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暴風雨之夜(04)

雁南S中只有兩個食堂,二食堂緊挨着一食堂(S中的主食堂),專賣一些包子、饅頭和米粉之類,當然也可以吃點菜。

陳浩楠慢慢地向這邊走了過來……要說食堂是解決餓肚子的好地方,但是一說起雁南S中的食堂,沒有一個學生是不爲之動氣的。在S中,其他建築和活動場地的佈局和設計倒還算合理,而惟獨食堂的佈局是極不盡人意,打個比方說吧:假若說教學區和宿舍區在山上,那麼食堂就在山下,中間隔着一百多級高高的石階。所以,一到開餐的時間就會出現如此情形:浩浩蕩蕩的學生隊伍向食堂衝殺而來,猶如猛虎下山,而且還夾帶着衝喊聲和敲擊餐具的聲音,那場面可絕對不是一般的壯觀啊!

這還好說,還有更絕的呢!當學生們餓虎般地吃了飯食之後,就得爬着石階回“山上”去呀!一百多級石階可不是簡單的事,爬到上面往往幾乎每個人都會累得夠嗆,當然,這也許要把少數幾個牛高馬大、四肢超級發達的體育生除外。所以,以至於常有人唸叨:剛纔我還吃得飽飽的,怎麼一爬上來又覺得肚子餓了呀?——或者有人乾脆就直接罵道:媽的,我一頓飯又白吃了!

當然,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雁南S中總不能叫人把“山下”的食堂砸了,再到“山上”建一個吧!這樣一來一去得花多少錢,還不把S中那些挺着大肚的頭兒們給心疼死,故而不論同學們怎樣叫苦連天、恨天罵地,校領導們就是“無動於衷”、就是“巋然不動”,個個都是一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樣。

陳浩楠藉着微弱的路燈光,緩緩地走到了二食堂的門口,回頭一看剛纔走過的石階,他不由地嘆了一口氣。歇了一下,他便進了食堂。廳堂內除了幾個正在打雜的夥計外,就只有兩個小女生一邊吃着什麼一邊盯着電視看酸得死人的韓劇了。

選了一個角落坐下,陳浩楠就叫了一份滷粉和四個肉包子。不一會兒,他所要的東西就被端了上來。一連好幾天都食不知味了,陳浩楠早就餓急了,操起一雙筷子就夾了一大把米粉往嘴裡送,他的左手還不忘抓起一個包子。

誰料,包子的肉餡有點壞味了,陳浩楠一口咬下去就嚐了出來,本能地他想叫服務員把包子換掉,可是話一到嘴邊就好像被什麼東西被噎住了。“沒關係,這種包子就和着滷水的味道還不錯哩!”自苦似地笑了一下,陳浩楠在心裡對自己說道。也許是“餓急了吃什麼都香”,他三下五除二就把剩下的包子搞定了,然後就是吃米粉……

忽然,正看着電視的那兩個小女生“啊”地一聲叫喚起來,在場的人都被嚇住了,其中一個搞衛生的甚至把手裡的拖把都扔掉了。此時,陳浩楠已經把米粉吃完了,他的眼睛也不由地盯梢上了電視,原來使兩小女生髮出鬼一般地叫喚是因爲這麼一個鏡頭:一個傻B在樓上把一桶水正好倒在另一個傻B頭上,樓下的傻B張口就衝着樓上傻B大罵……本來是想再坐一會的,可是被她們這一聲叫喝,陳浩楠就有點慌了,他趕緊付了錢,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從二食堂一口氣跑到石階頂層的報刊亭旁,陳浩楠不由地又轉身看了看這一百多級的石階之路,他雙手叉着抓在膝蓋上,彎着腰大口喘着氣。看着幾乎是陡而直下的石階,他禁不住大噓了一口氣,嘆道:“真不可思議啊!”

歇了一會氣,直起身來,陳浩楠正準備往教室去,一個聲音突然砸了過來:“陳浩楠,你怎麼在這呀?”

“怎麼聲音這麼熟悉?”陳浩楠的腦中“噌”地閃出這麼一句話。回頭一看,他看見班主任老李就站在不遠處。

“你怎麼一個人站在這裡?夜深了,外面有點涼,小心別感冒了……”不等陳浩楠開口,老李接着又說道。

陳浩楠有些激動,他沒想到此時此刻竟然還有人像父親一般地關心着自己。剎那間,他的淚水就涌了出來。“老師,我爸爸走了……”他抽噎地說着,手也使勁地擦拭着,可淚水卻像決了堤的洪水——勢不可擋!

“我已經知道了。”老李悲痛地嘆了口氣,張開手把陳浩楠攬入懷中。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李又接着說道:“浩楠,既然你爸爸已經去了,你應該想開點,不要太傷心了,要不然你爸爸走得也不會安心的——你要想想你的媽媽、想想你的家人,他們絕對也不希望你陷在痛苦裡,你可是他們的希望啊!你一個大男子漢不能只顧着自己,你要多想想他們啊……你爸爸雖然不在了,但是還有很多人關心着你、愛護着你,你要爲他們爭一口氣——到時候學有所成,他們都會替你高興的,你爸爸也會在天上看着你笑的……”老李使出渾身解數勸慰着陳浩楠,他希望他不要再傷心流淚、不要再沉陷於痛苦之中。然而,老李說着說着自己就滴下了眼淚,他趕緊把它們擦去了。

老李的話讓陳浩楠似有所悟,但是傾刻之間他更加明白了老師只是老師,而父親的愛是任何人都無法替代的。雙手擦着淚水,不等淚跡幹去,陳浩楠就帶着笑容說道:“老師,我知道了——以後我絕對不再亂流眼淚了!”

“這纔像個男子漢嘛!”老李帶笑拍着陳浩楠說,他的眼神裡含帶着無限的欣慰和無限的鼓勵

辭別了班主任,陳浩楠直接就回了宿舍。躺在牀上,他想着以前父親的種種告誡,班主任剛剛說的話也時不時地在他的腦海中反覆地浮現着……

不一會兒,晚自習下課的鈴聲響起了,整個校園一下子就沸騰了,像一口炸開了的鍋。不多時,寢室裡就回來了好幾個人,他們說着鬧着,全然沒有注意寢室裡早就有了一個人躺在牀上。然而陳浩楠也只是側着身子假裝睡着,他害怕別人看見他憔悴的臉,他更害怕別人知道父親的事而對他同情、對他憐憫——但就在宿舍裡有人進來的那一剎那,陳浩楠做了一個很重要的決定:從今往後絕不輕易哭泣,更不在別人的面前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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