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端木償揚倒也沒什麼特別的事交待,只不過告訴他一些金庭的基本規矩,哪些地方能去哪些地方要避忌。端木償揚努力記下,吃過晚飯後有些不甘的回了客房。
看着時間還早,道靜喚來了和嶽。
之前把和鬆派出去的事情自己沒來得及同他商量,看和嶽並沒有明顯的表情變化,道靜心想這和鬆是個可用的人,也並不是讓他去辦太難的事,和嶽應該不會提出太大的意見。
果然和嶽並沒有反對,只是言語間難掩憂心。
“公子,和鬆自離開後一直與我保持着聯絡,可是最近幾天卻沒了消息,他可曾同你聯絡過?”
“不過是出門一趟,你也未免太過緊張了。”道靜心裡暗想,這和嶽什麼時候如此婆媽。
“前日他曾傳信與我,對於三平道一事他有了新的發現。”
和嶽點點頭,卻又緩慢的搖了搖頭,低低道:“不知爲何,我總有種不祥的預感,可能他會出事。”
害怕道靜誤會,他急忙道:
“公子我不是有意維護他,他是浮丘公送給主人的,對主人的意義很深。我來了以後一直負責照顧他,其實此前去往休與山之時還迷路過,我是的確不放心他。一來怕他不知人間規矩闖禍,二來怕他不能很好的完成公子的囑託。”
這些事道靜確實沒有考慮到,他之前一直覺得和鬆有些偷懶,此刻才恍然大悟。原來他是師尊的師父送來的,那就算不十分優待吧也得格外照顧。況且金庭佼佼者衆多,也的確沒有用到他的時候。這些年他一直負責看管幾處重要的樓閣,的確是沒什麼單獨出門的機會。
不過人已然被自己派出去了,這些擔心也是無用,他雖有些抱歉,但還是堅持道:“總有些事情是要經歷的,讓他自己歷練一番也好,你以後也能多個幫手輕鬆一點。”
和嶽臉上的憂色暫時隱去,他默默的點頭:“或許吧。”
“你也別想太多,他的法力不差也知道分寸,不會有什麼危險的。讓他查的事情非常重要,說不定什麼時候我也要去的。”
道靜這一番話,卻讓和嶽再次緊張起來,他只當道靜此次是辦完了事情回來的,不想還是。他沉聲道:“德業考校已經在着手準備,主人也未知是否能出關主持,金庭之中正是需要公子的時候,你有什麼事緩緩再辦不遲。”
剛剛在孤竹公那裡已經見到了名單,今年人數雖比不上往年,但也有三十多人。總需要耽擱一段時間,這黑衣人又不知會鬧出什麼亂子來。趁着他們還沒有因楊哈娜而找過來,現在正是尋找對策的好時機。遲則生變,道靜的心裡立即想起辦法來。
他略一沉吟道:“今年天樞院派誰過來?”
“除了往年的五位仙官兩位司主外,據說因爲尊上傷勢未愈,南嶽神君特意向天尊請旨來此協助”
道靜不由得一喜,這南嶽神君是師尊的同僚兼好友,也是看着自己長大的長輩。他既然過來,那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當下開解道:“何時出發、如何前去我還要考慮幾天。不過,南嶽神君對天台山只怕比我還要熟悉,師尊由他協理也能減輕不少負擔,這不是好事嗎?怎麼看你還是憂心忡忡?”
和嶽搖頭,“我並沒有因南嶽神君而憂心,我是擔心尊上未必能出關。”
“師尊怎麼了?”
看着道靜噌的站起來,和嶽急忙安撫道:“沒事沒事,公子別急。”
沒事不要開這種玩笑,道靜心裡沒好氣,默默坐了回去。
其實和嶽之所以有此擔心,還是因爲玄逸上仙實在是極少閉關。他已經是得道天仙,該悟的道也悟的差不多了,不需要再專門閉關修習。再加上天樞院、天台山俱是事務繁雜,哪裡能夠容許他清清靜靜的像其它仙人般動輒閉關呢。
“主人此前閉關,多半是因爲心情原因,十五日內必出關。在抱回公子你後,更是一次也沒有閉關過。這次已經是打破了慣例,雖然並未有什麼事發生,但總是讓人放心不下”
雖然聽到這些話道靜也是擔心,不過他此刻的思緒有點跑題。
“嗯?師尊也有心情不好的時候?”
“咳咳”和嶽自覺失言,立刻轉換了話題。
“公子,堂庭之山有何要事?能否告知我,或者也可以選幾個得力的人前去。”
說道正題,道靜收回了遐思。
如果師尊不能出關的話,那自己就白回來了。青陽國一事到現在還有許多未知,和鬆與蛟龍還不知匯合了沒有,多些人手總歸還是好的,道靜索性就着和嶽的話答應了下來。
“也可以,你明日便幫我物色幾個人選。不過我還是想見一見師尊,徵詢一下他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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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道靜神色話語之間有些小心,和嶽心想自己上次攔住他不讓他回山可能做的有些過了。徒兒見師父天經地義,其實自己又何嘗不想讓他們團聚。
他正色道:“並非不是我不讓你見主人,只是主人有言在先,閉關期間不見任何人。前幾天東海派人來邀請主人蔘加仙會,我都給回絕了。公子還是忍耐些吧”
東海?又是東海?道靜想起了蛟龍的話,這東海仙人一出現東嶽就下令封山,他又帶着所謂證人要坐實蛟龍的死罪。這人究竟是爲了什麼?
