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斜着眼睛看着笑中帶着幾分狡詐的何小艾。“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對於何小艾，我已經失去了全部的耐心，我腳步不停地繼續朝前走着，能有毅力地跟上我就是真的有話要說，要是不跟上的話正好省事。發生這麼多事情，多多少少的，遷怒何小艾才能讓我心裡能夠平衡。
“姐姐，你可真是語出不善呢，姐姐不會是嫌我礙了眼吧？”何小艾加快了腳步跟上我的，很明顯，相對於我，何小艾有更爲強大的無視功能。此人依然心高氣傲地跟在我身邊，陰陽怪氣好不讓人厭煩。不想理她，又挨不住她的糾纏，我停下步子：“是啊，我流產焦慮症可以不？何小艾你聽着，我現在沒有耐心和你耗，有什麼你儘管說，宣戰也好，鄙視也好，一次處理乾淨，別有事兒沒事兒在我面前晃盪着影響我思路。”我口氣越來越惡劣。
“姐姐，我只是關心你這麼早就出門了所以才上前來和你說話的，我比蘇罙好啊，他就算是跟在後面也沒有那個膽兒上前來。蘇罙現在怕你了。”何小艾悠然說道。
我朝身後看去，遠遠的，確實有一個影子，修長，偏瘦，倒是和蘇罙的體型有那麼一絲相像，指間夾着一抹紅點，看來一直煙不離手。不過也只是看了一眼，我便回過頭來：“我和蘇罙已經對話結束了，難道你們用車輪戰來對付我，一個接着一個？拜託我沒有那麼多時間和你們一個個的都有話說，念臺詞的事情你們可以互相念，別對着我。”我仍不示弱。
聽到這裡，何小艾看着我沉默了一陣。
“郝小心，你說你怎麼就這麼倒黴呢？從我認識你以來，就沒看見過你好的，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氣場讓身邊總是有這麼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接連不斷的發生？”何小艾耐不住這安靜，不一會兒又挑起話題，且意有所指，眼裡帶着微微的笑意，何小艾今天沒有化妝，素淨的臉上少了一絲平日裡的高高在上，只是即使這樣，何小艾在我眼裡，也如洪水猛獸。
“你知道原因的話麻煩通知我一聲。”淡淡的語氣我回答道。我在等何小艾說出她今天來的目的，何小艾每次和我說話都是有目的的談話，從來不會在我身上浪費時間的她，將我玩弄於鼓掌之間，明明被她當做刀子一樣刺向我的親人，我卻是最後才醒悟的那一個。
“姐姐，有些事情，我想你也已經明白了對吧？”
“是啊……”我也不迴避，她問什麼我就老實地回答什麼，如果能夠讓她如願，就能儘快打發走她。何小艾的用意我能猜到個兩三分，她是一個會不顧一切利用能夠利用的一切的，只是我不認爲現在的我對她還有什麼價值。
“郝小心，你真的不想知道爲什麼你身上會發生這麼多事兒？”何小艾揚了揚眉毛，脣角往上一帶。
何小艾要是會告訴我的話，八百年以前她就會說了，每次和我談條件都是拿這些要新不舊的破事兒來說，我嘆了口氣，“何小艾，這些話你不覺得厭煩麼？你和我說了那麼多次，你覺得我還能憑着什麼來相信你呢？就算你什麼都知道，就算那些東西都是我想要知道的，可是我想要得到自有我自己的方式，不需要你來指指點點，或者說，你現在又有什麼打算，所以又說要以這真相爲條件來和我談話？”我冷笑：“那些所謂的真相，既然這麼傷人，就算是有幾件事情我不明白，也寧願不明白的好……”我扭頭。
“郝小心，我曾經有說過你很傻對吧？”何小艾從鼻子了冷哼了一個單音，然後接着說：“你確實很傻……”
她等我問她爲什麼，我偏偏不問，傻就傻唄，反正我這樣被人說傻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就算是我再傻我也不上當，就不讓你得逞，我在心裡暗暗想着。
“郝小心，我知道現在你對我有防備之心，我也明白我的出現對你沒帶來什麼好事，加上我們又互相看不順眼，但是這次，我是真的要找你合作的。郝小心，我們有着同樣的敵人……”何小艾詭異一笑。
“我有什麼敵人？我這麼會有敵人呢？何小艾我猜你是沒有組織好語言是吧？敵人這個詞太具有攻擊性，它只適合你。我被你們攻擊慣了，我要不起這麼重的詞兒。”
天色越來越亮，路燈已然熄滅，萬物處於一種朦朦朧朧的感覺，就連着不遠處的蘇罙，也籠罩在着迷霧裡，若隱若現似的，他也始終保持着那樣的距離，我在前面走的時候就不遠不近地跟着，看見我和何小艾停下來說話，也就停在那裡，沒有要過來的意思，也沒有要離開的傾向。
何小艾和蘇罙，到底是不是一路的呢？不知道爲什麼，這個想法最近在腦袋裡一次又一次的出現。明明知道無論他們是不是有關係，我都仍然和他們沒有任何餘地了。
