淪爲魔道

夜間,她手裡拿着封着陳瑤魂魄的畫走在街道上,欲回相府,然而快到到門口欲變化成陳瑤模樣的她愣了一下,發現門口沒有守衛,微風中傳來一股血腥味兒,眉頭一蹙,感到不妙的她快步往內走去。

聽說相府出事的銘桓帶着府兵迅速趕來。

還是樂羽形象的她看着滿地的屍體,血腥味兒越來越重,臉色有些難看起來。

她閉目蘭花指劃過眼前,她在試着通過遍地屍體留的殘念去回顧發生了什麼事。

正在看事情經過的樂羽靜靜地站着。

他帶着府兵衝進門,看到眼前的一幕。

看着那人不動,他擡手示意讓手下不要聲張衝動。

一想到自己的心上人可能已經慘遭毒手恨意就由心而生,拳頭緊握青筋爆出,指甲深入皮膚,他瞪着那個紅衣女子,那個女瘋子的背影,向後伸手,手下遞上他常用的佩劍。

他提着劍就直刺向她的身體。

察覺身後有人的她收手睜開眼睛,迅速地身體向前傾。

銘桓的劍落了空,沒等他回過神往下刺時她已經旋轉反身滑行直立。

右手攬秀於胸前,左手往後拂袖,緩緩擡眸的樣子和氣勢優雅又霸氣。

“你這個喪心病狂的瘋子,妖女,縱使你我之間有何仇怨與相府上下何關?有事你衝我來啊!”他咬牙切齒地瞪着她,壓制怒火。她微微眯眼一笑,看來這已經是他的底線,相信若是他的手下不在場或許他會像個真正的瘋子一樣地撲上前去,恨不得把她吃了。

“呵,既然你認爲是我所殺,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她表情自然,整人表現地很輕鬆。

“反正在你心裡你也從未信過我,始終也只是你手中的工具罷了。”她冷笑暗自嘲諷,語氣不冷不熱,淡淡的帶着些許失落。

“你個瘋子,妖女,來人給本王拿下。”銘桓劍指樂羽,那眼神恨不得把她吃了,撥皮拆骨。

她不以爲然一笑,“就憑你這點人,想抓我?”

被侍衛團團圍住,她看着那個人眼中都是恨意。

她轉身化作靈光消失在衆人眼前,侍衛都面面相覷議論起來。

城郊外的林地中,她看着畫中人,妖媚一笑。

“沒想到還救了你一命。”話音剛落,周圍樹梢動起來,收起手中的畫警惕性地擡眸看向周圍,手中的畫消失。

一個手拿拂塵的老道出現在她對面五六米處。

“妖女,拿命來。”老者拿着拂塵就向她打來。那紅脣勾起一抹不以爲然的一笑,暗暗嘲諷此人無用至極。

“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本座是誰!”她一動未動,打來的拂塵任老道怎麼用力也接近不了她半分。樂羽拂袖瞪着眼前被真氣擋住的拂塵,星眸緩緩擡起,那抓着自己的手在掙扎的老道見狀,開始有些慌張。

“嗯?”但不解的老道狐疑的眼神認真將她打量一番。

她拂袖側過身不看他。法術收回,老道站直身後不死心,從背後拿出一張符,隨即就貼向她,眼動身不動的樂羽不耐煩廣袖一甩。

老道被狠狠震開,整人撞在樹體上重重倒地吐血。

轉過身的樂羽雙手展開,一身靈氣,全身紅衣變成一身白衣,下身長腿變成泛着七彩光芒的青鱗蛇身。

身上隱隱散發着七彩光芒,天空一片祥雲籠罩開來,周圍的生物感受到她的氣息瞬間一片生機勃勃,待開的花兒盡數綻放,周圍如春夏般生機盎然,百花齊放。

手中持着一管白玉笛子,沒有任何裝飾吊墜的笛子上刻着雲紋。

“啊!”道人看到周圍的景象恍然大悟,驚訝的語氣,惶恐的眼神,隨即爬起身向樂羽俯首下跪。

“在下冒犯,不知您是女媧後人,萬望見諒!”老道始終低着頭不敢擡頭看她。

她收手後衣着又變回了那套紅色新娘純紅色衣裝,下身蛇尾消失。

“起來吧,我不想與你多說,若非你是道家中人,身上也沒有殺業,否則……你只需知道那些人不是我所殺,我有我的事要辦,我身份之事不可泄露於他人,銘桓是我的生死劫,我在歷劫,還請你們道家不要插手。”她的慈悲與善良似乎又回來了一般,靜靜地看着起身盯着自己的道人,語氣從溫柔變成警告。

