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上塵土捲揚,彷彿有千軍萬馬正在鏗鏘急行,周圍的幾座異域和神女峰都被隆隆的腳步聲震得簌簌顫抖!
錐子聽到紅壺催促,想也不想,在小五的攙扶下,喚上秦錐拔腿就跑,她們在來路上就已經省悟,大鬍子的荒原和離離山、黑白島一樣,都是鎮邪之地。現在大鬍子死了,衝出來的不是他的弟子就是他鎮壓的邪物,不管是哪一樣她們都對付不了。
倖存的修士們雖然納悶,可誰都不傻,哄得一聲,簇擁着幾個重傷的絕頂妖仙飛快的下山。
片刻之後,另外一羣人就從塵土中衝了出來,自莽原踏上神女峰。老兔妖一面跑着一面回頭眺望,目光掠過莽原上追過來的敵人,老兔妖心裡微微驚異,敵人的樣子倒沒什麼稀奇,不過人數實在不少……足足有三四千人。
誰也想不到,莽原上還藏着這麼多人!
錐子也被這麼多追兵嚇了一跳,苦笑着問紅壺:“這些是什麼人?”
紅壺嘿了一聲:“蠻族,地蜢!”
錐子的臉上有些疑惑,她對‘地蜢’這個名字似曾相識,卻一時又想不起是什麼,眯起眼睛回頭望向身後烏泱大片的追兵,所有從荒原上追下來的人,乍一看都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但是總讓人覺得哪裡不對勁,細看之下才恍然大悟,這些人的眼睛,都是重瞳!少則兩三瞳、多則七八瞳,可是這樣的眸子裡沒有一絲兇狠或者邪戾,完全都是木訥,詭異的木訥!
紅壺天賦異稟,眼力要比所有人都強,一到神女峰就看出了來的是什麼人,這才大聲催促着大夥逃命。
大隊的蠻人衝出荒原,毫不猶豫的向着修士們追下去,他們目光呆滯面無表情,更不喊不鬧,但是腳步卻無比沉重,每一步之下必定山石炸裂、土屑轟揚,這些叫做地蜢的蠻人,隨便哪一個奔跑都能在身後翻出一條滾滾土龍,更何況數千人一起狂奔!老兔妖一點也不懷疑,要是讓他們在神女峰上不停的跑上幾天,大山都會被硬生生的踩塌。
秦錐也看清楚了蠻人的樣子,神色裡多少有些不服氣:“蠻人有什麼好怕?也就是步子沉重些!”
紅壺煞有介事的搖搖頭:“相傳太古時,有蠻族地蜢,身子結實不畏水火,有倒嶽推山之力,生性狡猾殘暴,更助紂爲虐,拜奉邪神滋擾天地,最終惹怒了天神降下神罰,奪了地蜢之智,讓他們全都變成了行屍走肉,就算被人扔到火鼎中也不懂得掙扎反抗。”
小五百忙之中也回了下頭:“大鬍子在荒原,就是爲了鎮壓這支地蜢蠻族?”
話音未落,一直負責斷後的小掌門劉正遽然長聲斷喝:“律令,彈劍,誅妖!”旋即劍鳴大振,寒光激射中崑崙劍陣再度現身!現在幾乎所有人都有傷在身,小掌門劉正的傷勢一點不比老兔妖、讓炯輕,但是戰力卻是最強的。
天書和天畫兩位真人度下真元,劉正和劍陣之間心意相通,只要還有一分真元,也能喚出威力龐大的劍陣。
眼看着地蜢蠻族越追越近,小掌門劉正毅然轉身,驅動崑崙萬劍捨身迎敵!
錐子哼了一聲,腳步緩慢下來,劉正是她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之一!紅壺趕忙大聲吆喝着:“不能稍停,別人都能停下,唯獨你們幾個不行!這些地蜢跑出來,就是爲了殺萇狸、錐子……還有溫樂陽!別人都不會有事……”
萬道神劍遮天蔽日,化分成三道蒼蒼劍龍,各自呼應咆哮,向着地面轟然俯衝而至!
