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諾眼前有些發飄,搖晃着身子努力從地上爬了起來。
栽了栽了栽了,這次真的栽了!堂堂一個神仙,險些被一個小妖物幹掉!顏面何存!(就您這小法力,沒被秒殺才真是小妖物顏面何存好嘛!!)
無暇顧及滿身的凌亂以及嘴角的血漬,虛虛的靠着洞壁,依諾強打起精神看向了那妖物,卻見那妖物被震碎的四肢竟已經長了出來,此刻正如瘋了一般不斷低吼着揪扯自己的長髮,肌膚,扯掉的地方儼然露出一片糾纏的血絲。
不一會,那妖物不再揪扯自己,轉而一掌一掌的拍向了自己,下手之重,只見那妖物不斷吐出的污血便清楚了。
依諾重重的喘息了幾口,艱難的嚥下心肺翻涌而上的血意,再回神間卻見那妖物已經露出滿身血線,身影一虛一實,形狀怪異的扭動了起來,突的一聲仰天大吼,洞壁應聲猛烈震動了起來。
依諾撫了撫身下的藤蔓,感覺下方的樹幹似是隱隱的躁動了起來,霎時間,身下的藤蔓竟開始鬆懈了,一根一根幻化成粗粗的血線,齊齊的衝向了那妖物的身體。
沒了這些藤蔓,這洞自然也不存在了,依諾等人突的就向下掉了去,齊齊的摔在了桃樹碩大的根部鬚子上。
待他們堪堪爬起,那妖物像是被衆多血線託着一般緩緩的落了下來,而那巨大的桃樹也開始一點一點的脫落,慢慢的,慢慢的,竟幻出了一個人形。
!!!!
桃桃!
依諾愣了,那桃樹幻化出的,怎麼會是桃桃?!
桃桃原來是樹妖來着嘛?爲何之前竟感覺不出?
不對....桃桃的魂魄應是一直在這處供養那妖物的,桃園那個桃桃也並不是無魂魄的行屍,爲何會這樣...?
大概..只有一種可能了。
李公子與桃桃是定有死契的主僕。
定了死契的奴僕,將會把自己的一切獻給主人並始終保持原身狀態,完成使命後,就會安然死去,就算不願,違背使命,依然逃脫不了魂飛魄散的結果,相對的,奴僕在世間的存在,是由主人用自己的魂氣具象出的,有實體的...幻象,就如普通人無異。
其實這死契也無甚意義,因爲只要是強大者都可以迫使弱小者爲其做事,根本無需定這死契,然,這死契卻可以防止背叛,可以確保要做之事萬無一失,儘管具象出的那奴僕存在一天,主人的精氣便是持續耗損中,但跟奴僕的命運相比卻是好上太多了。
寧願自損也要定這死契的,便是這事重要到勝過自己命的癡兒。
依諾心中一陣唏噓,回神之間,卻只見那妖物竟開始將那巨樹的所有一絲絲的吸進身體,就連尚未清醒的桃桃也已經與那妖物融合一半了。
依諾眉目一凜,山洞卻因沒了巨樹的託撐轟轟隆隆開始崩塌了起來。
擡眸掃一眼,再看向眼前的妖物,依諾發現老頭子已經提劍衝了上去,似是要借這妖物不穩定之際解決了它。
李公子哪裡肯,眼疾手快的擋了上去,兩人瞬時又鬥了一團,依諾撫撫額,很想直接拍暈他倆。
默默地穩了穩微亂的氣息,依諾吞下一口帶有鐵鏽味道的口水,扶着牆站起身,盯着快被那妖物完全吸收進去的桃桃,擡起雙手,交互纏繞幾圈,一前一後的向那妖物施了法,企圖將桃桃拉出來。
依諾很清楚,這妖物此刻突然吸收龐大的精氣只是爲了壓制體內凌亂的氣息,而在它體內作亂的罪魁禍首,無疑就是那精魄了。
然而,那精魄若只是這樣,對這妖物終是沒有大傷害的,還需想辦法。
依諾咬咬脣,手上又加強了些,桃桃已經與那妖物分離出一大半了,那妖物卻是痛苦至極一般,不斷的低吼着,張開的雙臂企圖再多吸收些精氣。
依諾一咬牙,收回一臂由下向上一揮,體內所有力道瞬時噴了出去,那邊桃桃竟猛地一下脫離了那妖物,而那妖物卻突的昂首大吼一聲,撕心裂肺之極,震徹整個斷崖。
李公子停下了與老頭子的打鬥,一臉茫然的看着眼前已經傷痕累累的妖物突的開始模糊了身影。
虛虛實實,實實虛虛,那費勁心力復活的人兒,似是馬上就要再次消失了,李公子的身體難以自制的輕顫了起來。
恍惚之間,李公子幾乎是跌跌撞撞的撲了過去,嘴裡癡癡地低喃着,莫怕莫怕,我這就救你,雙手已經交疊放在胸前開始將自己的精氣結丹,準備全部餵給那妖物。
老頭子捏着利劍的手抖了抖,終是沒有再上前。
依諾顧不着管那二人,提着桃桃雙腿盤坐地,雙手皆是二指併攏,互抵壓在桃桃的額間,不一會便引着一條被血線纏繞着的卷軸從桃桃的頭部脫離了出來,然後依諾雙掌一合,將那捲軸扣在了掌中,180度碾壓一圈,再開掌,手中已經空空如也了。
重重的吐出一口氣,依諾撫了撫額間的細汗,突覺眼前一陣陣的發黑,頭中暈眩感更深了。
無暇顧及這些,依諾輕甩甩頭,將桃桃扔在牆邊靠好,轉頭又看向了正將精氣結丹的李公子。
想是他也到了關鍵時刻,眉眼之間可見痛苦之相,周身靛色霧氣纏繞,交疊在胸前雙手已經微微有些顫抖了。
也難怪,畢竟將精氣盡數剝離,就如剔骨削肉一般,痛苦不堪,亦會殞命。
依諾走神了一瞬間,想着要不要阻止這個癡情的笨蛋,然而還沒等依諾決定,突然有一隻虛幻的接近透明的手附在了李公子的雙手上。
李公子明顯頓了一瞬,彷彿知道是誰一般,手上停了結丹,緩緩的睜開了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