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小虎,趕緊跟我去趟村委會。還有,你的手機怎麼老是關機呢?”
“去村委會幹嘛?我的手機關機了嗎?”黃小虎找到手機一看,原來是沒電了。
“王大爺的兩個兒子都回來了。你跟我過去一趟,有些事情呢,你也要幫忙解釋清楚啊。”
黃小虎就這樣被胡曉梅拽到了村委會。
這個時候村委會可熱鬧着呢,於村長和村委會的人都在,而且還有兩個從外面回來的男人。
這兩個人應該就是王大爺的兩個兒子,王清河和王清源。據說兩人都是一接到電話,第二天就往回龍村趕。
王清河和王清源因爲旅途勞累,明顯看上去非常疲憊,而且他們兩似乎都哭過,眼睛都是紅紅的,說起話來沒有幾句就開始有些哽咽起來。
胡曉梅跟黃小虎過去之後,先跟於村長打了招呼,然後就開始解釋了當時的情形。
“我是新來的村支書,前段時間我和黃小虎走訪了回龍村的村民,那個時候王大爺說身體不太舒服,我就叮囑他要保重身體,有時間要去鎮醫院看看。他說他有兩個兒子都很孝順,等他們回來就去醫院檢查。”
王清河打斷胡曉梅的話,問道:“這是多久之前的事情?”
“大概兩個月左右吧。”
胡曉梅看了看王清河,然後就又說道:“前段時間村裡面重新登記戶籍人口,因此我就又是逐家逐戶調查情況,可是前幾天我去了王大爺家,喊了半天都沒有人開門,後來有一條狗叫的很兇,我當時因爲害怕被狗咬了,所以就先回去了。”
王清河這個時候問道:“胡支書,對吧?你時候你當時喊了半天沒有人開門,難道你就不覺得不對勁兒嗎?”
胡曉梅接着說道:“我就是覺得不太對勁兒,所以第二天我就叫上黃小虎,一起再過去王大爺家敲門。黃小虎叫了半天,也沒有人答應,然後他就直接去推開了房門。我和黃小虎走進屋子,黃小虎推開了裡屋的門,我們才發現,原來王大爺已經過世了,而且過世應該好多天了。”
王清河激動起來,很兇地說道:“我爹過世了那麼久,軀體被老鼠啃成那樣,你們才發現。虧你還是村支部書記,你還是人嗎?”
黃小虎沒出聲,胡曉梅反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你也知道那是你親爹,你好意思問我們是不是人?我還想問你是不是人呢?”
王清河說道:“你是村支書,剛好,於村長也在這裡。兩個多月前,你都已經知道我爹身體不好,病了,怎麼會過了這麼久才因爲戶籍人口的問題過去找我爹?也就是說,如果不是因爲戶籍人口的問題,你這個村支書明知道村裡面一個老人病了,卻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沒有重視過,對嗎?”
胡曉梅被問住了,王清河說的也是事實。如果不是因爲戶籍人口的問題,恐怕現在胡曉梅還不會去王大爺家。
黃小虎這個時候解釋道:“胡支書前段時間也出事情,遇到歹徒襲
擊,所以在醫院還住了大半個月。那次遇襲,胡支書的頭部受到了創傷,所以記憶也有些受損,很多事情都是後來逐漸恢復才慢慢想起來的。”
王清河反問道:“住院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兩個多月前知道我爹病了,如果那個時候就通知我們,或者送我爹去醫院檢查治療,這種悲劇就不會發生!胡支書,你肯定是有責任的,這件事情我們絕對會追查到底。”
胡曉梅心裡面委屈極了,但是確實當初是胡曉梅一時大意,沒有及時把王大爺生病的事情重視起來。
黃小虎看到王清河一點兒悔意和內疚都沒有,心裡面生氣極了。
黃小虎大聲說道:“王清河,你要是還有點兒良心,還有點兒人性,你就應該學學你弟弟,給老子閉嘴!”
王清河驚呆了,憤怒地問道:“你是誰?於村長,這個小子是什麼人?他怎麼敢在這裡大放厥詞?”
於村長沒有出聲,黃小虎卻接着說道:“大放厥詞?我靠,高考狀元嘴裡面說出來的話都是他媽文縐縐的。放你大厥屁股詞!你是不是讀書讀多了,腦袋讀傻了?我就問你一件事情,你王清河是王大爺兒子還是胡支書是王大爺女兒?”