就在劍陣堪堪要衝入敵陣的時候,幾千只彷彿只知道奔跑的地蜢蠻人哄的一聲倏然散開了,就像一大羣受驚的青蛙,有的手舞足蹈,有的高高躍起,有的匍匐急爬,有的翻着跟頭,看上去雜亂無比毫無章法,可無論什麼姿勢,每一個蠻人都用自己的手、自己的腳、自己的肩膀後背甚至屁股嘴巴,毫不留情的扯住了劍龍!
相持片刻之後,哀哀劍鳴震徹天際,三條劍龍幾乎同時被拆散了,炸碎成無數柄利刃。陣勢雖然沒了,但是長劍猶在,依舊上下翻飛着追襲蠻人地蜢,遠遠望去戰陣之中蔚爲壯觀,萬柄長劍矯若遊龍森森婉轉,纏住數千默不作聲的地蜢……
可一轉眼間,浩蕩的沙場突然變了個樣子!蠻人的打法根本沒有配合可言,醜陋、狼狽,用腳踩、用身體滾、用屁股坐……可是所有看到這場激戰的修士,都忍不住從胸肺深處擠出一聲驚呼!
蠻人的姿勢無論如何怪異難看,永遠會比飛劍更快上一瞬;蠻人的身體無論在怎麼扭轉彎曲,都不會折斷;蠻人的動作再笨拙愚蠢,都不會讓自己受到一丁點的傷害!而現在,數千地蜢的眼神裡依舊沒有半分神采,還是那麼呆滯木訥,似乎在他們只是在依靠本能來戰鬥。
小掌門劉正甚至沒來得及再捏起劍訣重新歸攏劍陣,便有將近一半的崑崙神劍被捉住、隨後在悽悽的脆裂聲中被折斷!片刻裡,崑崙劍陣就折損了一半,再也困不住敵人,數千地蜢再度匯聚起來,繼續向着錐子等人追去。
塵土再度暴起,崑崙萬劍轉眼折損了四成多,地蜢卻沒有一個人受傷,轟然從劉正身邊衝過,劉正兩眼一閉,連劍陣一眨眼間都被人家拆了,他就別抵抗了……可片刻後,腳步漸輕,等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地蜢早就帶着泱泱塵土衝過去了,甚至都沒人看他一眼,在蠻人疊疊的瞳孔中,似乎只有錐子、萇狸和溫樂陽三個人的身影。
劉正愣了半晌,猛地怪叫一聲,循着遠處的沙塵暴就追了下去。遠遠望去劉正威風凜凜,他一個人趕着三四千地蜢蠻人落荒而逃……
小掌門劉正真元不繼,眼看着根本就追不上地蜢了,頹然站住腳步,隨即又皺起了眉頭,再猶豫片刻後毅然轉身,撒腿跑向了被法陣接引而至、現在已經空無一人的茫茫荒原……
錐子、秦錐和小五雖然沒回頭,但是剛纔崑崙萬劍與數千蠻人的一戰都呈現在他們的靈識之中,現在幾個人都明白了對方的實力,不約而同的變了臉色。秦錐瞪着紅壺問道:“這些蠻人被大鬍子鎮壓在莽原,現在脫困了,爲什麼還要殺錐子、萇狸和溫樂陽?”
紅壺的語氣有些鄙夷,不緊不慢的回答:“剛剛說過蠻人地蜢只是行屍走肉,哪還用鎮壓!”說着,蛤蟆加快了語速:“地蜢雖然無智,卻身體強韌孔武有力,壽命更是極長,就呆呆的在人間四處遊蕩。無論修士還是妖魔鬼怪,都看上了地蜢的力氣,想把他們收爲己用,後來就有了一門專門的法術:養蜢!”
養蜢之術詭異而複雜到了極點,不僅僅是訓教,更融合了道法、元神凝練、煉方鍛魂等諸多法門。到現在的修真道,這門法術早就失傳了,但是在太古年間卻盛行一時,無論修者術士或者妖魔鬼怪,都以養出幾個地蜢忠僕爲榮。
一般的養蜢之術,最多也就是把地蜢煉成奴僕,指揮他們做些簡單的粗重活;個別高深之人,能把地蜢煉成護法獸,替自己戰鬥。不過這種層次的養蜢之術,能煉化百十個蠻人就已經到了極致了。
說着,紅壺的聲音陡然凝重了起來:“從沒聽說過,還有人能將數千地蜢煉化成一支大軍!”