“明白,明白。”老道連連點頭後退一段路後轉身慌張離開,樣子好一番狼狽。

王府內,他看着牀上躺着的人,雙手緊握。

“先生,她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這姑娘命大,雖中了一劍幸好沒傷中要害,這幾天應該就能醒過來。”書生打扮的一箇中年男子俯首迴應。

夜間,尋着那些畫面來到另外一個丞相府的樂羽看着那書房內坐摸着自己那幾縷白鬍子的老者,一個黑衣男子出現在她身後,回過身的樂羽看着那人穿過自己身體推開了門進入書房。

“父親大人。”男子很是恭敬地行了禮。男子擡頭,他瞎了一隻眼帶着半張面具。

“嗯。”

“陳家的人都死了,不過,還有一個人沒找到。”男子有些擔憂也有些怕地看着自己的父親,小心翼翼的語氣回話。

“什麼?”沒有太大反正,但眼神表現出驚訝與不滿。

“陳瑤沒有看到,孩兒已經派人尋找了。”男子上前回復。

“嗯,必須在她去找嘉王之前滅口。”還是有些擔憂的老者把手中把玩的兩個玉球握緊。

“是。”

“現場沒有留下什麼破綻吧?”

“父親放心,全部我們派去的人都是江湖中人,乾淨利落,最多也只能說是江湖恩怨,誰讓他陳家有個到處惹是非的江湖浪子呢,我還讓那些人把相府的財物都洗劫一空,當做給他們的報酬。”他滿意地勾起二十四度弧度的微笑。

老者點頭。

“從此我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哈哈哈。”

門外的樂羽蹙着眉頭抿着嘴轉身拂袖離去。

“你也看到了,也聽到了,你的家人非我所殺,你們凡間的朝堂恩怨我也不想摻和,我殺了銘桓後就把你放了。”站在王府屋頂上的樂羽看着畫中的女子道出一番話。

“什麼?你爲什麼要殺銘桓?不,求求你不要殺他。”畫裡的人雙手敲打着結界,看着樂羽兩眼淚汪汪。

她漠然收起畫卷,看向那個在書房沉默發愁來回走的人。

“他如今愛的人又不是你,你再執着下去又有何用?”一個聲音在頭頂響起。

樂羽頓時看向周圍。

“聖姑!”她委屈又驚喜的眼神看着周圍,彷彿渴望着那個說話的人出現。

“我……我錯了嗎?”她低頭問自己。

“不,你沒錯,你已入魔道,此時已經沒有了回頭路,你若不想插手凡間朝堂糾葛就殺了那負心漢,然後走人。”另一個自己出現在她的思維中,那明眸擡眼間紅瞳又閃現。

“既然原來的計劃被破壞了那就速戰速決。”說罷揮袖飛向那書房。

守衛看到有人頓時戒備,沒等叫出聲,都已經全部被定在原地。

雖已入夜到城下的瀟瀟三人正欲進城找客棧落腳。

“嗯?”琰君和瀟瀟同時看向一個方向,一個紫衣女子的背影在視線中消失在繁華夜市中,在看吃的依斕沒有注意二人已離開。

二人不約而同地跟上那抹氣息。

“好像是聖姑前輩。”琰君扔嚴肅的語氣讓瀟瀟也認真起來。

“聖姑前輩?”她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她只是覺得這股氣息隱隱約約,微弱間又帶着刻意隱藏,猜測是個強者,沒想到是誰。

“走,去看看。”看到聖姑匆忙的步伐和影子他擔心有事發生,拉着瀟瀟就跟了上去。

“琰哥哥……”拿着烤串轉身欲說些什麼的依斕看到身後周圍都找不到二人的身影。

“人呢?”有些生氣的她吃着手中的烤串。

一個男子走過來給了依斕一張紙條。

“姑娘這是一位公子讓我交與你的。”看着依斕接過紙條後男子就離開了,猜到可能是琰君的依斕直接打開了紙條。

:我等去辦點事,你在最近的一家客棧等我二人歸來。

“哼,什麼事我不能知道啊?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走了,萬一我要是遇到什麼危險怎麼辦?”埋怨不滿的依斕衝着一張紙撒氣。話說什麼來什麼,一個衣着富貴的男子身後跟着幾個隨從,色眯眯地在她身邊轉悠。

“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啊?”看到有人如此打量自己的依斕更是氣急,隨口就來一句。

