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時許,歐陽伊雯陪着小聶老師緩緩地從學校大門走了出來,她們倆一邊走着一邊說笑着。
臨風鎮上因爲木材的大量加工,不管是交通還是環境都糟透極了,特別是成天裡的煙霧瀰漫,還有大量的木屑灰塵,讓人真是受不了。記得剛開始來雁南S中時,一出門上街,看到滿街的煙霧塵土和垃圾,小聶老師就被嚇怕了。從此,她就很少出門上街,甚至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她都想方設法請人代着買回來。
然而,明天就要離開了,小聶老師走在街上,看到原本十分厭惡的情景,她竟然有了些許留戀,她拉着歐陽伊雯的手,指這指那、問這問那的,說了好多感慨的話……
下午的時候,小聶老師和歐陽伊雯就跟陳浩楠已經約好了,晚上七點半在“福雲居”的門口碰頭。說起“福雲居”,它可是臨風鎮上最高檔的酒樓,當然,因爲環境舒適它也就成了聚親會友的佳處。在這裡,陳浩楠跟着蕭秋明在這裡會過小混混,嚐到過當大哥的滋味;也就在這裡,他和朋友們慶祝過自己的生日,盡享過歡樂的時刻。也許,在一種意義上,“福雲居”就是一個見證。
按着正常的速度,從校門口走到福雲居五六分鐘就足夠了。然而,小聶老師和歐陽伊雯走走停停的,竟然花了二十多分鐘。
一到了“福雲居”門口,歐陽伊雯看見陳浩楠迎了出來,她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緊緊地抓住他的手,故意大口喘着氣說:“浩楠,我差點就要瘋了,這位小聶同志因爲明天要走了,對臨風鎮突生留戀之情——一到了街上,她一看到什麼東西就拉着我大發感慨,從碎木屑感慨到爛木塊,又從木刨子感慨到鋸木機,整個一條街差點就被她感慨成了一本厚厚的詩集了……”
“哪有那麼誇張呀!”小聶老師笑着擰了歐陽伊雯一把,“我只不過是說了說自己的想法而已,哪知道你這鬼丫頭居然這麼損我!”
陳浩楠看着她們打鬧着忍不住就笑了,他輕聲地跟小聶老師說道:“既然對臨風鎮十分留戀,小聶老師,那你乾脆——乾脆就留下來別走了……”
小聶老師正要回話,李東林走了過來,歐陽伊雯正笑着跟他打招呼……“浩楠,你的朋友來了,怎麼也不給我介紹一下?”小聶老師笑着給陳浩楠使了一下眼色,示意他剛纔的問題不問也罷。當然,她也知道他剛纔的問題多半是他的戲謔之言,因爲他已經知道她的離開已經是鐵定的事實了。
“來、來、來,東林,這位就是我常跟你提到的小聶老師!”聽了小聶老師的話,陳浩楠忙笑着把她介紹給李東林。轉而,他又指了指東林對小聶老師說:“小聶老師,這位就是我的鐵哥們李東林。”
“小聶老師是吧,我叫李東林,早就聽浩楠說過你了,只是沒有機會跟你認識,今天有幸見到這麼美麗、這麼年輕的老師,真的是三生有幸啊……”李東林說着話就把手伸了出去。
小聶老師笑着和李東林握了一下手,說:“下午的時候就聽伊兒說你風趣幽默,現在看來,你不但風趣幽默,而且還蠻有紳士風度的呀!”
“過獎、過獎,只不過——只不過這‘伊兒’是哪位呀?”李東林有些迷糊地搔了搔頭。
“‘伊兒’當然就是我嘍……”歐陽伊雯擠上前來,笑着嚷道。
她這一嚷,幾個人都樂了。終於,還是小聶老師提醒道:“走,進去吧,我們先別在着呆站着了,進去邊喝酒邊聊吧!”