王清河說道:“胡支書雖然跟我爹沒有親戚關係,但是作爲村支書,胡支書是有義務有責任照顧我爹的。而且既然一早知道我爹有病,是個正常人都不會不理,除非一點兒都不關心,這個肯定是胡支書失職。”
黃小虎說道:“你是王大爺兒子,居然跟外人談照顧王大爺的責任和義務,你也是臉皮夠厚的了。你沒聽胡支書說過嗎?當時王大爺說他有兩個兒子,都很孝順,等他兩個兒子回來就會帶他去醫院檢查身體。王大爺可是說的很清楚,心裡面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兩個孝順的兒子!”
一直沉默不語的王清源,突然衝上去就給了王清河一拳,然後大聲哭了起來。
黃小虎沒搞清楚狀況,這老二上去把老大打了,怎麼回事兒呢?
過兒一會兒,王清源說道:“這件事情跟胡支書還有其他人都沒有關係,兩個月前,應該是我爹六十八歲生日,我們當初說好了會回來的。可是我們都沒有回來。大哥說有學術研討會,太忙走不開;我是剛跟老婆商量好去南港玩兒幾天,所以也沒有回來;妹妹說過年再回來。”
說到這裡,總算是讓所有人知道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王大爺興致勃勃地等候兒女回來給自己過生日,兒子和女兒之前都答應了,而且都說好了,但是卻因爲工作和家庭生活等原因最終全部都沒有回來。
真的很難想象那一天,也就是王大爺生日的那一天,他曾經是多麼的開心和期待,結果又是多麼的傷心和失望啊。
王清河和王清源失聲痛哭起來,可是現在才知道後悔有什麼用呢?如果當初兄妹三人,哪怕只有一個回來,估計事情都不會搞到現在的地步。
王大爺有三個子女,居然臨走之前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如
果不是被胡曉梅和黃小虎偶然發現,估計連屍體都被老鼠啃光了。簡直真是一件人間悲劇啊。
胡曉梅想到王大爺的慘狀,就情不自禁地留下了眼淚。村委會裡面的人都很難過,也都開始反思這件事情。
如果當初兒女們有一個回來,或許王大爺就不會這麼淒涼孤獨地離去。
兒女們長大了,有了自己的夢想,也有了自己的家。很多人忘記了當初那兩個含辛茹苦把他們一把屎一把尿養大的恩人。甚至很多人都覺得,這些難道不是父母應該做的事情嗎?
父母老了,兒女爲了理想爲了事業爲了新的家庭,把兩位老人放到了一邊。只有逢年過節或者父母生日的時候,兒女們才能記得原來還有兩位老人的存在。
說出來那麼冠冕堂皇,講出來那麼理直氣壯,原來這一切都是爲了追求夢想。要黃小虎說,一切不顧父母不關心父母的追求夢想,都是極度自私泯滅人性的行爲。
古人有云:父母在,不遠行。現在想想還真是這個道理。古人都知道,父母老了需要人照顧,照顧不是寄錢就算了,而是要陪伴。
又過了幾天,王大爺的女兒也跟着她的臺灣老公牽着兩個可愛的女兒回到了這個曾經養育她的村莊。兩個可愛的女兒說着臺灣腔的普通話,非常好聽,可是她們卻不知道那些大人爲什麼會那麼傷心,所以一直都在不停安慰自己的媽媽。
王大爺的葬禮很風光,兒女們都披麻戴孝,哭的是天昏地暗。
請了專業的表演和唱戲的班子,一直又唱又跳了七天七夜。
參加王大爺喪事兒的村裡鄉親,掏出的份子錢,不但王大爺兒女們一分錢沒收,而且還雙倍返還。也就是你原本包了二百塊錢,人家不收你的二百,還退給你二百,你還賺了二百。
原來一個人活着的時候很多事情都沒有做,死了之後卻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黃小虎也不敢說王大爺的兒女不孝順,起碼人家這後事兒辦的,恐怕在回龍村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據說這次挑選的棺木,都是從國外進口的。王大爺的女兒的臺灣丈夫,絕對是大手筆,光是棺木都花了二十多萬人民幣。
王大爺的兩個兒子也不含糊,據說兩個兒子一共拿出二十五萬給王大爺辦理後事。這錢都夠在縣城買套很不錯的商品房了。
十幾天之後,王大爺的兒女離開了回龍村,留下來的是讓回龍村鄉親們談論的風光大葬,還有一座堪稱五星級的山墳。
黃小虎爲了一睹五星級山墳的風采,還專門去了那裡。黃小虎看到了一座富麗堂皇的石幕,上面刻着王大爺的名字還有王大爺老伴兒的名字,或許還有其他人的名字。
王清河兄妹三人,臨走的時候,還專門去找了胡曉梅和黃小虎,不僅跟他們說了謝謝,而且還想留下一筆錢表達感激之情,但是卻被胡曉梅和黃小虎都拒絕了。
王大爺的事情告一段落,回龍村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