“美女我見過不少,不過像你這等絕色美人我還真沒見過。”男子哈喇子都快掉下來了,兩眼放光地盯着,說着那鹹豬手就迫不及待地伸向依斕那似能掐出水的臉蛋兒。

“滾開。”發火的依斕揮手打開那鹹豬手欲離開。被男子的隨從擋住去路,手拿紙扇裝斯文的男子一臉淫笑地看着她,依斕咬着下脣轉身看着那欠揍的癟三。

扔掉手中的吃的,雙手緊握。

“美人兒,隨本公子回去,本公子會好好招待你的。”說着那鹹豬手又忍不住地向她伸去。

正打算施法動手的依斕看着那男子漸漸靠近。

“你再過來,小心我對你不客氣。”她努力壓制怒火,淡淡的道出一句。

引起周圍的小廝一片譁然。

“哈哈哈,好啊,來對我不客氣吧!”說着手一把抓住依斕的手,她擡到一半的手正欲出手,一把鐵扇不知從哪飛來,重重地打在他的胸脯,頓時人狠狠地飛出幾丈遠。硬是落在一商販攤子上啪啦一聲木頭碎了一地,人重重地落地吐血,痛得說不出話。

見狀有些亂了手腳的小廝都看着周圍,那把鐵扇回到一男子手中。依斕回頭一看,一個一身黑衣着裝的男子走近,他手中的鐵扇打開又瀟灑收回。

衣裝簡單又倜儻帥氣,筆直的身板一看就是練武之人。

“大庭廣衆欺負一弱女子?”似嘲諷又似玩弄的語氣,看到那人真面目依斕愣了一下。

直到男子走到自己面前。

“你,你怎麼在這?”她認得這個人,只是不知道他的名字。他的眼神扔看着那些摸着痛處爬起身的雜碎,脣角勾起一抹痞氣的笑。

依斕回頭看那些慌亂離開雜碎,也頗感疑惑地看着那個人,周邊的圍觀羣衆也漸漸散去。

“你爲什麼幫我?那幾個雜碎我可以自己處理。”她佯裝不領情,雙手負後高傲地仰着脖子。

“哼,沒什麼就當我多管閒事了。”他冷笑,打開扇子兩人看似要互懟。

“他們呢?怎麼就你一個人?”全臻看了看周圍,當然也是因爲這點讓他疑惑,他也算忠心,知道自己的主君已經潛在他們之間自然是想知道他想幹嘛,自己能不能幫上忙。

看了下週圍有些心虛的依斕又擡眼倔強地挺胸仰起那白脖子。

“你管我,我想一個人走走不行啊,琰哥哥就在附近,你敢亂來?”依斕上前一步壯着膽子雙手叉腰故作得意。

他垂眸脣角一邊上挑,輕哼一聲。

“琰哥哥?你的情人?話說你當時救我們魔君時那含情脈脈的眼神,我差點以爲你愛上我們魔君了呢!”不知道琰君的身份,全臻看着眼前可愛少女一時興起挑逗一番。

知道自己說漏嘴的依斕別過臉不看他。

“你管我。”說完轉身離開。

“你不想知道我來幹嘛麼?”他撫扇低頭一笑。

頓住腳步的依斕回頭似笑非笑看着他,她的確想知道。

“你來,幹嘛?”

“我想知道君上在哪,我有要事。”他嚴肅的臉和凌厲的眼神似乎真的很重要。

“知道了,我會告訴他,你到附近住下,他回來了我會告訴他,但是你不能直接過來找他。”垂眸想了想,怕被瀟瀟撞見的依斕擡眸淡然道出,她也認真了起來。全臻站着不做聲,任由她離去。

已經黃昏,天色漸漸暗下,她看着房間裡一臉憂傷,心不在焉的人,他雙手緊緊攥着自己的一支毛筆,靜靜地出神。

她猶豫了,紅瞳再次閃現,她雙手緊握緩緩擡頭。

門噗地一聲被打開。一驚的銘桓擡起頭看到樂羽不緊不慢地步入他的書房,她滿身戾氣,眼裡滿滿的殺氣,瞳孔已經變成了紅色。

“你還敢來!”他雙拳緊握,雙眼泛紅,恨意殺意混在一起。

“放心,我這就,送你去見你的心上人。”她步步緊逼,而銘桓卻沒有退步害怕的意思,他的心上人已經死了,在他看來縱使父王有意傳位給他,對於皇位爭奪他沒有那個興趣,只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終於,在一年前的春遊中,那個讓他一見鍾情的人走入了他的世界,他的腦海至今還映着那個桃花中與丫鬟說笑的人,那張清純的,可人的笑容。

