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上窮碧落下黃泉

修冪回來時我正在房中補眠,他在屋外一陣細碎響聲之後他徑直進了我房中,我順勢坐起來,瞪起眼睛怒吼:“怎地不敲門就進來了,這裡可是女孩子的閨房!”

修冪哼哼笑兩聲,一把把我從被窩中揪出來,道:“剛纔可是有人來過?”

我使勁掙脫,心想果真是與他混熟了,這般放肆?連憐香惜玉也不懂了?誒,真真是佔地爲王啊。我說:“是有人來過,你這麼激動作什麼?”

“是誰?”修冪一邊說,一面掏出一個極水靈的壽桃兒遞於我,誒,修冪對我真真是好啊。

我接過壽桃兒,吞了吞口水,見修冪仍盯着我,才說:“是洛川世子。”

“哦,洛川上神?他來做什麼?”

“誒,你爲何不問我他有沒有傷我?”這不該是常人應問的麼?我咬了一口壽桃,真真個水靈,我四處打量,果然看見放於桌上的兩壇百花釀,不知修冪從哪裡尋來的,卻真真是佳釀。

修冪笑笑,拍掉泥封,倒上一小杯,說:“你不是沒受傷麼,再說那洛川世子也不會趁人之危。”

“你倒是挺了解他,那若是他傷了我呢?你要怎麼辦?”我湊上去聞了聞,甚香!

修冪將酒遞於我,擡眼笑道:“你想我怎麼辦?”

“我是問你會怎麼辦?我想的不是你的!你啊,不誠心!”我飲下那杯酒,那時我只管喝,只是沒想到那般味道竟是後來終此一生也忘不了,那時我說修冪不誠心,其實我問得亦不誠心,卻是沒想過修冪會那樣應我,我亦沒想過,修冪的那一句,往後竟是我一生過不去的坎。

他說:“我會護你周全,若有一日我無法護你周全,那我便與你共甘苦,上窮碧落下黃泉,可好?”

而我那時,不過是愣在原地,只覺周遭的一切都靜止了,我眼中只看見修冪那張絕美的臉上似有似無的卻難得的認真。

過了半晌,我才吞吞口水乾笑兩聲,道:“修冪真會說笑,若不是我聰明,怕是要當真了?”

修冪笑笑,不再言語,只將餘下兩壇百花釀置於園中溼土中,我想,是了,我是在想些什麼啊?上窮碧落下黃泉,我是真想麼?

幾日後,自上次之後便消失不見的紫晟,突然來了千秋林,他進了屋見着修冪只是略顯吃驚,隨即吃了放於桌上的一杯酒。

修冪笑道:“四公子被追殺了?跑得滿頭大汗的?!”

紫晟愣了一愣,笑起來,大聲道:“你怎麼知道?!”

修冪仍將杯子斟滿,道:“你這樣子,仍誰都知道吧!是誰?連紫殷山的四公子也敢

追?!”

紫晟端起酒飲下去,頗爲滿意的點點頭,道:“不錯呀,這酒都快趕上紫素那丫頭釀的‘花自言’了。”

“紫素是你姐吧?丫頭是你叫的?”修冪含笑,朝我點點頭道:“紫晟不說我倒是忘了,紫素釀的酒確是極品。”

“紫素?三姐啊?”雖說紫素是我嫡親的姐姐,我卻對她絲毫不知,我長至如今得以見她不過是出山那日她與父親一同來接我,她與我寒暄一番吃過飯便走了,父親與哥哥們對此似乎都習慣了,沒有作甚表情,我便也不好多問,因而我對紫素的印象,亦不過那短短的會面,只依稀記得是個美人兒,不愧爲狐女,竟是媚進骨子裡的美,生得如此卻又偏偏活潑愛笑。

紫素與紫晟乃是同胎所生,只因紫素先出得孃胎,便爲長姐,但紫晟絲毫不認這個事實,爲表抗議,硬是隻喚紫素之名。紫素性格如此,卻也是傲然,她不屑於仙妖生活,偏偏貪念人間,因而自是懂事起便一直混跡於人間,甚少歸來,父親原本就寵溺兒女,也不願過多規矩束縛,紫素這般,他卻也不擔心,只說“紫素雖靈動,卻甚是懂事,她願做什麼,便由她去罷!”