秦錐的眼睛瞪到了極限,勉強能把黑眼珠露出一大半:“那這些地蜢……都是大鬍子養的,來給主人報仇了?”
紅壺點點頭:“地蜢煉成之後忠心無比,又有一絲元神與主人相通,自古便有地蜢復仇一說,殺死主人的仇人,地蜢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的,這次是不死不休了,除非咱們能把地蜢一個不剩全都殺掉,否則天涯海角他們也追着你跑。”
地蜢的主人是大鬍子,劍膽分身後來只是借屍還魂,根本算不得養蜢之人。在神女峰上,溫樂陽、萇狸和錐子三個人聯手擊殺大鬍子,這才惹來數千地蜢的瘋狂追殺。
秦錐撇着嘴苦笑:“那還跑個屁,回頭拼命吧!”
錐子的眼中也有些猶豫了,自己人全部身受重傷、幾個絕頂妖仙幾乎全部失去戰力,她想不出天下間還有什麼力量能扛住這幾千只蠻人地蜢!
這些地蜢窮追不捨無法甩脫,而她們根本就無處可去,與其跑到沒有力氣再被蠻子追上,還不如現在拼命一戰。
小五卻用力搖了搖頭:“阿爹在秦嶺南山,離這裡不遠,只要能跑到那裡或許還有辦法!”說完,也不再廢話,屏息凝神只顧着快跑。華山本來就在秦嶺之中,算起距離的話到的確不遠,可山路陡險崎嶇,縱然是高深修士,要從華山逃到秦嶺深處,也要一番辛苦跋涉。
這時候他們已經從神女峰上跑了下來,期間一直有人掉隊,果然就像紅壺說的那樣,地蜢對其他人根本不聞不問,只一門心思的追殺錐子這幾個人。
他們跑到神女峰腳下的時候,剛剛被崑崙劍陣拖住片刻的地蜢又追了上來,依舊面無表情、震地如雷!
老兔妖快步走到錐子身邊,低聲囑咐了一句:“我家師祖,拜託諸位!”說完也不等她們回答,大笑了一聲猛地站住腳步,舌乍春雷:“斷妖身!”
老兔妖身上鮮血噴薄,混合着湛湛禪唱的妖風霍然席捲,萬道佛光乍現,天空中四座尊者法相氤氳凝現!
小兔妖善斷大袖猛震,轉身大步走到師父身邊,聲音清朗而激越:“佛徒,護道!”
小結巴希聲、五大禪院首座、數十名倖存的大慈神僧一起斷喝佛偈,在山腳的陡峭處倏然散開,或躺或坐、或獨立或斜橫,或含笑不語或怒目陰狠,阿羅漢之形漸漸清晰時,浩蕩佛音也沖天而起!
隨即又是一聲‘斷妖身’的沉喝,小兔妖哇的噴起一蓬怒血,身後九隻阿羅剎猙獰現身,獠牙霍霍利爪蒼蒼,對着越追越近的地蜢大軍縱聲嘶吼……
喇嘛讓炯銅鈴般的大眼微微一眯,伸手啪的一聲拍在了自己的光頭上,放聲大笑着:“和尚拼了,喇嘛看着可不合適!”肥大的身軀一晃,好像一朵紅雲般竄到了老兔妖身邊,一邊笑着,一面伸出右手,如拈花般在自己的眉心輕輕一捻,喀的一聲微響,讓炯竟然摘下了自己畢生修持、煉化而成的眉心珠骨。
讓炯大笑越來越狂放,鏘鏘激盪中漸漸氤氳起無邊怒意,繼護法尊者、阿羅漢、阿羅剎之後,密宗修持的怒尊發現狂笑而出!
萬般佛法神通,轟轟凝聚,終於迎上了太古蠻人,地蜢大軍!