“想殺我嗎?幾百年前你和你的軍隊加上那個狐狸精都沒能把我怎麼着,現在就憑你一個人,呵!”她不屑繼而冷笑的樣子讓他咬牙,怒視着眼前的女人。

“妖女——”他咬牙切齒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呵,我給你一次機會,我不用法術,怎麼樣?”看到他生氣的樣子一時玩心起,她雙手負後,擡頭挺胸,嘲諷的表情。

說幹就幹,銘桓二話不說走到放劍的地方,拿起劍就拔出劍指樂羽,劍鞘扔下。

她冷笑不語,伸出右手,左腿向後跨一小步。

二人扭打在一起,他的招式有條有理,有模有樣。

而樂羽始終像貓玩老鼠一樣地單手與他對打,接着他刺過來的一招一式。看到她始終一隻手與自己對決,對於一個男人來說,這是對他的侮辱。縱而他的怒氣上漲,速度加快,劍刺出也越發有力。

“招式還不錯,只不過,火候不夠。”本說得雲淡風輕的她後兩個字語氣加重,繼而一掌落在他的右胸口。

銘桓被狠狠震開,重重地落在自己的書案上,書案都被他壓成了兩半,硯臺上的墨汁濺溼了他的袖子,脣角帶血的他吃痛地蹙着眉頭,緊抿着脣,捂着左肩倔強地想起身,可全身帶來的疼痛讓他又無助地倒在了地上,他狠狠地瞪着那個瘋女人。

地上的劍瞬間飛到她的手中,劍指銘桓。

“唐宇,上輩子你是皇帝,這輩子又是個王爺,爲什麼你的輪迴人生如此好命?”說着她鬆了手,劍浮在半空,欲刺向地上躺着的人,他略有掙扎地瞪着她,眼神裡都是恨,哪裡還聽得進去她的話。

就在他已經準備好接受死亡的那一刻,一道漂亮的紫色瑩光打開了那把劍,一個人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她蒙着臉,紫藍色的衣裳飄逸而神秘,盤起的頭髮被藏在了紗帽下,身後揹着一把琴。

看到自己的劍被人阻止了,她又氣又驚訝,不由得回頭看。

剛剛好到屋頂上的瀟瀟二人看到這一幕。

“聖姑前輩這是趕來救人的?”瀟瀟呢喃道。

琰君嚴肅的神態凝視着對面三人,沒有做聲。

“樂羽。”嚴肅的語氣又帶着些許心疼,她關愛與思念的目光注視着那個少女,當初她不告而別時才十六歲。如今再見時她卻成爲了一個魔頭,我見猶憐的眼神與心酸的情緒讓她的眼眶微微泛起了淚光。

