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開學的日子。儘管天空中陰陰沉沉、灰灰濛濛的,而且還飄着細細的冷雨,夾雜着的寒風讓人禁不住就要發抖,但畢竟是開學的日子,陳浩楠還是忍不住有些興奮。
家人叮囑了好半天,陳浩楠方纔辭別了祖父母和母親。他是和妹妹一同來到村口等公共汽車的,可不同的是:他要坐車西去,而陳嘉怡卻得東行。
兄妹倆寒暄了一會,陳浩楠便把妹妹送上了車,過了一會兒,他也登上了車……
人家都說:新年新氣象!可陳浩楠卻沒發現自己有什麼新氣象,反而覺得自己老了許多。好在年前把頭髮理了,鬍子也沒長出來——應該還算得上是一個挺精神的小夥吧!不過話又說回來,他額前一小縷頭髮遮蓋着的黑框眼鏡之下,那憂鬱的藍光似乎閃得更亮了。
這個學期又有怎樣的經歷,又有些什麼樣的風和雨,陳浩楠無法預知,也不敢去猜想什麼,但也許是經歷過暴風驟雨了,他的心變得平靜多了。看着車窗外的樹,一棵接着一棵消逝在視線裡,他不由地嘆了口氣……
車行至雁南S中校門口,陳浩楠吃力的搬着行李下車。誰料,突然竄出了一個人來,他又驚又喜——因爲來人正是他的鐵哥們和好兄弟李東林。
“浩楠,你怎麼這個時候纔來呀,我都等你老半天啦?”李東林接過陳浩楠的一個行李包,就笑着問道。不過沒一下,他就埋怨了起來:“浩楠,你小子這包裡是什麼東西呀?——怎麼這麼沉啊?!”
“就幾本書而已,”陳浩楠笑着拍了拍李東林的肩膀,“別囉嗦了,春節過得怎麼樣?你爸爸媽媽,還有佳佳都還好嗎?”
“還好,還好!吃了倍兒好,身體也倍兒棒!對了,忘了給你拜年了,祝你小子在新的一年裡考好成績、找好女朋友!”李東林樂“呵呵”地說,但是他的眼睛卻不停地四下裡張望着。
“靠!”陳浩楠又拍了李東林一下,“你小子還來這一套,不過你這小子真的是老大不小了,得找個老婆給你老爸、老媽瞧瞧啦!”他正說得起勁,忽發覺李東林探頭探腦的,就忙着問道:“你找什麼呀?先幫我把行李搬回學校再說!”
“找我媽!”李東林搔着頭嘀咕着,“剛纔還在呢,怎麼一下子就不見了……”
“喬姨?喬姨幹嗎呢?”陳浩楠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就忙催促李東林道:“先幫我把行李搬到學校去,等我把入學手續辦好了就來給你爸媽拜年……”
“你着什麼急,現在去辦入學手續排隊還不把你給排死!我媽剛剛就在對面,她叫我等你呢!吃了中飯,我們再一塊去辦手續——佳佳還在樓上等着呢!”李東林說着話,仍然張望着。
“佳佳?”被李東林這麼一點,陳浩楠的心不禁又有些餘悸了。他隱隱地又想起了一些事,他後悔那一次“臨雨村之行”,他更後悔衝動地吻了一下李佳:這件事在他的心裡一直是一個鐵一般硬的疙瘩,讓他久久都不能擱下。但是他心裡又清楚,逃避並不是辦法,不能逃避那就只有迎着頭皮去面對了。
李東林一手提着行李包一手拉着陳浩楠就走。忽然,聽到有人在喚着自己的名字,陳浩楠連忙擡起了頭,只見李佳在二樓窗口揮着手高興地喊着,他連忙揮了揮手,笑着迴應了她。
剛一走進李家的大門,陳浩楠就見李東林的父親正拿着一根木料在比劃着。李父是做木匠的,認真地比劃木料去了,竟沒發現自己的兒子和陳浩楠已經走進門來了——其實,李父沒有發現他們倆也不足爲怪,底層的整個屋子大都被木料給佔了,再說他又背對着門,哪能注意到那麼多呀!
