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天帝,二殿下之事應暫放一邊,小公主之事還尚未有論斷。”
天帝目光陡然一凜,望向枳藺神君的視線也略有些寒冷,不過衆人也未在意,全只當天帝惱怒枳藺神君打擾人家一家溫馨。
天帝坐正身子,正打算開口,玄君突然悠悠的搶了先。
“依依之事啊....我剛剛聽到了...父君你是準備殺了依依嗎?”
玄君問的輕巧,卻叫衆人不覺一凜。
怎麼?又出來一個攬罪的?
天帝卻對衆人的反應恍如未聞,只是沉穩的回答玄君道:“不錯。”
玄君挑挑眉,卻是不屑的笑道:“依兒子之見,這倒是不用了。”
天帝一愣,衆人卻是不滿了起來,玄君笑着阻止道:“衆仙家別誤會,我與大哥、月冥可不一樣,沒那麼大本事保下依依~”
衆人聞言,鬆了一口氣,可還是不明白玄君所言何意,不過天帝已經替他們問出口了。
“吾兒,那你是何意?”
玄君雙臂環胸,笑吟吟的說道:“依依身中鳳凰落,本就該殞命,如今能多活兩日,不過是靠月冥化去自己修爲替她續命,現下月冥已被丟到混沌之地,依依還有什麼可能延命?”
確實如此,現在這情況,就算不管她,她也馬上死掉了,何必再浪費力氣呢?可是....自己死是自己死,和處罰沒關係啊...
衆人正在原地糾結不已,原本笑意濃重的玄君卻突然跪了下去,垂眸之間,卻是說不出的嚴肅認真。
“我玄君,自小便對依依百般欺負,然...”
衆人微愣,皆是看向了玄君。
“被禁這數百年,依依卻依然奉我爲兄長,常常探望...”
玄君的聲音有一絲絲的沙啞,卻似乎比原來的聲音更加引人。
“我自認,沒有盡過一絲做兄長的責任,然,我總也想着,總有機會來補償我這...傻呆呆的小妹...”
“不成想...卻沒時間了....”
說畢這話,玄君竟輕笑了一下,只時那笑聲怎麼都聽着是自嘲。
衆人不語,沉默之際,玄君竟將頭伏了下去,直至碰到了地面。
“我沒那麼大本事,保不下依依,但我願以此身來護住天界,只求...父君,讓依依享一世人間歡愉!”
衆人不明白玄君口中的以此身護住天界是何意,只以爲是要替天界與魔界廝殺,但天帝與天后卻是眉眼一凜,垂眸中卻是怎麼也說不出一個字。
久久的沉寂中,氣氛愈發的詭異難耐了,要說享一世人間歡愉也並非不能通融的事,畢竟這鳳凰落是刻印入靈魂的毒,就算爲人,也不過到及笄之年命數便盡了,可不管怎麼說,這也算不得嚴峻至極的事情,天帝天后這一家三口,是否太過嚴肅了?
正當殿下的衆人漸漸退去驚訝,升起一絲絲的疑惑時,一直端坐天帝身旁的天后突然默然起身,幾步走到殿下,甩袖便對着天帝跪了下去。
殿上霎時響起一陣倒抽吸的聲音,就連天帝與玄君也皆是一愣。
天后未理會衆人,跪下身後,便垂眸開了口。
“依依是本宮的女兒,驕縱叛逆也具是本宮寵出來的,本宮深知,對依依的放縱便是對衆仙家的不公,如此,本宮今日便也公道一回。”
說罷,天后擡手化出一柄長劍壓在頸上,擡頭直視天帝,雙眸寫滿了認真,然當天後剛化出那長劍時,殿上衆人便紛紛低叫出了聲,天帝目光一凜,雙眸一動不動的盯着天后。
“闖下衆多大禍,卻還奢求寬恕,衆仙家理應不必理會的。”
“天帝不必難辦,本宮...我,今日便替我的女兒來還衆仙家一個公道,如若衆仙家能可憐我的女兒,便替我向天帝求個情....”
“許她..一世人間歡愉,也算得,我們做父母的...最後愛她一次...”
語罷,天后手上暗自發力,那泛着寒光的劍刃便飛旋空中,化作道道白光,直直的刺進了天后的全身之中。
殿上衆人一陣驚呼,卻終是戛然而止,瞪大了雙眸,鬆了一口氣。
千鈞一髮之際,天帝化去了寒氣逼人的道道白光。
玄君不語,四下掃過一眼衆仙,心知火候已到,便趁着衆人尚未回神,再次開了口。
“依依闖禍不假,但外傷內傷卻也沒少受。”
“從小依賴的人突然消失,莫名其妙中下無解的邪毒,原本張揚跋扈的小公主,一夕之間竟像失了魂魄般等待生命的消失。”
“縱然...錯多,然委屈,怕是也要有更多的。”
“錯便錯了,罰便罰了,最後的最後,便把她當個孩子,給最後一點寬容,如何?”
這一番話說得聲淚俱下(呸!哪兒呢眼淚!二哥你連口水也懶得抹是嘛?!)動人心絃,殿上衆人無一不想起了那日在殘花滿地的若木樹下哭的那樣撕心裂肺的依諾。
其實不過是再讓她多活幾年嘛,對於仙家來說還不是快的很,畢竟是個孩子,還是小公主,何必爲難她呢,爲難了她這捅的窟窿也不補上了,沒準魔尊一個不高興殺了他們還得鞭個屍,關鍵是還得跟天帝天后結仇。
想到這一層,衆人突然都通透了,皆是同意了玄君與天后的這一請求,叫高座上還沒緩過勁的天帝喜也不是,怒也不是,狠狠地瞪了天后兩眼,才深呼吸下令,削去依諾仙籍,受一世人間輪迴,輪迴後神歸天界,再做定奪。
這番命令一下,所有人都滿意了,卻是除了枳藺神君。
這出親情大戲唱的真是漂亮。
枳藺將身隱在衆仙家之中,雙眸中卻滿是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