看到聖姑她彷彿看到了親人一半,手緩緩放下,內心的防線崩塌了。

淚水決堤,兩眼淚汪汪地看着那個紫衣女子,她的委屈,傷心全部化作了眼淚在她面前崩潰。

她的步伐欲移向她,又收回了手,紅瞳出現,她瞬時冷了臉。

“哭什麼,有什麼好哭的,殺了他就一切都結束了。”說罷,又側回身看着地上那個緩緩站起身的人。

說着就出手,聖姑見勢端着琴就開始撫作。

琴音開始響起,樂羽的手頓在了半空,緩緩抱頭,接着隨着琴音節奏越來越難受的樣子,抱頭嘶叫,她的衣着一下子紅一下子白,身上的紅色戾氣正在慢慢散去。

聽到琴音也有些頭疼的瀟瀟皺眉扶了下頭。

琰君怕她摔下去,攬着她的腰就往下飛,二人落在書房外,他雙手捂着瀟瀟的耳朵。

感覺頭沒那麼暈了,瀟瀟擡眼看到樂羽的狀況,又緩緩轉過臉看捂着自己耳朵的人。

他淺淺而溫柔的一笑,手繼而放下。

知道二人的到來,聖姑也沒有回頭,繼續撫琴。

聽到裡面的人在痛苦地叫喚,瀟瀟也有些不忍起來,伸着手欲阻止,被琰君攔下。

“前輩是在救她。”他冷峻而嚴肅的眼神看着屋內抱頭叫喚的樂羽,聽到他的話瀟瀟靜下,看着那個女子一下子白衣一下子紅衣的模樣,她的下身紅衣時是腿,白衣時是蛇身。

瀟瀟疑惑又不解地看向了琰君。

“她,她是蛇妖?”因爲感受到了她身上有魔氣,瀟瀟脫口而出。屋內凡人的銘桓也咬牙捂着耳朵。

琰君微微搖頭。

“不,她是女媧後人,是神的後代,仙。”琰君的話讓她瞠目。

“她,女媧後人?那——”她欲言又止,猜出她所疑惑的琰君看向了那個凡人男子,微擡下巴示意。

瀟瀟看向那個因爲受不了琴聲抱頭的男子。

“我想,應該是他們二人前世有什麼糾葛,才使得她恨那個男人,百年積怨,怨氣成恨,恨意成心魔,繼而墜入魔道!”他的解釋中無意地透着同情和感嘆,瀟瀟轉過臉看着那張認真的臉,她忽然好佩服這個男人,似乎他什麼都知道,就連聖姑,女媧後人的身份,連伏羲琴的琴音他都自然面對。她忽然感覺這個人不是一般的不簡單。

“樂羽,放下吧,他不再是當年的唐宇,你不必執着,縱使你殺了他,你身上的魔氣也還在,爲了一個負心人不值得你毀盡修爲,把你的心魔殺了,放下吧,我們離開這裡,女媧後人的重擔你始終要挑起,不要因爲一個男人而讓你乾淨的手染上血。”聖姑的勸導由着琴音一起進入了她的耳中。

她倒地抱頭而哭。

“嗚嗚——我不甘心,爲什麼,我爲他做了那麼多事,上戰場,談判,爲他打下江山,守護子民,到頭來他卻當我是棋子,要把我殺了,在我們成親之日,他聯合妖怪巫師把我封印,爲什麼?他爲什麼要這麼對我,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她哭得傷心又痛苦,她的話幾人都聽到,門外的二人是同情,屋內那個人卻是一臉茫然。

琰君的影子忽然就到了銘桓身邊,他詫異地看着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男子。

“你——”他欲言又止。

“……”琰君沒有做聲,而是擡手抓住他的手臂,大拇指直接抵在了他的太陽穴。

瀟瀟也走了進來,看着地上痛苦不堪,魔氣在漸漸散去的人,又轉頭看到琰君的舉動。

“你,你這是要打開他前世的記憶嗎?”瀟瀟的話他沒有回答,而只盯着那個雙眼瞳孔放大的男子。

“樂羽,放下,不要再執着,他也是無辜的,他只是被狐妖控制了意識,那個狐妖一百年前就被我重傷,我已替你報了仇,你的心結是時候打開了。”聖姑的琴聲節奏漸漸平緩。

一頭冷汗雙眼淚光的樂羽緩緩擡起頭,身體和頭都沒有那麼痛了,只要她的心魔散去,她也就解放了。

“什麼?”她輕聲道出,恍然大悟地看着那個在琰君手下的人。

聖姑的琴音漸漸停下,她直起身,琴自然地收到了身後,來到樂羽身邊扶起那個可憐的人。

“如果他當時的心夠堅,愛你的心夠誠,他也不會掙脫不了那狐妖的魅術。”聖姑撫着她的頭髮,眼神裡滿是憐愛。

琰君收手,頓時感覺有些從水裡出來一般的銘桓,呼吸急促大口呼吸,定了神後看向兩三米外的人,還有身邊的琰君和瀟瀟。

“是你們?”認出琰君和瀟瀟的樂羽款款走向二人。腦子裡回放着從前的一幕幕的銘桓有些接受不了,他曾經竟親手想把他自己的新娘送上絕路。而此刻她似乎已經放下,無視他一般,在和琰君說話。