道靜想見他師尊,其實主要還是想確定他的安危,現在看來是見不到了。那一刻看着眼前的和嶽,他的心中浮現出很多個疑問。
比如在師尊前往緱山時,究竟發生了什麼;自己當時在不在場;以及,自己的封印是怎麼回事?
他相信師尊是絕對不會做任何對自己不利的事,這很簡單,自己一旦發生個什麼事,最擔憂的還是他。退一步講,即便真的是他做的,那也肯定有着十分重要的目的。
不過此時青陽國一事爲第一要緊,其它的就先放一放,以後再說吧。
既然見不到師尊,道靜也還是決定渡過隱橋,哪怕去他閉關的門前站一站也好。
次日清早,天光還未大亮,道靜就已經收拾完畢,站在了隱橋旁。
金庭之中總共有三道橋,一長一短兩橋在宮城之外,長橋連接人世,短橋通往天界。這隱橋卻在天湖之畔,之所以稱其爲隱橋,主要是這座橋平時只能看得到立於湖邊的墨玉碑石,其餘部分都是不可見的。
究竟有沒有這麼一座橋,其實是有的,只是需要打開重重禁陣才能通過。隱橋的另一側是天台山最隱秘的所在,甚至於連道靜也很少有機會能去。
踏上純黑的石磚,道靜卻停住了腳步,他望着天湖之上瀲灩的水光,一時有些晃神。
“公子,公子!”和嶽見狀,收回了準備開啓禁陣的蒼玉牌,輕喚了他兩聲。
“和嶽,你告訴我,我究竟有沒有修習過咒禁之術?”
和嶽有些意外,不由得對道靜的神情格外留心了一下,見他好似漫不經心的樣子,看起來只是隨口一問。
“沒有。”他答道。
有不知名的情緒突然翻涌,道靜習慣性的按向額角。
並不頭痛,只是心情複雜。好像放下了一樣東西,卻又背起了一個更沉重的包袱。
他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望着橋頭石碑,竟然有些情怯。
“你知道爲什麼嗎?”
和嶽搖頭:“不知。”
這時卻見和川匆匆走過來:“公子,西嶽窮奇郎君來了,想要見您。”
“嗯?”道靜與和嶽對視一眼:“他怎麼知道我回來了?”
“這屬下不知”和川答道:“但他帶來了一樣禮品,說要送給您”
西嶽帝君與師尊分屬兩院,向來並無特別的交集。道靜知道這並不是立場不同的原因,衡山神君同樣也是伏魔院,比起西嶽來還是跟天台山走的更近些。自己小的時候曾經見過幾次窮奇,雖然稱不上多麼好的交情,卻也算是熟識。只不過他脾氣比較古怪,好起來掏心掏肺,轉眼間說翻臉就翻臉。自己這些年學會了敬而遠之,少了往來。
道靜回到了金庭,在古真殿外就看到了披着玄色斗篷的魁梧男子。
“窮奇兄,好久不見。”
“啊,小道靜,你長大了啊。”窮奇重重拍向道靜的肩膀,笑的開心,但是看上去卻格外的猙獰。
“是啊,時光飛逝,窮奇兄英姿更勝從前了,道靜望塵莫及。”
“嚯哈哈。”窮奇大笑着攬過他的肩膀,直接往殿內走去。
“我一上來就聽說你回來了,真是高興。你這一年在外邊過的逍遙壞了吧?金庭這麼拘束,怎麼不多玩幾天啊?”
“……”道靜不知自己是該笑還是該嘆氣,這人的說話方式越來越奇特了。
“窮奇兄這次來,是有什麼事嗎?”
“啊,也沒什麼,父王命我來看望玄逸上仙。但是聽說他閉關了啊,怎麼,你回來了他也沒出來見你?”
道靜不接話,反問道:“承蒙關懷,道靜代師尊謝過帝君與窮奇兄。可有什麼話需要我轉達嗎?”
“你見過你師尊了?”窮奇驚訝
“……”道靜穩穩站定,既不點頭也不搖頭,而是露出了愉悅的微笑。
“啊,父王沒說什麼。不過我有樣東西想送給你”窮奇說着比了個手勢,有僕從託着狹長的錦盒上前來。
道靜心裡冷笑,果真是到了金庭才知道我回來,又怎會事先就準備好禮物?
窮奇大手一揮:“打開看看。”
道靜笑容不減,雙手翻開錦盒側面的銅釦,僕從幫他把錦盒完全打開。
“……”他準備收回的手在那一刻停在半空。
錦布之上,赫然一把兩尺長的烏金短刀!