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山公主府。
端木流觴離去後,又因那桑女皇佔步娜之事打破了平靜。新年的喜氣還在繼續,但李清瑟心中卻惶惶不安。
晉國與大鵬平安多年,兩國關係也很穩定,最起碼錶面功夫做的都不錯,如今突然爆發奪那桑之爭,定然已部署多年,外加得到強有力的支持。
清瑟煩躁,爲什麼總有種強烈的感覺對方是衝她而來?她到底怎麼得罪人了,爲什麼自從穿越來就沒發生過什麼幸運的好事,一件接一件,件件壞事。
此時李清瑟正在自己的房間,所有人都忙開了,收集各種情報,晚間時候彙總,他們讓清瑟稍安勿躁,還讓清瑟放心,但,說是放心,她又如何放心?
房內除了李清瑟外,只有穆天寒一人,剛剛散會後,清瑟十分愧疚地對其表達了這一週可能沒什麼心思和精力“專寵”他了,而後便回了院子,他也自然而然地跟了進來。
侍女們都守在門外,公主心情不好,大家也都忐忑不安。
“哎——”已不知道是第幾次嘆氣了,一次接一次,一次比一次更沉重,就連一旁的穆天寒都覺得聽不下去了,到了李清瑟一旁,猶豫着,將手慢慢搭在她肩上,試圖安慰她。
肩上有了一隻溫暖的手,李清瑟心頭的委屈立刻便如同潮水一般漲起,鼻子一酸,有種想哭的**。
清瑟坐在榻上,穆天寒站在其身前,她心中的委屈和酸楚不知和誰傾訴,一伸手緊緊摟住他的腰身,將臉深深埋在他的衣襟中。
“……!”本就不會安慰人的穆天寒被她的動作弄得手忙腳亂,一雙手甚至都不知放在什麼地方是好。他慶幸自己此時正在裝啞巴,就不用說什麼安慰的話,因爲他不知說什麼。
隨着時間的推移,穆天寒也慢慢冷靜下來,少了剛剛的慌亂,低着頭,看着埋在他衣襟中的女子。
從前,他只要想到李清瑟,都是狡猾如狐,武功蓋世,害得他一無所有,但今天看她,卻突然覺得她只是名柔弱的女子,被迫捲入各方勢力的漩渦,如此無助。
那雙常年帶着冰冷狠戾的眸子慢慢溫和下來,帶着淡淡愛憐,想伸手去撫摸她的頭,卻發現,她的頭能被自己的大手輕鬆蓋住,她竟然……這麼嬌小。
他的手輕輕覆在她的頭上,髮絲柔滑,髮髻精緻。穆天寒垂下眼,好看的劍眉微微動了一動,因爲心頭閃過一種念想——如果,他現在瞬間發功,以這兩成的功力足可以將她頭殼捏碎!
他不知這李清瑟到底是太過自負還是太過單純,竟敢不用內力護體便跑來跑去,作爲三大門派的首領,仇敵甚多,對那位置虎視眈眈的人也數不勝數,無論是當年的他,還是端木流觴,更是無花宮宮主曲玉珏,都隨時用內力護體,以防不測,爲何她不用?
傷害李清瑟的想法一閃而逝,不見蹤影,因爲他做不到傷害她。現在他只想保護她,將她呵護在手心。
只不過,對於想傷害瑟兒的那個人,他也算打過交道,是個極有城府之人,那人所利用的勢力對熠教虎視眈眈並非一日半日,這也是當初他接手熠教後,急速發展熠教勢力的原因。
如果他不趁着那人的野心脹起之前將熠教發展到無人敢觸碰,那熠教也許終有一日落入那人之腹。
瑟兒,我穆天寒定然會盡自己全部所能保你,你放心吧。
他的手在清瑟頭上碰了一碰,在心中說了一段話。
清瑟將臉埋在暖的衣襟中,即便是心生委屈,卻沒哭。她只是個有血有肉的人,有人的七情六慾也很正常,但等心情平靜了就算過去了。太陽還得升,日子還得過,面對什麼問題就解決什麼問題,大不了就死,有什麼了不起?