我突地覺得傷感,紫素雖是我的姐姐,而我知她卻不如修冪這個外人。

紫晟突然站起來,朝門外瞧了瞧,隨即拉了我一把道:“小五,四哥有空再來看你,我這會子有事先走了,要是有個瘋女人來找我,就說沒見過啊!”紫晟匆匆說完,然後火急燎燎的從出門去,一眨眼就不見了蹤影。我與修冪面面相覷,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就聞見一聲急促的風聲,隨着重聲落地的正是手持軟劍,一襲紅衣的月伊公主,水靈的面容上是滿溢的怒氣!

想必這就是紫晟說的“瘋女人”,只是月伊公主爲何追着紫晟,還是這般生氣的模樣呢?

自上次在千秋林見得洛川,我便知我們兩家的矛盾暫時解開了,難得紫臻又上天界爲龍靈王君說情,天聖本就不願禁閉龍靈王君,待紫臻一說,便應了,這樣說來龍靈家亦無什再可追究了。

我迎出去,“月伊公主啊?怎麼有空到我千秋林來,來來來,進來小飲一杯。”

修冪只看着我笑,月伊將劍收至身後,搖搖頭,道:“謝謝五公主,本仙是來找一個雜碎的,五公主可見過一個道貌岸然的雜碎?!”

咳咳~~~雜碎啊。

我笑,“月伊公主說笑了,我千秋林一向磊落又怎麼會有雜碎呢。”

月伊聽完,立刻氣得跺腳,怒叫:“就是你那要死不死的四哥,紫晟!他來過沒有!”

“哦?原來是紫晟啊?公

主找四哥做什麼?!”

“你管本仙!本仙只問你見過他沒有!”真真是個刁蠻的公主啊,這般任性傲然。

修冪哼哼兩聲,冷笑道:“月伊公主是在誰面前擺公主架子呢!”

月伊似是這會子才瞅見修冪,先是一愣,隨即小聲嘟嚷:“對不起~~~”

我幾乎以爲我聽錯了,月伊是在說“對不起”麼?我疑惑的看向修冪,他仍是表情淡淡的瞅着案上的書簡。

再看向月伊是,只見得月伊得體的欠欠身子道:“五公主,修冪,打擾了,小仙還有事,先行一步了。”道完便如紫晟般眨眼就不見了。又是一副被鬼追的模樣,欸,難不成我千秋林有鬼麼?

我瞪修冪,“你怎麼嚇人呢!太不厚道了!”

修冪擺擺手,無奈道:“我哪句話嚇人了,你倒是說說看。”

我跑過去坐在修冪對面,搶過他的酒杯,確實想不出他哪句話嚇人了?“你說!你到底是誰!我怎麼感覺月伊很怕你啊,月伊都會怕你?!你是誰?!”

修冪伸手惡狠狠的敲我的頭,然後無視我痛得齜牙咧嘴的表情,笑道:“你平日這麼迷糊,關鍵時候倒是一點不迷糊。”

“少來!你到底是誰!說!”我決定不能再迷糊了,這個修冪,似乎認識許多人,和我家幾位哥哥姐姐都很是熟絡,月伊又很怕他,他還可以尋來些各式各樣的珍寶玩意,真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我怎地就一點沒懷疑過呢。

修冪許久才沉吟道:“我麼,就是個神仙咯,不過是比月伊位階高一點神,所以她尊重我些罷?”

“那麼你又怎麼會認識紫臻紫晟還有紫素的。”

“你啊!問這麼多做什麼?懷疑我啊?”修冪只是意味深長的看着我,隨即淺笑起來!

我哼哼兩聲,“笑也沒用!回答我!”

修冪無奈的搖搖頭,笑起來,“不過是以往去紫殷山尋一位故人偶然認識的,不值一提罷?”

我湊過去,大笑:“騙誰呢?!偶然?!那你倒是說說尋哪位故人?!”

修冪仍舊笑,“這位故人啊····你知道這些做什麼?我不過是寄放了件重要的東西在她那裡,尋她討回來罷了,這應該是我的私事吧?你一定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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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到此,再問就是我不厚道了,也罷,這世間千奇百怪,什麼樣的事沒有,只是心下還是有心難受,修冪左右也算是我親近摯友罷?如今卻是分得這般清楚,想來,我對於修冪亦不過是普通朋友,或者只是他仍欠了一條命的恩人罷,我竟是還想着上窮碧落下黃泉麼,真真可笑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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