於是,四個人說着笑着相繼而入。
“福雲居”二樓左側的小雅間裡,小聶老師、陳浩楠、歐陽伊雯和李東林四個人環桌而坐:小聶老師被簇擁着爲上坐,李東林則居下坐,陳浩楠和歐陽伊雯則相對着居中坐。
剛一坐定,服務員就端了一壺茶水走了進來,並且笑着招呼衆人點菜了。小聶老師和歐陽伊雯接過菜單,兩人輕聲嘀嘀咕咕了一會,就叫服務員寫下兩個清炒小菜、一盤蒜薹炒肉和一盤爆炒香乾。然後,她們倆就把菜單分別遞給了陳浩楠和李東林。
畢竟是男子漢,辦事雷厲風行!陳浩楠和李東林接過菜單,兩個人探了探頭,稍稍地一商量,“啪啪”一下子就點了四個涼菜,外加一條紅燒鯉魚。
接下來便是商量喝酒的問題。小聶老師說雁南縣有名的是用糯米釀的鬍子酒,但總是沒有機會品嚐一下,所以就叫了一瓶鬍子酒;歐陽伊雯見小聶老師要了鬍子酒,也嚷着要一瓶;陳浩楠和李東林兩個不願喝糯米酒,又喝不了白酒,所以就叫了半打啤酒。
不一會兒,酒端上了桌子。歐陽伊雯笑着提起酒瓶就給小聶老師倒了滿滿的一杯鬍子酒,隨即又給自己滿上了。“哎,這鬍子酒還口感還真不錯呢!”小聶老師小抿了一口,感覺味道甚好。
“那當然嘍,這可是我們這的特產,很有名的喲!”歐陽伊雯端起酒杯,也跟着抿了一口,心裡美滋滋地跟小聶老師炫耀道。
“小聶老師,你別以爲好喝就使勁地喝,”陳浩楠站立着,拿着啓子敲了敲酒瓶說,“這鬍子酒嚐起來雖然甜甜的,像喝糖水似的,但是你可別小看它喲,後勁可足着呢,很容易醉人的……”
“對,這話真不假!我上小學的時候有一次偷這酒喝,就因爲它味道特好,一杯接一杯,結果我睡了一天一夜才醒來——那次我老爸可是狠勁地猛K了我一頓!”李東林說着就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沒事,就這麼一瓶,應該沒事的——呆會兒我們就喝啤的……”小聶老師說着把手邊的酒瓶搖了搖。隨即,小聶老師站起來招呼大家說:“來、來、來,都滿上啊,我們先乾一杯——首先,我以師長和朋友的雙重身份祝你們學業有成,來年高考都金榜題名!”
“來,乾杯!小聶老師,我祝你考研順利、天天開心!”這是歐陽伊雯爽朗的聲音。
“乾杯!乾杯!小聶老師,我也祝你考研順利,祝我們大家都開開心心、平平安安!”陳浩楠也笑着舉起酒杯。
“這下應該輪到我好好說兩句了吧!”這是李東林的聲音,他端起酒杯就笑着說道,“我祝小聶老師不但考研順順利利,還祝你讀了碩士讀博士,最好還讀博士後;祝我們三個即將面臨高考的臭皮匠明年都笑傲考場、都考上好大學……來,來,乾杯!乾杯!”
笑聲裡,四隻酒杯碰在了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音。
四個人說笑着,不過多時所點的菜都上了桌。一邊說着話,一邊吃着菜,幾個人頻頻碰杯。
小聶老師果真是真人不露相,一瓶鬍子酒倒了三次就見了底。繼而,她就和陳浩楠碰了一杯啤酒。
旁邊的歐陽伊雯嚐了一塊紅燒魚,覺得味道很好,就忙夾了一塊放在小聶老師的碟子裡,招呼她道:“來,小聶老師,這魚的味道真好,你快嘗一嘗……”
“還真不錯呢!”小聶老師夾起魚,放進嘴裡一嘗,不覺地讚道。這時,她見歐陽伊雯的酒杯空了,趁她不注意,她忙給她滿了一杯啤酒。
歐陽伊雯轉過頭,不想自己的杯子被人已經倒滿了啤酒,不由地就撇起了小嘴,露出一臉苦相。“這是誰幹的?!”她故意尖叫道。
“這好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吧……”陳浩楠笑了笑,也故意打起了馬虎眼,說話時竟然還不忘仰頭看了看天花板。
“浩楠——”歐陽伊雯故意拉長了聲音,“不老實了吧,天上掉啤酒?要不你再給我接一杯來?”