身後一陣又一陣降魔佛音層層激盪,東土與高原的佛徒們拼卻畢生的修爲,卻轉眼被蠻人地蜢揚起的滾滾土龍湮滅,錐子的臉上揚起了一層詭異的紅暈,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咬着牙不回頭看一眼,帶着身邊衆人向着秦嶺深處奪路狂奔!
大小兔妖和讓炯率領的佛家弟子們並沒能比小掌門劉正堅持的時間更長,雙方纏鬥不過一會功夫,驚天動地的佛家神通就被地蜢撕成了碎片,早已是強弩之末的佛徒終於徒勞摔倒,老兔妖無力的癱軟在地上,眼看着一隻只步伐沉重的赤腳從自己身邊踏過,拼盡全力想伸出手攔住,哪怕攔下其中一隻,卻只抓到滿手的泥土!
好在地蜢只追三個殺死大鬍子的仇人,對於其他攔路的修士只是擊潰而過,並不殺人,任由和尚和喇嘛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連看都不看一眼。
腳步聲再度大震,蠻人又至,天下間彷彿根本沒有什麼力量能讓他們停止狂奔,就算與仇人相隔着無邊的火海、萬丈的炎瀑,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衝過去。
一字宮所剩的弟子也不多了,十九扶着夏老大,氣喘吁吁的跟在錐子等人的身後。
接引法陣成形的時候,因爲怕得罪了萇狸,世宗的七個彩虹兄弟只遣散了手下,自己卻留在了神女峰沒走,現在也一樣狼狽的跟在錐子背後,不知道是老幾的一個彩虹胖子突然怪笑了一聲:“一字宮竟然沒自己逃跑?”
他們都聽見了紅壺的話,知道地蜢追殺的只是那幾個妖仙和溫樂陽,這番追逐、逃亡跟其他人壓根沒有一點關係,可還都跟着跑了下來。
雖然受創甚重,夏老大還是笑得豪氣干雲:“一字宮和姓溫的有交情!”
與此同時攙扶着夏老大的十九摸出了一支鐵哨子,嘹亮淒厲的哨音陡然劃破山林,片刻後,人影憧憧,大隊人馬從前面的山林中閃躍而出!
彩虹兄弟面露不屑,摸了摸自己兜裡的手機……
來的人都是一字宮弟子,個個神情彪悍,身法迅捷,人數雖多但彙集中絲毫不亂,從三個方向上聚攏而至,穩穩護住了錐子等人。
十九和不說不做兄弟混的極熟,笑着吐了吐舌頭:“阿爹接到請柬的時候莫名其妙,覺得這個大會開得蹊蹺,就多帶了些人來,到了華山才明白是溫樂陽兩位高足搞出來的名堂,所有就把弟子們藏在山下等着。”
夏老大繼續說:“崑崙道和大慈悲寺都留下了,一字宮怎麼也得意思意思!看看咱們能不能多擋這羣蠻子一會!”跟着望向不說不做:“先走吧,一字宮八百弟子自此,說什麼也要試試太古蠻人的手段!”
不說不做絕不肯再離開溫樂陽半步,各自對着夏老大抱拳道:“一字宮的情分,溫不草記在心裡了!”
夏老大哈哈大笑:“囉嗦!和蠻子打架不用死人,這份人情是一定要送的!”跟着陡然揚聲暴喝:“兒郎們,一字大陣!”
一字宮弟子轟然應是,一隊隊身法遊弋,層層流轉着把山林徹底佔據,無數法寶凌空急舞,隨着主人一起佈下大陣,好像一條巨大的怪蟒,突然出現在地蜢和逃亡者之間!
十九卻沒有留下和夏老大一起迎敵,而是跟在溫樂陽等人的身邊,繼續向着秦嶺深處逃去。
蠻人還是那副樣子,依舊一言不發,一遇阻礙便猛地散開隊形,變成黑壓壓的一大片,好像蝗蟲似的亂七八糟、鋪天蓋地的衝上去……
不久之後,彩虹兄弟也開始聚攏手下,替錐子、萇狸等人擺下了最後一道屏障。
二孃小蚩毛糾跟不上了、稽非水晶掉隊了、到最後不說不做兄弟也一頭栽倒在地,再沒力氣奔跑了,所有人都掉隊了,幾乎每一個人在力竭時都嘶聲催促着小五秦錐快跑!