“你,你們對我做了什麼?”他不敢相信地瞪着琰君。

“我只是打開了你前世的記憶。”他不緊不慢道出。

低頭想了想,又感覺身上不疼了,他不時地看向那個美若天仙的女子,她披着頭髮,一身白綾,仙氣飄飄,略感蒼白的臉還有那一頭的冷汗,讓人我見猶憐。

一個名字在他腦海回過千萬遍,她的回眸,她的笑臉一幕幕出現在他的記憶中。

“樂羽……”他的脣瓣張開,不由自主地道出兩個字。

樂羽只是看着他,聖姑沉默轉身離開,瀟瀟琰君也繼而離開那個房間。

她淺淺一笑,這個微笑彷彿那一刻那種被抓住了心的感覺又回來了。他控制不住地向她靠近。

“對不起,因爲我的任性而誤了你的前程,可能,你候選太子之位的資格要被消去。”樂羽頗感歉意地道出,她的聲音柔美動聽,他微微搖了下頭。

“我本就無意爭奪這太子之位,我……我纔是那個應該對你說對不起的人。”他的眼神那一刻變成了憐愛,想上去去抱住那個人,可他不敢,一時心中五味雜陳。

“我想通了,我不該破壞你的生活,我會讓你忘了我。”說着就擡手欲施法。

“不……”他一把上前抓住她泛着粼粼瑩光的手。她擡眼看那張她思念已久的臉。

“樂羽,上輩子我欠你的,這輩子能再次遇見是你我緣分未盡,如果你能原諒我,我們重新開始好嗎?”他深情款款的眼神讓她的手緩緩放下。

“如果你不願抹去那段記憶,那隨你,但是,我不能留下。”她的語氣依舊那麼溫柔,被他抓住的手也從他的手中掙脫。

“爲什麼?”他有些急了上前一步攔住她的去路。

“因爲她。”她說着手中出現一幅畫。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樂羽開打那幅畫,她擡手施法畫中的女子瞬間出現在他的面前。

她看着自己的四肢,擡眼又看到銘桓,心中一喜,直接就撲到那男人的懷中,臉上滿是歡喜。

“瑤瑤!”他有些驚訝,也有些難過地看向樂羽,她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她繞過二人,走出書房。

“她沒死,而是被她藏在了畫中。”他回過神輕輕推開陳瑤,轉身追了出去。

“樂羽。”

陳瑤不明所以也追了出去。

“王爺。”

“我不能因爲我的一己之私而讓你愛的人愛你的人難過。”她回過頭,平淡的一句話留下她消失在他二人的眼前。

“不,樂羽,樂羽——”在原地看着黑色的夜空喊的他顯得很無助,陳瑤緩緩走到他身邊,這段時間她明白了那個女子變成自己去做那些事的原因。看到如今的結局,她也心疼地看着他。

“唐宇,我放下了,你也放下吧!”空中傳來她溫柔的聲音,迴盪在二人周圍。

他雙膝跪地頹然地哭了。

第二天,城外的樹林中,樂羽拉着瀟瀟的手走在前面,琰君和聖姑在身後遠遠跟着。

“瀟瀟,這是我師傅給我的,平時做消遣,戰時是兵器,那天聽到了你的蕭聲,很傷感,曲譜只要你吹響它,就會出現。”樂羽面帶微笑,和氣又溫柔地把一管白玉短笛交到瀟瀟手中,瀟瀟垂眸看着手中那雕紋着雲龍圖案的短笛,有些惶恐,不由地推辭。

“不,這既是你師傅留給你的東西,怎可給我?我不能收。”瀟瀟擡眼認真地看着她。樂羽一笑,抓着她的手把笛子塞到她手中。

“你我二人有緣,莫要推辭。”樂羽臉上的笑容漸深。

“好吧!”瀟瀟也甜甜一笑,小酒窩現,欣然接受。

樂羽回頭看了下身後不緊不慢跟着的二人。

“瀟瀟,雖然你我認識不久,但我是真心把你當知心朋友,我想跟你說……”樂羽猶豫了下,瀟瀟停下腳步看向她。

“你想說什麼?我也跟你一樣,從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覺得我們還會再見的,我們是朋友,你有話可以直說。”瀟瀟也直言不諱認真地看着她。

樂羽看着她低頭一笑,爲她的話而高興。

“好,我想說,有些東西要及時留住,抓住它,莫到不可挽回的時候,到時後悔。”二人停下了腳步沒有往前。

“什麼意思?”不明白的瀟瀟看着她,又想了想。

樂羽回頭又看了下身後慢慢靠近的人。

“幸福!”她靠到她耳邊笑着低語。

那第一次的見面她就看出了他的心思,只是覺得奇怪,也感到他不簡單,所以有些擔心瀟瀟會走自己的路,所以那一次她好意地用心語提醒了她。

但從他看瀟瀟的眼神中,她又覺得他是真的在意這個女孩。

樂羽再次回頭看了下那個人,瀟瀟也擡眼看向她看的人,正好與他的目光相撞,她下意識地收回的目光,而他扔直視着她,毫不避諱,看到她與自己目光相撞時突然垂下頭的樣子,那張平時冷冰冰的臉露出一抹滿意的微笑。