再說,她現在武功蓋世,內力之深甚至連自己都摸不到底,就像一個逆天的怪物一般存在,她有什麼可怕的?
別逼她,兔子急了還咬人,別逼她去做什麼大魔王毀滅世界。
從穆天寒懷中撤離,長長舒了一口氣,而後在對方驚訝的目光中,春嫩的脣角重新勾起。“暖啊,你說中午我們吃點什麼好呢?”
“……”穆天寒無語,剛剛那氣氛還悲涼,怎麼這一會就轉移到午膳上了?
清瑟站起身來,“我要去書房,你要想跟着也跟着吧。”說着,便轉身出了房間大廳。
剛剛還柔媚巧笑的李清瑟在進入書房的瞬間便立刻如同變了個人一般,表情嚴肅,雖然嘴角還微微上揚,似乎是帶着笑,但卻是生生的冷笑。
她很少來到這所謂的書房,來的次數屈指可數,但每一次來到這,都是帶着一個沉重的問題,而走出書房時,則是輕鬆加愉快。
也就是說,她每一次面對重大問題的冥思苦想都是在這房間內度過。
這是穆天寒第一次見到這種氣質的李清瑟,整個書房內壓抑得讓人透不過氣來,侍女送進香茗後便立刻面色蒼白的轉身離去,跌跌撞撞得差點因書房門檻絆倒。
香茗熱氣徐徐嫋嫋,放在穆天寒一側,但正主卻雙眼饒有興致地看着書桌後的李清瑟。
桌上鋪着一疊紙,而清瑟則是用一種詭異的握筆姿勢拿着狼毫,在紙上一圈又一圈地亂畫,有時是個圓,有時卻是一些奇怪的符號。她很專注,一雙大眼半垂,眼中透露出睿智。
穆天寒不知道的是,李清瑟握筆姿勢是現代人握鋼筆用的姿勢,而她有時寫下的奇怪符號也是一些英文字母或阿拉伯數字,這是她一貫的思考方式,每一次陷入沉思,都這樣無意識地亂畫。
當清瑟的眸子從之前憤恨的迷茫變爲之後平靜的淡定時,室內的氣氛也又之前的壓抑變爲之後的祥和。
穆天寒伸手拿起茶盞,已經微涼,卻不在乎,自顧自的慢慢品了起來。
“暖,這茶好喝嗎?”清瑟支着下巴,笑眯眯地欣賞着前方男子的姿容,這人,怎麼就能長得這麼好看?就連喝茶的動作也這麼賞心悅目。
穆天寒點了點頭,一雙眼帶了淡淡笑意,他對李清瑟,越來越欣賞了,此時十分想知道她到底做了什麼決定,他很期待。
“好喝就多喝點,這茶是我發明的,中間放入了燕窩打成的粉,味道多了一絲香甜不說,富含很多維生素膠原蛋白,常喝對皮膚好哦。”清瑟看着對方那柔嫩白皙的面頰,真想上手摸上一把。
“……”皮膚……穆天寒正將那茶含了一小口在口中,此時不知是吞下去好還是吐出來好。大男人喝燕窩,他穆天寒搞不好是第一人。
清瑟放下紙筆,看了眼窗外,太陽正大,即便是冬日也有了溫暖,看樣子,應該是下午兩點左右。清瑟還記得在現代時得知的生活常識,一天中最熱的不是中午十二點而是下午兩點。
一愣,趕忙招呼侍女入內,進入的不是其他侍女,而是薛燕。她從中午便一直守在門外,看清瑟在思考,便沒做打擾。
“燕子,現在是什麼時間了?”