繼續逃亡的,也只剩下從金角山腹中狙殺了大鬍子後逃出來的幾個人,另外還多了一個十九。
劉正、佛徒、一字宮、世宗,現在修真道上最精銳的四股力量拼命阻攔,總算爲錐子等人爭取到了一點時間,讓他們逃入了秦嶺深處。
錐子臉上的異紅越來越濃,從內息轉爲大口喘息,體內的天水靈精再也歸攏不動,裹雜着凌亂的真元,不停的衝擊着她的元神封印……近在眼前的枯枝寒樹詭異的飄遠,而天角盡頭的重重浮雲卻圍在身邊,錐子真元漸散,終於再也支持不住了,哇的嗆出了一口血,對着同伴低聲說了句:“你們先走……”話音未落,身體突然一輕,十九已經輕輕的抱起了她,腳步輕快而迅捷,穩穩跟在小五身後。
紅壺略顯意外的咕了一聲:“女娃娃的修爲不錯!”
十九盈盈一笑:“前輩過獎!”
這時候萇狸突然睜開了眼睛,臉色虛弱得讓人從心裡難過,眸子也淡然無光,但是目光深處的那抹明媚卻無論如何也抹之不去,先是有些奇怪的左右看看:“大鬍子死了?這又是往哪跑呢?”說完費力的吸了幾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呼吸通暢一些,精緻的面容上還掛着陣陣痛楚,嘴角就已經不耐煩的撇了起來:“這還有完沒完了,光跑了!”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歡呼了一聲,紅壺興高采烈的把她昏厥後發生的事情簡要說了一遍。
萇狸的表情也沒什麼意外,點了點頭之後,開始上下打量着十九。
錐子努力歸攏着自己的真元,目光和萇狸一模一樣,也看着十九。
萇狸的目光由好奇漸漸變作驚訝,隨即又變成了後悔,無力的搖搖頭嘆道:“當初應該答應了一字宮的提親!多好的女孩子!”
秦錐腳下一踉蹌,差點把溫樂陽給扔出去。
錐子無比肯定的點點頭,好像明白萇狸這句莫名其妙的話。
萇狸則岔開了話題:“要是最終跑不掉,你就帶着溫樂陽獨自逃命!”
十九臉色不變,呵呵笑道:“咱們這羣人裡,修爲最深的可是囡囡。真要到最後,可也得由她帶着溫樂陽逃走。”說着,似笑非笑的瞟了秦錐一眼:“到那時我和秦錐留下來,斷後!”
身後天崩地裂似的腳步聲,又再度轟鳴,地蜢已經衝過了最後一道防線,漸漸追了上來。小五咬着嘴脣,根本不回頭看一眼,就帶着大家在秦嶺深處來回穿插。
錐子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費力的伸出手指了指萇狸,對十九說:“求你一件事,要是跑到最後實在逃不掉,要把我扔下的時候,一定也要把貓妖留下。”
萇狸哈哈大笑:“你這人太小心眼……”說話的時候,衆人在囡囡的帶領下,繞過了一道山檁跟着眼前一空,一片巨大而空曠的山坳,彷彿從天而降似的毫無徵兆的出現在衆人眼前。
周圍大山環繞,山坳卻平坦異常,一個個巨大的黑色符篆從他們腳下一直寫入大山深處,一座座堪比房屋的銅鼎錯落擺放着,夾雜在符篆周圍,氤氳着冷漠的陰森。
小五終於歡呼了一聲:“到了!”隨即把扛在身上的貓妖往十九的背上一搭,自己則身形晃動,手裡的哭喪棒不停的敲擊着地面,空空空的悶鈍敲擊聲,漸漸從小到大,最後彷彿變成了轟轟的巨震,在空曠無邊的山坳中層層迴盪。
地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揚起的沙塵已經隨着寒風飄至,沉沉的壓在衆人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