“你身上的戾氣不穩定,快十五了,陰時一到你的真身必回顯現。”聖姑面不改色地淡淡道出,隨之在腰間拿出一顆泛着瑩瑩白光的丹藥。

“這丹有護心作用,即使沒人給你護髮,也能讓你心脈平緩沒那麼痛苦,其實只要你向你父親坦白一切,就可以迴天庭,到天池洗去魔氣,就不必遭這份罪。”聖姑的話很輕,不像同情也不容易在勸告,琰君有些詫異的眼神看着那個一身紫衣神秘的女人。兩瓣脣微啓,卻也沒做聲,只是頷首向外退一步恭敬俯身行禮。

“謝前輩指導。”

“不必客氣,能找到樂羽也還是因爲你們的誤打誤撞助她一臂之力,願你能放下執念,早日迴歸正途。”說罷,她的身影瞬間到了樂羽身邊。

“走吧。”她淡淡一句,樂羽微笑與她平視,點了點頭,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了一眼瀟瀟,一個媚眼過來。

瀟瀟掩袖一笑,看着那個雖高貴美麗,優雅外表的人,時不時來個少女心的調皮,她由衷想到另一個人,目送着二人的身影在自己的視線範圍消失,她呼了口氣,腦海裡回味着樂羽的話。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仿若我們的遇見是命中註定,許是我們也有相似之處吧。”瀟瀟的臉上出現淡而苦意的笑,小聲地喃喃自語。

琰君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她的身邊。

“怎麼了?”他富有磁性又好聽的聲音傳入她的耳內,溫柔的語氣讓她有些不適應。

瀟瀟有些心虛,不敢同他對視,只是微搖了下頭,下意識地擡手將耳邊的頭髮撩至耳後。

“那麼回去吧,想必依斕那個丫頭等我們等得要上房揭瓦了。”他說着說着忍不住笑了,摸了摸鼻子大步往前去。

聽到他的話瀟瀟也笑了隨即跟上他的步伐,的確,那個刁蠻小公主能安靜地等他們就不是她了。

一家朋來客棧裡,她看着桌子上的小籠包和各種特色菜,手裡的筷子狠狠落在那條清蒸魚上,大眼睛怒氣怨氣集結在一起發出死光射像那魚,接着筷子又轉向小籠包,夾起一個小籠包。

“死瀟瀟,臭瀟瀟,虧我把你當朋友,你若敢跟我搶琰哥哥,我,我就把你吃掉。”她衝着一個小籠包發泄,說着就一口把小籠包放到嘴裡。

擡眼間看到琰君和瀟瀟跨步而入,在環視周圍找她的身影。

本來很開心的,手都伸出去了,可又想起二人扔下她自行離開的事氣又不打一處來。

“哼!”她撅着櫻桃小嘴下巴翹到天上去,雙手交叉於胸前,頭別到一邊去。

“她在那兒。”瀟瀟拉了下他的袖子,琰君隨之看去,那個可愛的人正擺着臉生氣,他嘴角微微上挑徑直走了過去。

他知道這個丫頭巴不得盼着自己過去給她道歉安慰她呢。

二人到她的左右兩邊。

她左邊看到琰君,右邊看到瀟瀟,別到哪邊都不願意,只好正着臉。

“生氣啦?……嗯,也是,如果是我,我也會生氣,不過,這麼多好吃的,依斕,別跟吃的過不去嘛,來,小籠包。”瀟瀟知道她大小姐脾氣,一路下來已經司空見慣,但她是實名的小吃貨,所以臉有些圓圓的,但絲毫不影響她的傾城容顏,可愛活潑,清純小善良。五官都很精緻,鮫人族多的是美男美女,依斕繼承了她母親的容貌,雖然沒有母親身上的成熟穩重,但骨子裡的公主氣質和架子可不小,五官像極了她的母親,只是她的臉有點微圓,顯得可愛。

看到她下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不由地哄哄她,畢竟是自己不對。

但依斕也僅看了一眼她夾到自己碗中的小籠包,嚥了咽口水,又把臉別到一邊去,閉着眼睛不看二人。

“好了,我們已經回來了,別再使小性子。”琰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也夾了一塊糖醋排骨到她碗裡,這是難得的舉動。

還是不滿的她輕哼一聲依舊沒有理二人。

“好好吃飯,乖乖的,不然,我就把你送回無妄海。”他的語氣冷了,也不再看她,而是夾着菜就吃,小二走過來給二人添加碗。

乍一聽依斕鬆下了手,轉過臉看他,又看向自己碗中他放的排骨。

也明白了,今日是自己有幸,撞上他們理虧,他才這般縱容自己發脾氣,可能若在之前他想必已經用捆仙索將她捆起來不給她吃飯了吧!