“再接一杯?——咳……咳……”陳浩楠笑着就乾咳了起來。
“呵呵,一下子就感冒了呀,要不要我帶你去醫務室讓林醫生(校醫務室醫生)給你打兩針?”歐陽伊雯樂呵呵地笑着,說着話她就轉到了陳浩楠身後,在他的肩上輕輕地拍了拍。
“我看去醫務室就免了吧,浩楠可怕打針了……”這時,李東林接上話頭解圍道,“天氣預報說今天有啤酒下,不過只能下一杯而已——歐陽大小姐,你真幸運啊,今兒個老天下的啤酒全掉到你杯子裡了!”他的話一出,逗得大家更樂了,小聶老師滿口的啤酒差點就噴了出來,就連進來換茶水的女服務員也抱着肚子笑了,逃一般地退了出去。
“好了,好了啦!”小聶老師拿了張紙巾擦了一把嘴,笑道,“那酒是我倒的——怎麼?怕了嗎?要不我陪你乾一杯……”給自己斟滿了一杯,小聶老師快速端起了酒杯,跟歐陽伊雯的輕輕一碰,仰起頭就一飲而盡。
“來就來,誰怕誰呀!”歐陽伊雯站起身,端起酒杯,一仰頭也喝了個精光。誰料還未放下酒杯,她就撇着嘴嚷道:“哎呀,怎麼這麼苦呀!真難喝!……”
歐陽伊雯的狼狽相逗得大夥都不知怎麼樂了:小聶老師端着酒杯彎着腰一個勁地笑,差點就要鑽到桌子底下去了;陳浩楠和李東林則不約而同地各啓開了一瓶啤酒,乾脆對着瓶子吹了起來,以此來回應那個搞笑的丫頭。
“這酒這麼難喝,你們怎麼那麼喜歡喝呀,還跟喝可樂似的……”見陳浩楠和李東林一仰頭,酒瓶子差不多就空了一半,歐陽伊雯皺起了眉頭。她的這一問題,讓陳浩楠和李東林都有些語塞了,他們也知道酒難喝,但有些時候就是想喝上那麼幾杯。然而,酒真的好喝嗎?說實在的,酒真的是很難喝的東西:啤酒有點苦而且還帶着一點澀味,有點像是中藥的味道;白酒烈而難聞,入口就覺得跟火燒似的;還有泊來的酒類,如伏特加、威士忌、白蘭地和紅酒等,味道也是那麼怪!但儘管如此,有些人就是愛喝甚至好喝,有些人甚至還以每天能小喝兩杯做爲人生的奮鬥目標。
“你們有沒有聽過這麼一句話?”這是小聶老師老師的聲音,“……酒之所以好喝就是因爲它難喝!這話好像有着幾分道理,好多人喜歡喝酒就是衝着酒那難喝的味道,酒的苦澀、酒的幹火燒心,那似乎就是人生的味道:品酒就是品味人生啊……”
陳浩楠和李東林,還有歐陽伊雯都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似乎喝酒、品酒的真正深意都讓小聶老師一語道盡了,而其深意又讓他們幾個深深地感悟了。
“來,碰杯!碰杯……”小聶老師又招呼大家乾杯了。除了歐陽伊雯小抿了一口之外,大夥都是一飲而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