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裡,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雨,似乎還颳着風——雨輕輕地拍打在窗戶的玻璃上,風也不是很大,它有些輕柔地慢慢吹着,樹枝搖曳輕盈,發出沙沙的聲響。
這個時候,李佳穿着薄薄的睡衣靠在牀頭,她的手上捧着一本書,正認真地看着。她手上的書是巴金的《家》、《春》、《秋》合集本,這是去年過生日的時候陳浩楠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說來也怪,這十五六歲的青春少女大多應該是躲在被窩裡看瓊瑤的言情故事,然而李佳卻對巴金的這本書特別感興趣,這不僅僅是因爲是它講述了一種反抗進取的精神,還有從中穿插的悽悲的愛情故事,大概更重要的一點那就是陳浩楠送給她的——是他推薦的書。
這本書一直放在李佳的牀頭,一閒下心來她就會不由地拿起來看一看,她不知道來來回回把它翻看了多少遍,也不知道還會翻看多少遍,她只知道她會一直讀下去,因爲它魂牽着她的“夢”。
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李佳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她閉上眼睛,慢慢地把書合上了。她又看到“鳴鳳之死”的那一節了,每每讀到這個地方,她都會不由地閉上眼睛,長長地嘆一口氣……
隱隱約約的,那個景象又在李佳的腦海中浮了上來:
漆黑的夜空下,高公館幽幽深深的後院小徑之上,少女鳴鳳慢慢地走着;
微弱的月光映射着她青春美麗的臉,但是那漂亮的臉蛋上沒有一絲笑容,只是閃着盈盈的淚光;
終於,她在湖邊停下了腳步——死一般寂靜的湖畔,除了鳴鳳,沒有其他任何的一個人,唯有幾隻夜蟲兒躲在角落裡幽幽地叫着,像是在輕聲的哀吟;
鳴鳳站在岸邊,她看着漆黑的湖面,任憑涼颼颼的夜風吹在她的臉上,吹亂她長長的秀髮;
突然,鳴鳳用極其溫柔而又悽楚的聲音輕輕地喚了一聲:“三少爺,覺慧——”,隨即她便縱身跳進了湖裡;
平靜的湖面被擾亂了,冰涼的湖水一下子包圍了鳴鳳,她嗚咽般地哀叫了兩聲——這個聲音雖然很小,但傾刻之間它就滲透了整個黑夜……終於,湖面歸於了平靜。
“唉!唉!”李佳不由地又連連嘆了兩下。然而,正要翻開書再往下看時,她卻被什麼微微的聲音吸引住了。慌忙跳下牀,她走到窗臺邊上,輕輕地推開了窗戶。剎那之間,幾滴雨水掉落在她的手心上。
“啊?下雨啦!”李佳帶着幾分驚喜地輕聲叫道。她自小就是一個喜歡雨的女孩,越是下雨她越喜歡樂嘻嘻地往外面跑,因此她沒少感冒過,也因此她常常受到父母的責罵。
雨輕輕地飄落着,李佳情不自禁的把手伸出窗外,任雨點滴落在她的手上。忽然間,她又想起了一件事情,一件埋藏在她心靈深處的事……那一次難忘的“臨雨村之行”。
記得那天正午時分,天氣格外的燥熱,太陽也不知道躲到哪裡乘涼去了。陳浩楠來找李佳的哥哥,可是李東林不在家,在街上找了半天也不見他的影子。於是,李佳就提議到鎮外去走走——陳浩楠沒有說什麼,他只是稍稍笑了笑就點頭同意了。
雖然天氣比較沉悶、燥熱,但是鎮外的世界讓人的感覺卻好了許多。李佳和陳浩楠一邊走着一邊聊着天,時不時他給她說上一個小笑話,逗得她不停地笑。不知道走了多少路程,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終於他們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停下了腳步,因爲前面幾乎沒有路了——陳浩楠和李佳彼此笑了笑、聳了聳,只好往回走。
誰料剛走了一陣,天突然就黑了下來,很快地傾盤的大雨就落了下來。傻傻地楞了一下,陳浩楠拉着李佳就拼命似地在雨裡奔跑着,可是他們倆一路上跑着,都不見任何可以避雨的地方。終於,在一座小橋邊,陳浩楠和李佳停下了腳步,因爲他們實在沒有力氣跑了。
而就在那個小橋邊上,陳浩楠發現了“臨風鎮臨雨村”的石碑。也就在這個奇怪的石碑邊上,在雨中,他溫柔地吻了她……雖然只有那麼短短的兩三秒鐘,陳浩楠的嘴脣就匆匆地跑開了,但是那個瞬間的片刻卻成了李佳記憶深處永遠的定格。因爲,那是她的初吻,她懷着一個美好的夢,把它珍藏在心靈深處。
李佳常常不自覺地回想起陳浩楠吻她的情景,儘管心“撲騰”、“撲騰”地直跳,臉也會燒得厲害,但她的心裡卻是甜滋滋的,還有一種特別幸福的感覺……
忽然,幾聲有些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李佳的神遊,她趕緊把窗戶關上了,並使勁地搓了搓自己的臉。
“誰呀?有什麼事嗎……”李佳有些慌張地問道,但是她並不急着去開門。
“佳佳,快開門呀,是媽媽!”門外傳來母親那親切柔和的聲音。
“哦,我來啦!”隨手掠了掠有些溼潤的髮絲,李佳快步走了過去,打開了房門。“媽媽,有什麼事嗎?”她拉着母親的手,撒嬌似的湊到母親的耳根前,輕聲地問道。
“你怎麼把頭髮給弄溼了,趕快去拿乾毛巾擦一擦,小心別感冒了……”李母很快發現了女兒的頭髮有些不對勁,連忙關切地責備道。不過,她很快地就發現了窗臺下的地面明顯地溼了一小塊地,瞬刻間她就什麼都明白了。隨即,李母就用手指頭輕輕戳了一下女兒的腦門,故意板起了臉:“你呀你!”
“老媽,我沒什麼啦,溼這麼一點又沒事的啦!”
“你這丫頭還說沒事呢……”李母笑着又用手指頭在女兒的腦門上戳了一下,“去,快點加件衣服去,你爸爸在客廳里正等着你呢——他有事要問你!”
“嗯!”李佳點了點頭,嘟嚷了一下小嘴兒。
“那快點吧……“李母說着就帶上了門,走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