“回主子話,已是未時。”薛燕答。
清瑟站起身來,“都已經未時了?午膳還沒吃呢。”趕忙去關心暖,“暖,你一直陪着我到現在,是不是餓了?”連累人了。
穆天寒搖頭。
“主子,午膳一直在廚房溫着,隨時可用。”薛燕道。
清瑟點頭,“快去吃飯吧,暖。”很是感動,剛剛在她最煩躁無助的時候,他一直默默在她身邊陪伴。走了過去,伸手拉起他的大手。
穆天寒一愣,而後慢慢微笑開來,任由她拉着,向膳堂走。
“燕子,其他人呢?疏林他們用午膳了嗎?”清瑟邊走邊問。
“回主子,諸位公子也在忙,並未用膳。”
“那就將他們叫來一起吃吧,正好了。”清瑟笑道。
一旁的侍女們都戰戰兢兢,現在巧笑倩兮的是公主嗎?那剛剛發出懾人氣場的又是誰?趕忙四散去找其他幾位公子。
膳堂,人都到齊了,除了隨佔步娜而去的凌尼和李清玄兩人。
劉疏林面上帶着慣有的微笑,但心中卻還在整理着剛剛得到的情報。情報不是一條兩條,也不是有針對性,而是海量的情報,其中除了針對大鵬國和那桑國的外,還有其他各國的情報。
也許看起來與此事沒有絲毫關係,但牽一髮則動全身,若是晉國想有什麼變動,想如何變動,定然能從這些風吹草動中找到端倪。
如果說劉疏林對這午膳心不在焉,如影則是直白了需要,一雙濃眉緊緊擰着。他不喜歡殺戮,但若是真有人針對瑟兒,他不介意大開殺戒。
東傾月眼中滿是擔憂,他對各國局勢也算是瞭解,知道這件事,定然不會像表面上看起來那般簡單。而西凌風很淡定地用膳,他涼薄的覺得,人家正主都那麼淡然,這些人瞎操什麼心。
在這桌子上十分淡定吃飯的除了李清瑟和西凌風兩人,便只有穆天寒了,他一邊優雅地用膳,一邊饒有興致地打量着李清瑟,好奇她做了什麼決定。
各人懷着各自的心思將這午膳用完,侍女們將桌上的餐具收了下去,清瑟卻沒着急走,命人一人上一碗紅茶,冬日裡暖身還能去胃腸中的油膩。
“兩日後,我要起身去京城了。”喝了一口紅茶,清瑟悠然地道,含笑看着諸人,“有想跟我一起去的嗎?”
“我去。”一羣人幾乎是異口同聲。
清瑟一攤手,“肯定是要有人留下來的,不然五嶽這麼一大攤子事兒,沒人處理可如何是好?”
“我們都聽瑟兒安排。”劉疏林道,心中卻暗暗祈禱能隨着清瑟走,護她安全。
清瑟點頭,“兩日後跟我去京城的是疏林、如影和薛燕。其餘人都留在五嶽。”
東傾月和西凌風一愣,沒想到清瑟將他們留在五嶽,眼中滿是不贊同。
“主子,奴才也想隨着您去。”還沒等那兩人發表意見,小朱子便出聲抗議了。
清瑟微笑,“我知道你們人人都想隨着我,保護我,但除了我的安危外,五嶽的安定也十分重要,現在雖然猜測是無花宮挑起事端,但畢竟只是猜測,我們在明敵在暗,如果對方趁亂對五嶽和熠教下手,沒人來處理也不行啊。”
頓了一下,繼續到。“所以,就要辛苦你們幾人了,小朱子一直跟隨如影行事,對這五嶽的行政事宜和武林中事多有了解,而月和西凌風兩人,是從前熠教成員,熠教之事由你們處理最好不過。”
穆天寒一挑眉,鬧了半天,他是多餘的,竟沒他什麼事。覺得可氣又好笑,他竟有一天淪落到被個女子指揮,更慘的是直接被忽視。
衆人沒什麼異議,喝了茶,便開始收拾了東西,隨行的三人十分慶幸。
上午的“散會”,是清瑟跑出來抓着穆天寒解釋未來一週無法“獨寵”他,而下午的散會,則是穆天寒拽住了清瑟,想跟隨清瑟一同去。因爲有些內情,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好在,清瑟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