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擠滿了人，這個時候，竟連許多平日裡見不到的遠房親戚都來了，白小白看到季辰南時也早就想不起他曾經還吩咐她所做的事，她只是盯着牀上的老人，他比前天更倉老了幾分，甚至，他看着周圍所有的人，竟出現一絲小孩子般的迷茫，好像，他不認識了他們般，在尋找一個安全的方向。
“哥……”季菲錦喊了一聲就背開了臉，眼圈也紅了，她終是沒能忍住，淚流了一臉。
即使再大的仇恨，她此時也只剩了親人即將離開的莫大悲痛。
葉希維守在他的牀邊，神情間終是去了平日裡的尖酸與不屑，只剩了滿滿的恍惚，她拉緊了他的手，喃喃低語道：“我們這一輩子的糾纏，愛也罷、恨也罷，終究是我陪你走到了最後，天宇……”
白小白站在人羣的背後，看着他們所有人的臉，真情假意，似乎在這個時候也是能看出來的，季焰北的面色始終沉沉，但他那雙深邃的眸子裡始終還是透露了傷痛以及一抹被掩飾掉的彷徨脆弱，他微抿着脣，始終看着牀上的老人，卻沒有開口說話。
“希維，我這輩子做錯很多事，對不起很多人，希望我走後的一些決定，你不要反對。”
“爸爸，你只一味的覺得對不起他，難道忘記了我也是你的兒子嗎？”
季天宇的話才落，季辰南便忍不住接口說道，他轉臉輕撇了季焰北一眼，心裡始終是不服和痛恨的，就是因爲他逼急了他，他纔會跟父親攤牌，因爲言語過激纔會導致他發病……
可是這一切都不怪他，是季焰北逼的！
“該留給你的，我都留着。”季天宇的話很虛弱，他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跟他爭吵。
季辰南還想再說些什麼，他已經轉臉看向了季焰北，向他伸出了一手，“小北……”他呆站着，竟爲這聲虛弱無比的叫喊而有些愣住。
依稀記得很多年前，他第一次見他時，他喊小北，聲音那麼大，那麼洪亮，跟牀上現在躺着的樣子，簡直是已經恍如隔世，原來人，真的都會變老，他所執着的東西，老了，也便沒有了……
白小白見他不動，忍不住過去，在他身後輕推了一把，他回頭看了她一眼，終是在牀邊坐下了。
“我知道，你其實沒有原諒我，我對不起你的母親，可是，我真的，想再聽你喊我一聲……”
季焰北抿着脣沒有出聲，這麼多年，對於父親，他早已陌生的不會喊了，他緊盯着他的臉，手也忍不住握緊了他枯瘦的手，他在心裡搖頭，其實，一點不希望他離開。
“小北，放下吧。”季菲錦在邊上勸他。
“季焰北，不管怎麼說，他是你的父親！”就連葉希維也是這樣說道。
“叫一句爸爸不難，季焰北，不要讓你自己有遺憾……”因爲錯過了，你就再也沒有機會喊了，白小白在他身後低聲的說道。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