舟在好聞的信息素裡面有點暈。

這幾天的反省裡他有了結果,那些冒着泡泡的悸動在這一刻終於衝破了水面。

許棠舟張嘴,鼓起勇氣邁出第一步:“凌澈……我們是朋友了吧。”

話音剛落,許棠舟察覺他面前無形的桎梏一下子就消失了。

凌澈已經擡起頭,皺着眉:“什麼意思?”

“我覺得我們已經是朋友了。”許棠舟心虛,他打着自己的小算盤,想要曲線救國,“是朋友的話,次啊會不錄節目、不工作的時候也見面,就像我們現在這樣。”

凌澈身上還沒消下去的暴躁感又來了。

過了幾秒,他明白了什麼,陰惻惻地說:“許棠舟,你認爲我今晚在做什麼?”

*

仇音回來時,許棠舟正坐在客廳發呆。

仇音一邊脫外套一邊說:“我剛纔上樓的時候碰見一個帶口罩的Alpha,人特別煩躁,走得好快!對了,他長得好高,看眉眼有點像那個凌澈,可惜光線太暗了我沒看清楚。”

房子裡有一股Alpha的味道,仇音分辨不出來,不像是普通的嗅覺可辯信息素,倒是像S級抽象化的。

他有點莫名:“舟舟,誰來過了?”

許棠舟說:“好像是交往對象。”

仇音掛wan外套,終於反應過來哪裡不對:“等一下,你有交往對象了?我怎麼不知道?!”

許棠舟生無可戀,臉成了冰塊:“我也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