陳浩楠把自己的包往邊上的凳子上一放,就走了過去,笑着叫了一聲“李叔”,說:“我來給您拜年了,今年您的木器生意一定紅紅火火、大吉大利,發四方之財,收八方之利呀……”
“哦,浩楠,你來了呀!”李父連忙放下手中的木料,拍了拍手說,“想不到過了年你的嘴巴就變得這麼甜了啊——你也一樣,學習進步,心想事成,明年考一個好大學!”
笑了一下,陳浩楠又問道:“李叔,怎麼這麼早就開工了,還沒出節呢?”
“唉!閒不住呀,我們家還算晚了,別的家早就開張了……”李父的臉上泛着燦爛的笑容。看到兒子提着東西在一旁傻愣愣地站着,他忙又吩咐道:“東林,你快帶浩楠上樓去,大冷天跑了這麼遠的路肯定凍着了——記得給浩楠倒杯熱茶,把水果、糖果點心什麼的都拿出來!”
“老爸,我知道了!”李東林笑着應道,便和陳浩楠一起上了樓來……
李佳久不見她哥哥和陳浩楠上樓來,疑是陳浩楠的行李太多,就準備下樓去接他們。可剛一換鞋,李東林和陳浩楠就從樓道里晃了出來,於是她趕緊又換回鞋子,並忙從鞋櫃裡找鞋子給他們換。
把行李放下,李東林和陳浩楠就急着換鞋子。李佳也不閒着,忙就來提陳浩楠的行李,也不管行李的輕重與否。而且,她還笑着說道:“浩楠哥,你怎麼纔來呀,我媽他們在下面都等你好久了……”
陳浩楠並不急着回答李佳的問題,他只是擔心行李重,會傷着她,忙急着提醒道:“佳佳,你先放着吧,待會讓我來。”
“你別管她,這丫頭力氣大着呢!”李東林率先換好了鞋,進屋隨手就把陳浩楠的另一個包提了進去。陳浩楠笑了笑,不再說話,仍舊換他的鞋。
年輕人畢竟是年輕人,坐到一塊一會兒就聊開了,但陳浩楠總是有意識地躲着李佳的眼睛……不多時,樓道里就傳來了李母的聲音:“東林,你這個臭小子,把浩楠接回來了也不叫我一聲,害得我在那乾等着!”
“是媽媽來了!”李佳報告似地笑着說。
“媽——”李東林沖着樓門高聲嚷道:“剛纔我接到浩楠的時候,你自己卻不在了,怎麼又怪起我來了?”
這時,李母已經到了樓門口,李佳早就過去拿鞋子給她媽媽換。李母換着鞋,也不管李東林還在嚷嚷着,就笑着直接問了起來:“浩楠呀,一路上沒凍着吧!家裡面可好,過年還熱鬧吧——到阿姨這來,就別顧這顧那,想吃什麼就跟阿姨說,知道嗎?”
“知道了……”陳浩楠本想給喬姨拜一下年,說幾句祝福的話,可她的話一下子就勾起了他的傷感。但也沒辦法,他知道李母只是關心自己,苦笑了一下就說:“家裡還好,過年也還熱鬧吧!不過挺想學校的,也更想喬姨您做的菜了……”
“想吃阿姨的菜,那就記得以後常來啊!”李母走到沙發邊,李東林知趣地給母親讓了座。把陳浩楠的手緊緊地握着,李母有些激動地又說道:“多可憐的孩子,你看你瘦成什麼樣子了……家離得遠,以後想吃阿姨做的菜就來,知道嗎?”
聽了喬姨的話,陳浩楠的心猛地愣了,真的,此時此刻他竟然有了一種家的感覺——這是許久都不曾有了的感覺,他的心底頓時涌出一股暖意,他覺得無比溫馨。但是看着喬姨那有些悽悲的樣子,怕她流淚,他忙笑着說:“我知道了,喬姨!我可從來都沒把您和李叔當外人,要不我怎麼老跟着東林往您這跑呢——只不過老來這,讓您和李叔麻煩了……”
“你這孩子怎麼說這話呀,”李母笑了,撫着陳浩楠的後頸說,“麻煩?——怎麼麻煩了?你來了我跟你叔叔高興着呢,我們也沒把你當外人,東林和佳佳他們吃啥你就吃啥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