看着他吃得美滋滋的,努了努嘴巴泄了氣。

看到琰君認真的樣子,瀟瀟也插不上話,只是看到依斕任性的樣子就像那桌面上的小籠包一樣,可愛就忍不住低頭笑。

“哼,琰哥哥就會欺負我。”她撅着嘴巴捧起碗筷咬着小籠包,喃喃着不滿。

他擡眼看向瀟瀟,挑了挑眉,看到他的神情變化,瀟瀟笑意漸深。

隨着狐姬的回報,乾風來到了那個小茅屋外,環視了下週圍沒有看到人。

腦子裡回放過狐姬說的話。

“她被一個女醫者所救,魔君也時刻跟在她身邊。”

“那個女醫是什麼人?竟能對付蝙蝠妖?”

“不清楚,屬下查了下,那附近沒有人知道她的真名也沒人見過她的真容,我看着也只一介凡人而已。”

“恐怕沒那麼簡單。”

身後傳來腳步聲,他嚴肅的臉微微一側,頓時化作瑩光消失。

玹冰揹着藥筐回來,推門而入,接着就拿着新採的草藥放到箕面上去晾曬。

不遠處樹後的人蹙着眉頭打量着那個蒙面女子。

“此人身上沒有仙氣也沒有妖氣,是我多慮了?”他垂下眼簾沉思。

看着手中銅鏡中的人,似笑非笑。

死了一個羅傑沒能讓她墮落下去,看到鏡中那第二個想成爲下一個羅傑的人,他那玩味的笑容又生起。

他知道他入魔的始末,當年他親眼看到他爲救一個女子,爲了消她身上的魔氣耗盡修爲,思來想去,有個理所應當的猜測在心頭生起。

“她,便是那個女子?”想了想,又思索了下當初瀟瀟被袁靖抽去良知,他第一次看到瀟瀟時的那種眼神,還有他故意不殺她,把她封印到火神曾經修煉成仙的地方……

“如果是這樣,那麼,似乎也就說得通了。”

他本沒打算把琰君怎樣,發現他和瀟瀟的聯繫,他興致又起,不知再走一次讓她失去的感覺會怎樣?

一想到她痛哭流涕,悲痛欲絕的模樣,忽覺大塊吾心。

客棧外有些着急的全臻手中的扇子似乎在點時間般地在手中拍打。

吃了飯又點了點心,瀟瀟看着那個比自己還任性的公主不由地偷笑。

“這丫頭生氣起來還真是可愛。”看着那粉撲撲的臉頰那水靈靈的大眼睛,自然又長的黑睫毛猶如芭比娃娃。

擡眼間看到窗外那站在路攤邊的人,醒了過來,他向她使了眼色,有些心虛的依斕直起腰伸出手,看向拿起茶杯就往嘴邊送的琰君。

扯了下琰君的袖子,他下意識地擡眸看她。

她使了使眼色,眼珠子轉向窗外,眼動身不動。

琰君擡眼往前平視而去,看到窗外的全臻,目光又漸漸轉移到正看向外面的瀟瀟。

僅靠一封信的克里斯牽着白馬,一邊走一邊打探瀟瀟等人的去向。

夜幕降臨,三人各自回了客房,全臻來到琰君房間,推門而入,看到琰君正面對着牆負手身後,背門而立。

他恭敬地行禮。

“君上。”

“如此急着見我,所爲何事?”他的語氣依舊冷冽,處處透着威嚴。

“屬下最近一直盯着那邊,發現狐姬去找過夢魔,而且他居然見她,屬下覺得奇怪,所以來報。”全臻畢恭畢敬,他沉默不做聲,擡手示意。全臻點頭轉身消失不見。

琰君轉身看向窗外,若有所思,兩道英氣的劍眉又深深蹙起。

門口外躲在轉角處的依斕抿着脣轉身離開。

“那個人找夢魔幹嘛?夢魔聽說可是和魔帝不相上下的高手,就是太自負後來輸在了魔帝手中,最後就銷聲匿跡不參與六界中任何政事,這狐姬去找夢魔想幹嘛?”依斕坐在桌子邊單手託着小臉瞎琢磨起來,暗處的狐姬一身粉衣性感嫵媚,那雙丹鳳眼微眯起,紅脣勾起一抹誘人的笑意。

“她就是瀟瀟。”她性感又嬌氣的聲音響起,她的身邊沒有人,卻似乎在跟人對話,只聽到古琴的哀傷曲調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