“真的沒有敵人麼？小心我知道你這次醒來之後和以前判若兩人了。我也知道你爲什麼會這樣。郝小心，身邊所有的人都有可能是害你的那個人你覺得這樣的滋味好受麼？”何小艾笑得很猖狂，我看着她的眼睛總覺得這個人越來越離我第一次見到的何小艾遙遠，那時候的她，起碼讓我覺得威脅，不止是來自於她的外貌，而更是一種內在。
現在的何小艾也許和我一樣，變得偏執，所以她眼裡有一抹，我以爲會出現在我眼睛裡的，瘋狂……
“我只是不想要再傻呼呼的任人宰割。”我心虛道。而後微微一笑：“起碼嘵不會害我，起碼我媽媽不會害我，何小艾，我比你幸運，我至少還有親人，你沒有。你和嘵之間的關係，比不上我和他那麼穩固吧？我們互相關心，你們呢？你和你爸爸互相傷害……”眼看着何小艾的臉色越來越壞，我知道我說到了她的心裡，而後不知道哪裡來的一陣胸悶，竟然讓我沒有將更傷人的話說出來。我伸手捂着胸口，不再說話。
“你以爲嘵不會害你？你以爲嘵只是利用我？你以爲你真的是嘵心心念念想了這麼多年的女兒所以他什麼事情都依着你？”何小艾的並列句，一句長過一句。有些歇斯底里。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朝着蘇罙那邊驚慌的看了一眼，然後壓低了聲音：“郝小心，我告訴你，你現在還不姓何，你在戶口本上還不是嘵的女兒，你憑什麼就覺得嘵能利用同樣是親生女兒的我，就不能利用你？”
何小艾的話就像一記警鐘在我心裡敲出了不小的迴音。
我曾經懷疑過嘵，甚至許陌枕我也一併懷疑過，直到後來知道嘵是我的父親，許陌枕和我坦白。我才認定嘵不會害我。我是他的女兒，他爲什麼要害我？
但是何小艾的話讓我忽然覺得，越是不可能的事情，也許正好被命運這個東西安排成真相。如果是嘵，有些事情，就很好解釋了……
“郝小心，我知道你心裡的疑問。讓我來一件一件的告訴你。讓我們從一切的罪開始說起吧？恩？”何小艾美麗的臉龐已然變得猙獰，我忽然倒退三步：“何小艾你不要說……”
“你怕了？你也害怕了吧，就算蘇罙護着你，言默護着你，你媽媽阿眉奶奶都護着你又怎麼樣？你還是會害怕，因爲他們都不能給你真相，不知道的就是最恐懼的，是這樣的感覺吧郝小心？那你到底想不想知道呢？想不想知道從頭開始的這場局，到底是什麼？”
何小艾的表情在我眼裡化成一絲哀怨，她也害怕吧，沒有人護着他，就算是當年蘇罙和言默曾經說過要保護她，可是她的害怕仍然深入骨髓，所以看到我的恐懼，她纔會如此開心。不知道是不是那一刻，我心裡猛地一軟：“我想知道，何小艾我想知道，但是不是現在，現在不早了，下午我爭取早點下班，你回去休息休息，到時候告訴我所有的真相吧，順帶着你的企圖，回去組織好你的語言，我不希望再次看到一個完全失態的何小艾。”絮絮叨叨說了一長串的話，似乎我還是有那麼一絲擔心何小艾呢，似乎從知道何小艾是我妹妹的那一刻起，我也沒有辦法對她，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了呢，我終究……是個軟弱的人吧。
何小艾觀察了我的神色，這才恢復如常，仍然冰涼的語氣和不可一世的表情：“等你這句話很久了，姐姐，那我們晚上見……”何小艾對着我燦爛地笑了，那笑，讓我覺得有涼意從頭冷到了腳。
何小艾達到了目的，朝着蘇罙那邊揮了揮手走過去，得，我現在是完全沒有意義了吧。於是也沒有理他們徑直就往前走着。真相，何小艾能夠慷慨地將她手中的王牌攤給我看，那麼就說明，她已經有了贏的把握，或者是我手中有能讓她更加奠定勝局的東西。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我轉頭看見蘇罙着急朝着我走來：“何小艾和你說了什麼？你有沒有怎麼樣？”
我將臉拉到最冷：“蘇罙，你這麼好奇的話可以去問她。還有，我不需要你的寸步不離。你這樣做，讓我覺得……太多餘……”
說完也不管蘇罙，我轉身就走。如果說早上沒出門那會兒我對蘇罙還能夠平心以待的話，那絕對是因爲何小艾沒有挑起我心中對於所有人質疑的怒火，何小艾和蘇罙，讓我看夠了，既然何小艾晚上要告訴我所謂的真相，不如及早和蘇罙撕破了臉，免得到時反而會一直責怪自己太犯賤，落個仍然被蘇罙控制的局面。
“蘇罙，我絕不再給你任何機會讓你能夠控制我。所以，不要問我見了誰，不要問我誰和我說了什麼，也不要問我即將要做什麼，靜靜等着就好，不然，只會讓我更加討厭你，更加想要逃離你。”明明蘇罙已經聽不見，我卻仍然唸唸有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